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更天斗鬼

成本华娘俩把三人抬回屋，成母去照看两个儿子，成本华用药汤给三个人擦拭伤口，喂粥。

三个人不同程度的发着高烧，成本华又碾碎退烧的草药，给三个人喝下。

草药不怎么管用，三个人昏昏迷迷的， 其中一个还在说着梦话：“名单……保管好名单……用命保管好……不能……千万不能落在反动派手里啊……”

成本华给三人盖好被子，走出门，关好门，一把锁卡上，几个箩筐、耙子、簸箕乱堆在门口。

“娘，我去大队上给我爹送点吃的。”成本华从屋侧的灶房里，拿了两个干粮和一碗菜，放进篮子里，垮在胳膊上。

屋里没应声。

成本华打开门，走进屋，看到母亲正**大哥的长衫和鞋子，在掉眼泪。

“娘……”成本华走过去，靠在娘的肩膀上，伸手给娘擦擦眼泪，“娘，不要哭了……”

“你大哥刚结婚两年，去年年底刚当上爹，年纪轻轻的，咋就，咋就这么不在了呢？”

娘的眼泪断线的珠子，一直掉，一直掉，“这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想起来，娘这心口就疼啊……真疼啊……你大哥老实厚道，从小到大，从来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些天杀的特务，为啥要打死你大哥呀？为啥呀？这是啥世道呀？啥世道呀？我好好的儿，就这么不在了……”

成本华抱住娘，泪也扑簌扑簌往下掉，“娘，我大哥说过，总有一天，这世道要变一变的。”

“到那时候，你大哥也看不着了，我儿死的真是冤啊。”

“娘，我大哥不会白死的，我一定会给我大哥报仇的。”成本华斩钉截铁地说。

成本华垮着篮子来到村大队门口，赖阿鼠正拿着尿壶在研究，见是成本华，赶紧把尿壶藏进衣服里。

“去通报一声，我来给我爹送午饭。”

“我们萧二爷的话你忘了？今晚一更来，否则，不能让你见你爹。”赖阿鼠又瘦又小的，和成本华个头差不多。

“不过，你要是准备现在就来换你爹，我马上去通报我们萧二爷一声。”

“告诉萧二，我来给我爹送饭的。”

萧二已经打着哈欠，前仰后合的走了出来，看见成本华，眼睛又是一亮，“小辣椒，没想到，你这么心急，现在就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成本华走进院子，“我来给我爹送饭的，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说我爹是**，你把我爹抓起来，但你不能让我爹不吃饭吧。”

萧二压低声音，狼一样凑过来，“你爹是不是**，那还不是你说了算呀。”

成本华恶心的想吐，“你把我爹关在哪里？”

“本华——！本华——！你咋来了？快回家！！回家！！！”从地下传上来的声音。

是地窖。

“今晚一更我肯定来，但你不能把我爹关在地窖里，我爹腿不好，还得让我爹吃饭。”成本华说。

萧二一听，连忙招呼一贯钱，“快，把我老丈人请上来，请到那间屋去。”

一贯钱把成父从地窖扯出来，扭到屋去。

成本华进去给爹送饭，在爹耳边低声说：“爹，我今晚来救你！”

“九层皮没安好心，不要来救我，去找你大嫂，你大嫂能救我。”成父压低声音。

“好了，饭也送了，回去打扮打扮，今晚可准时来呀，咱不见不散。”萧二靠在门口，抖着腿，用肮脏的指甲剔着两颗发黄的大板牙。

成本华前脚走，萧二就和一贯钱咬耳朵，“待会儿，就把这老头给我送到县城去，就说高巷村清党清出的大**，那个小**的爹。”

“刚开始清党，二爷就清出这么大个**，这个功劳可小不了，钱县长那里又给您记上一功。”

萧二呲着大黄牙、咧着歪嘴笑着，“去，去写个通告，就说高巷村村长，从今往后是我萧二了。然后，让那老东西按个手印。”

夜幕降临下来。

成母帮忙把三个人放在平车上，盖上草。然后，成本华赶着牛车，把三个人送到了住在村子外的二大爷家。

二大爷喜欢独处，一人住在村子外，有时候会出去采点草药，或者，去别的村子给牲畜看病。成父常说：我这兄弟呀，就是个闲云野鹤，脱缰的野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