第三章 带耳环的小伙子

乍一见他她的心里犯嘀咕，长的挺俊气一大小伙子子怎么在右耳垂上打了耳眼，带了只晃悠悠的耳环呢？

商场对面是一排居民楼，楼下本来是草厦子，因为邻街，被主人们改成了一间间20平米的门市房。小伙子刚来的时候租的是门市房后面那排平顶草厦，10平米左右，门口挂一块理发店的牌子，生意清淡一天赚不了几个钱。

她认识他是因为那时候他几乎每天都到她办公室来投诉，不是买了电炉子回去没点几天炉丝就断了要换新的，就是买的护肤霜都抹了半瓶又回来说用了皮肤过敏脸上长疙瘩要索赔。她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他买了电炉子一连几天从早开到晚24小时几乎不关，什么样的电炉芯也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呀！他那一脸疙瘩是青春豆，那里是什么过敏呐！最可气的是有一回他拿着一床烧了四个大窟窿的电褥子，硬说是质量问题。她一看就明白了，这是他忘了关开关就折叠电褥子时间长了烧的。

那些日子她几乎每天都要拿出一些时间来对付他的无理纠缠，安排柜台主任接待他还不行，非要她直接接待，直闹的连老总都知道有这样一个人，柜台营业员一见他来买东西都你推我让不愿意卖东西给他。她就纳闷了，他这是为什么呢？化妆部主任开玩笑说：“经理，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啦？”不会呀，本人不属于走大街上回头率很高的那类美女，况且已婚，年龄比他只大不小，何况她与老公的合影就在办公桌上放着，小伙子也见过的。

这天中午下班，她拿定主意要用她的头发去换回她的清静，来到小理发店要烫长卷发，顺便跟他聊一聊天。小伙子很高兴，但拒绝为她烫长卷发。他滔滔不绝地讲起很专业的美发知识，按他的理论，她这气质和脸型适合留直发，她豁出去了，就按照他的建议把头发锔成深棕色留直板长发。她们边锔边聊，气氛很融洽。原来小伙子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东北一个重工业机械厂，不到一年，工厂倒闭工人失业，他家在农村，没什么门路，只能靠自己。他到这个城市来卖过菜，烤过肉串，收入都不是很理想。后来他一个老乡介绍他到理发店学徒，不到三个月就基本上能独立接待顾客了。这个小店他开了两个月了，人生地不熟，顾客很少，收入少，手头经常很紧。说到这里他很不好意思地告诉她，每回去找她要求换货，其实他心里也知道自己惹人烦，可是还抱有一份希望，脸皮厚点为自己省几个钱，就能多吃几碗方便面。

她听完不由得大笑，直把他笑得莫名奇妙。她说你想没想过光我们商场就有几百号人，你把精力放在你的专业上，人缘好一点，商场每月能有几十个人到你这理发剪发，就比你老是去索赔什么的强多了。小伙子一拍椅背：“对呀！是这个理！不过还要请你多帮忙做宣传。”“只要你的手艺能揽住回头客，帮你拉第一批客没问题！”“一言为定！”“好！”

从此，小伙子还是经常到商场来，不过不是来投诉找麻烦，而是到各个柜台和营业员打打招呼，抽空聊聊天。没多少日子，小伙子的生意好起来了。他的手艺地确不错，商场很多营业员都成了小理发店的回头客。

一年过去了，因为小伙子能根据顾客的职业和爱好为顾客量身定令人满意的发型，小理发店渐渐有了名气，小伙子自己忙不过来，又找了两个合伙人，还把店搬到前面租了一间街面门市房，门头也改了，喷塑彩绘：无名理发店。听说他每天忙到夜里十点多，她既为他高兴，又觉得他太辛苦了。

又一年过去了，小伙子再一次扩大了门面，40平米的店面装修得豪华气派，门头也换成带英文、韩文标识的四个中文大字：“无名发廊”。小伙子的发廊在小城很有了些名气，成为当地电视台节目主持人的发型特约店，很多高中档消费的顾客都慕名而来。挂新牌这一天，她应邀参加挂牌仪式，并参加了他的答谢午宴。当他挨桌敬酒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已经有些醉意了，他执意要为她倒满一杯红酒，端起杯说：“姐，这杯酒敬你有两层意思，一是谢谢你和商场的兄弟姐妹们的帮忙，二是抱歉了，我要从你那里抢走一个人，让她辞职到我店来。”其实她早就知道他和化妆品柜台的吕玉恋爱快一年了，她故作不满地说：“抢走我的业务骨干呐！那得有一个条件，你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才能放人。”小伙子有些紧张：“姐你说说看。”她盯着他右耳那晃来晃去的大耳环说：“你一大老爷们带只耳环干啥呢？”“就这呀！一是个人爱好，二是为自己打广告招人注意啊。”

就这理由啊！不过也有他的道理哦！现在，他那晃着的耳环已成了发廊的一景，一个人人皆知的标志。想起两年里小伙子和他的理发店的变化，她心里赞叹：多么有志气的小伙子啊！两年的拼搏，两年的汗水（也许还有泪水），他终于走出了一条自己的路。也许这条路并不宽阔，也许路的前方并不平坦，也许他还有可能遇到困难，但是，毕竟他是自己一步一步地走出这条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