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班长老黑

第二天一早，高连长便把昨晚最后一批抓来四十多个新兵集合起来趾高气昂地宣布了命令:现在这些新兵都是**军第38师17团1营机炮连的士兵了，这机炮连的连长自然是他高肃卿了。

命令宣布后，他身后的三名排长便在人群中分起班排。老馍头见状立即抓住小馍头的手跑到高连长身边，这让后者吓了一跳。

“你，你要干什么？！”高连长惊慌地问。

“军爷，不，是长官。能不能把俺们俩分在一起。”老馍头哈着腰尽可能地显得谦卑。

高连长于是又恢复了神气，“为什么？”

“因为，因为这是俺的儿，俺的儿胆子小，去别处怕被欺负。”

“那可不好办，分班排可不是你想说分哪就分哪。”

“长官。。。长官。。。你看。”

“我看什么？”

“你看俺的这个月军饷都给你中不中，只求让俺们俩呆在一起。”

高连长有些想笑，心想你这个老东西还真以为能拿到军饷？他看着这爷俩，一个满脸褶皱，半哈个腰低头不停地搓手。一个身上透着稚气、个头还没枪高的小男孩在旁边低着个头一言不发。此时周边的士兵都在看着这里。

“长官，俺们俩的军饷都给你，你看中不中？”老馍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此话。

高连长被他弄得有些不耐烦，想了一想，让这爷俩在一起也没啥坏处，索性就答应了，“行了，行了，服了你。让你们在一起行了吧。不过打仗的时候可得给我往前冲，这俗话说的好‘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们可别让我失望。”

“谢谢长官，谢谢长官。”老馍头不停鞠躬表示感谢，同时还拍打楞在一旁的儿子。

就这样，爷俩如愿的被分在了一起，成为了机炮连二排五班的战士。

这个班只剩下了两个老兵，一个皮肤黝黑却一脸和气，手上拿着一杆烟枪做在一旁巴嗒着嘴抽着烟。另一个皮肤白皙面孔却很严肃，他坐在黑皮肤旁边，正冷着脸打量着现在他们面前一排的八个新兵，其中就包括现在队尾的老馍头父子俩。八名新兵被那位白皮肤老兵看得颤颤巍巍，一动也不敢动。

“大家不用紧张，既然来了大家就是兄弟，我先介绍下，我是班长，叫李二狗，名字太难听，你们叫我老黑就行了。”老黑率先打开话茬，“旁边这位是你们的班副，叫白志昆。”

白志昆微点了下头，表示示意。老黑于是接着介绍道：“咱们这个班，刚在前线打完了，就剩下了命大的咱俩。接下来几天呢，你们班副会带着你们搞训练，希望你们认真点，现在轮到你们介绍自己了。”老黑指了指右边的第一个排头，这是一个瘦大个。

“班长，俺，俺叫张大牛。”瘦大个怯生生地回答。

老黑点点头望着下一个。

“俺叫姜大牙。”这位人如其名，一双突出的板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只是个头比先前矮小许多。

“俺叫彭磊。”、“俺叫李三。”、“俺叫……”后面的一个个接上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俺叫王德贵，村里人都叫俺老馍头。”

老馍头哈起腰回答道。

“老馍头？看样子确实挺老的。”老黑在吞云吐雾中打量道，“你呢？”这是在问小馍头。

“他是俺的儿！”老馍头赶紧抢答道。

“那就是叫小馍头咯。”老黑说。

“俺有名，叫王天赐！”小馍头反驳说，他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外号，觉得像是在叫小孩子一样，他认为自己已经长大了，该用名字称呼他了。

“你这娃，班长叫你啥就是啥，犟！”老馍头生气地说。

老黑并没有像老馍头以为的那样会生气，反而和蔼地问：“看来你们是一对父子兵咯？”

“是，是，是。”老馍头王德贵赶紧点头回答。

老黑微笑着点头，望着小馍头问：“多大了？”

“16”小馍头王天赐怯怯地回答。

老黑点头算作回应，接着他把抽完的烟枪别到腰间，慢慢起身对着面前的八个新兵说：“以后我们就是战友、兄弟了，我希望大家今后不管怎么样都要团结在一起，早知道单干的老虎永远干不过抱团的狼！”这番话说的很是严肃。

下午各班排展开了基本队列训练，这些来自各行各业的新兵很多身体都不协调，因此负责训练的老兵的谩骂声此起彼伏。

五班的新兵们更是苦不堪言，白班副的教学方式如同他的面相一般严厉。轻则训斥，重则动手，不过好在老馍头父子俩动作好点，只是挨了些骂，而姜大牙他们就不那么幸运了，身上或多或少都挨了些拳脚。

晚上，幸苦一天的新兵终于可以挤进机炮连的帐篷排房了，虽然地铺打的十分拥挤，但比露天强多了。由于白天的辛苦，士兵们在熄灯后刚躺下没多久，呼噜声就一个接着一个响了起来。

小馍头夹杂在父亲和姜大牙中间，左右两人都在疲惫中呼呼大睡，只有他还未有任何睡意。

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呢？娘在天上过得好么？家里的地还有机会回去播种么？小馍头胡思乱想着，再加上周围大喇叭一样的呼噜，结果更睡不着觉了。

突然一股尿意袭来，可能是晚上粥水喝多了，小馍头左右看了看熟睡的人群，慢慢地起身借着月光小心翼翼地走向帐外准备方便。

外面到处都是探照灯和看押他们的巡逻士兵，小馍头与他们简单地问答后便在不远处找了个地解决了问题。就在转身准备走的时候，他突然看见一处沟壑里有微微火光，中间还夹杂着一些烟味。带着好奇心，他慢慢走了过去一探究竟。

“还没睡啊，小馍头？”

声音不是很大，但听得出这是班长老黑的声音。

小馍头吃了一惊，“没…俺出来…撒尿……”

“坐过来过来聊会儿。”

于是小馍头在皎洁月光的铺设下，悄悄地走到老黑的身边坐下。

“班…班长…你不怕被发现啊？”小馍头怯怯地问。

“他们知道，我们声音小点就行了，没人会管我，论兵龄这儿还没几个有我长呢。”老黑抽完手上的烟回答道。

“班长，那你当兵多久了？”

“算一算，有七、八个年头了吧。”老黑想了会儿说。

“哇，那班长你是哪儿人？”小馍头见对方和蔼，也胆大起来。

“我？我也不知道哪儿人，爹娘告诉我是山东人，可我却从小在东北长大，后来东北被日本人占了，又和家人在各处逃难了几年，最后就来到了部队，天天到这儿打到那儿打。”

“班长，日本人厉害么？俺以前听村里人说这日本人长得青面獠牙，身上是刀枪不入。”小馍头好奇的问。

“厉害，但没你们说的那么夸张。长得很咱们一个样，就是个头比较矮，不过很壮实。打起仗了很厉害，拼刺刀的时候我们两三个才能对付他们一个。”老黑哀怨地解释说，这些年了吃的败仗让他想起来就有些灰心丧气。

“这样啊，那……”小馍头还想继续发问，但这次却被老黑打断了，“好了，该去睡觉了，明天还有更累人的训练呢，小馍头。”

“俺叫王天赐！”小馍头反驳道。

老黑并没有因为他的顶嘴而生气，“好好，王天赐，该回去睡了。让我一个人在抽会儿烟，静一会儿。”

“是，再见班长，你也早点休息。”

小馍头回去后有些激动，他觉得这位班长很有亲和力，有一种亲人的感觉。他决定以后要找机会多跟老黑班长交流交流，长长自己的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