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前线

后续几天的训练中，父子俩和其他六位新兵慢慢熟络开来。虽说曾是一条逃难路上的，但那会儿大家都饿的前胸贴后背的，谁还有力气跟你拉家常，倒是在这几天摸爬滚打的日子中，天南海北的一聊，战友情就渐渐地建立了起来。

虽然训练很艰苦，但大伙儿都对这年龄一个最大一个最小的两位父子兵很照顾，吃饭的时候都让他们多尧点米，训练的时候也会尽可能的帮一把，尤其是当他俩被班副训斥时，班长老黑都会及时的过来劝解，“老白，算了算了，他俩也不容易，意思下就行了。”，老白也很给面子，班长说完这话，他就立马不再继续批评下去了。为此，老馍头和小馍头父子俩很是感动不已。

到了发装备的这一天，新兵们都很兴奋，以前看见拿枪的都低三下四的叫着军爷军爷，现在自己拿了枪，该轮到别人叫自己爷了，想想都叫人开心。

小馍头拿着手上的中正式步枪，一脸的激动。据说这是因为沾了嫡系的光，要搁别的部队，汉阳造就算不错的了。除了步枪外，每个人还分到了子弹袋，四十发步枪弹，四枚木柄手榴弹。对了，还有一人一副红底黄三角的二等兵军衔。

“爹，怎么样？”小馍头背着枪在老馍头面前不停地转圈问着。

“俊着哩，俊着哩。”老馍头笑着说，“俺儿比俺俊多哩。”

“小馍头，这枪你拿得动么？”姜大牙嬉皮笑脸的调侃。

“咋拿不动？俺是男人！”小馍头怕对方不信，特意把枪拿起来耍了个花，因为力气不够，舞的这一下对他来说有点吃力。

“不不，你还不是男人，你还是个男娃。”

“咋才算个男人？”小馍头好奇地问。

“只有碰过女人了才算男人。”

“俺碰过，小时候俺娘老抱着俺！”小馍头争辩说。

姜大牙坏笑地说：“那叫接触……这样吧，下次俺带你去城里……”。

“去去去！莫教坏俺娃！”老馍头赶紧过来打断了姜大牙话茬，后者见小馍头的老爹来了，立马不在说下去了，和旁边几个新兵战友一起捂着嘴偷笑。

“爹，啥子才算碰女人？”小馍头这一问，让那几位连嘴也捂不住了，直接放声坏笑起来。

“去去去，俺的娃都让你们教坏类。”老馍头赶走他们后回过头来又对儿子解释说，“这东西，等你长大类自然就知道，现在莫问这么多！”

小馍头见爹这么说，也只好不再问下去了，但这个好奇倒是留在了他心里。

等所有人拿完武器装备后，接下来的训练就是枪械操作和战术动作。小馍头对枪似乎有着天生的悟性，任何动作一教便会。而他的爹就不同了，也许是以前摸惯了农具，摸起枪来就不太顺手了，光一个拉枪栓动作，就学了半天。

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个坏消息开始在人群里慢慢传开，说是前线吃了败仗，损伤惨重，不久后他们就要拉到前线去成为炮灰。这样的流言无疑具有很强的传染性，没几天时间，新兵们就开始恐慌起来，毕竟他们常在老兵口中讲到战场恐怖和日本人凶残。

坏消息最终还是得到了证实。

这天新兵们刚打完靶回来准备吃午饭。小馍头带着一脸笑容，今天他五发子弹全中，一直不苟言笑的白班副都表扬了他，心情自然不错。但他爹却不行了，全部跑靶，连好脾气的老黑班长都批评了他浪费子弹，回来后，脸自然一直苦着。

“爹，莫难过，下次俺教你！简单着类！”小馍头安慰说。

老馍头一想到连儿子都不如，心里更不好受了。

嘟！！嘟！！！嘟嘟！！！

就在大家抱怨午饭怎么还没来的时候，一声刺耳的哨音刺入每个人的耳膜内。

平日里不见踪影的高连长慌张的从连部跑来，命令众人迅速跑去营门口集合。

营门口外，站着黑压压的四百多名营队官兵。他们的李营长正低头哈腰的和四名军衔比他大得多的军官说话。在人群外的不远处，停放着十几辆军用卡车，还有各式小吉普。

李营长和高级军官们交流完后又把营里的四位连长叫来耳语一番。

大家虽然不知道这伙人在说的啥，但从一个比一个难看的脸色上不难看出，这一定不是什么好消息。

果然各个连长苦着脸回来了。

“兄弟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党国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由于前线战事需要，为期半个多月集训到此结束，我们即刻蹬车开赴前线与日寇作战，我希望各位能够踊跃杀敌，保家卫国！”高连长说这话的时候是和其他连长一样沮丧着个说的，因此下面的士兵并无多少鼓舞，倒是感到一片凄凉。

命令宣布后，营里官兵们开始无精打采的蹬上闷热的车仓，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颠簸，来到了满目疮痍的前线阵地。

这里的工事遭到了严重破坏，地上满是血迹和焦土，破损的碉堡、毁坏的机枪工事、炸散的平射炮……所有的痕迹都显示着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没上过战场的新兵们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住了，虽然尸体已经被前面部队处理，但这些来不及收拾的痕迹足以证明战争有多么残酷了。

“还愣着干嘛，赶紧抢修工事啊！难道等小鬼来了在准备？”李营长对发证的人群生气的怒吼着。

连长们开始指挥下面的战士忙碌起来,李营长则在和对方军官进行交接。

“兄弟，这片阵地一定要守住啊，上面可是下了死命令，咱可是差点打光了自己的老本才顶住了日本人这次进攻。”守军指挥官泣不成声地说。

“一定，一定，兄弟你辛苦了。好好回后方休整，我们一定死守，绝不辜负了上面的一片苦心。”李明节心想，你是不是傻啊，还拿自己的老本去拼，这日本人是顶住了，可你这以后还有什么资本在军队混呢？

“那就拜托你们了，记住这里失守，河南整个防区都将崩溃。到时候蒋委员长怪罪下来……”

“放心吧，兄弟心里有数。”李明节信誓旦旦地说，但心里却是老大不乐意了：咋？你这还拿委员长压老子？

俩人又说了一些嘱咐的话语后，便握手告别。

送完守军部队，李明节有所思地望着阵地前方。

“营长，这小鬼子可防不住啊，这上面分明是拿咱们当挡箭牌。”高连长在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气愤地说。

“废话，我还不知道么！”

“那，那下面该怎么办？不会真要打吧？”高连长慌张的问，但李明节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

“那，撤退？”高连长试探地问。

“好吧，我把这军衔给你，你来下命令。”李明节说罢，做出遇卸军衔的样子。

高连长一看慌了张，“在下只是开个玩笑，营长不要当真，不要当真。”

李明节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望着这名一脸茫然的高连长，眼神坚定的说：“不要慌张肃卿兄，我心里已经有了对策。”说完，又把后背丢给了对方。

高连长仍旧是一脸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