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激将

万古长青抽完最后一口烟，随着青烟的环绕向上，慢慢地把快烧到手指头的烟头卡在铁盒烟灰缸里。慢悠悠地说：“算了，由她去吧，毕竟一夜夫妻百日恩呀。”

“你神经病，那可是能值200万港币的传家宝，不是几十元普通的东西呀，哪能随便被人窃走。再说，她是一个鸡婆，又不是真的夫妻，什么一夜夫妻百日恩，胡说八道。”夏雪难以置信地说。

“失去了，就算失去了。就算是一份礼物，送给她了还不行吗？”他说话时脸色惨白，说明表面上好像很淡然，却无法掩饰内心的无限痛苦。

夏雪抽他一鞭子：“刚刚你还牙齿咬出血地说，即便找遍全国，弄个倾家荡产，也要把她揪回来。怎么抽根烟，转瞬之间却这么软蛋了，而且，180度的大转弯，软得使人难以置信。”

他又重新开了一包烟，弹出一根抽了起来，也许烟起了提神的作用，突然忧国忧民，“我想通了，现在国家正花大力气在大力**倡廉，那是一场关系到国家存亡，没有硝烟的人民战争。在这紧要关头，我不能因为一点私事，而扰乱公安民警的视线，所以我决定放弃报案。”

夏雪被浓浓的烟味呛了一口，轻轻地咳嗽着，“恕我直言。你不是真的把她当成一夜夫妻，愿意把传家宝当作礼物送给她。也不是真的怕扰乱公安民警的视线不报案。我估计你担心着还有更重大的什么事会发生。”

被对方看出了心思，万古长青的心里一震，怔怔地愣在那里。

烟已经烧到了他的手指头，七八百度的高温，让他的指头直接烫起了泡。“哎哟”一声惨叫，夹在手指中的烟头直接掉下地板，他慌忙伸出脚将它踩灭，强词夺理地说：“美女警察，看来你犯了职业病，想多了。不就丢一个东西吗，我会担心什么呢？”

夏雪开门见山，一针见血，“别强词夺理了，你担心拔出萝卜牵出泥而引火烧身。”

万古长青脸色大变，由红到青、到绿、到紫，怒不可遏地站了起来，“美女警察，请给我说清楚，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雪目光炯炯，充满着鄙夷，“不要激动，我的万古长青局长大人，当了这么久的局长应该见多识广，什么意思难道你心中没数吗？我最后说一遍，我是省派来的巡视员，如果你能配合我把知道的事都说出来，也许我能放你一马，如果你继续执迷不悟，那你就等进班房吧。”

看到她剑一样的目光，听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一屁股坐了下去，“美女警察，我为官多年，吃了，拿了，花了国家不少的钱，我有罪，请救我。”

“我可以救你，但你必须配合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国家的事统统说出来。”

他非常恐惧地说，“美女警察，说什么？”

夏雪眼眸一挑：“你为官这么多年来，共**、受贿、挪用国家多少钱。”

他往她身上再次打量了一眼，“你身上真的没有窃听器吧。”

她狠狠瞪着他骂：“你真是小人，竟然还说这样的浑话。我说过了，像你这样的科级小毛毛全国多如牛毛，哪里抓得完，我根本不感兴趣，我要的是大鱼。所以，今天晚上有话就尽管说，反正没有录音，这也算上级组织对你的考验。不过，我要提醒你，机会不多，过了这个村，绝对就没有这个店了。”

夏雪刀子一样的眼神和深入浅出的言语，完全把他震慑住了，避重就轻地说，“我听你的，我说。美女警察，多年来，花在我手中的钱比较多，比如三公（公费旅游、公车、公费吃喝）。其中公费旅游花的钱最多，名义上为公费出省、出国考察，实则是带着美女去度蜜月。通过报销车旅费，达到多吃、多拿、多用国家的钱。其实，在我的身上除多吃、多拿、多用外，**、受贿几乎没有。”

听他说带着美女出省、出国去度蜜月，马上想起总台服务员的话，“有人举报你喜欢玩女人，听说单位的女同胞都被你玩遍了。在公共场合，在众人面前，你叫她们的名字，在俩人世界时，你都直接叫她为老婆，有这事吗？”

万古长青知道，既然都传到她耳朵里去，狡辩还有意义吗？惭愧地低下头，“有的。真是恶有恶报，都是玩女人过了火，如今才过早地秃了顶，常常四肢冰凉，弄坏了身体弄坏了肾。”

“还听说你很肯在女人身上花钱，包夜费动辄几万。如此的花钱如水你说**、受贿几乎没有，那么你的钱从何而来？”

他停顿了一会儿，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圈，“我老婆有钱，都是她给我的。”

有的东西就是无师自通，夏雪虽然还是个黄花闺女，但她深知做女人的不易和艰辛，“废话，老婆出钱叫老公去嫖娼，天下压根儿就没有这么傻的女人，你当你老婆是白痴。我也是女人，我怎么会不知道女人的心思呢？”

“钱真的是从老婆那里来的，不过不是她愿意给我的，是我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从她那里偷的、骗的。”

看来万古长青真是小人，为了博得夏雪认可，什么话都敢说。

夏雪话锋一转，“好了，不想和你纠缠那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既然你口口声声说几乎没有**、受贿、挪用，那就不怕拔出萝卜牵出泥，你报案项链被偷了吧。”

“我确实几乎没有**、受贿、挪用，报了案也一点不怕你说的什么拔出萝卜牵出泥，什么引火烧身之类的东西。只是我想问，不报案不行吗？”

夏雪义正词严道，“坚决不行。我是警察，值200万的东西不是小数目，既然知道有犯罪，那么一定要把它绳之以法。如果你不想要那件东西了，我来报案，到时东西追回来了上缴国库。”

被夏雪这样一说，万古长青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东西我是肯定要的，我只是想通过黑道把它追回来。”

夏雪更加词严义正地说：“不行，这是中国，你必须报案。通过什么渠道取得的都是非法的，后果是严重的。”

见一计不成，他又生一计，万古长青想来一招缓兵之计，“美女警察，这样吧，目前暂时不要报案，我真的不想给公安民警添麻烦，也不通过黑道，省得给社会添乱。我先发动身边的朋友找一找，如果确实找不到它，再向公安民警报案，行吗？”

其实，夏雪知道他用的缓兵之计，但既然他说得这么有节有礼，如果不答应他也说不过去，“好吧，我暂时答应你的要求。只是这个失窃案本身就是很秘密的事，我就想不明白，你敢公开发动身边的朋友去找吗？”

他笑了，这次他的笑容真的发自于内心，“不瞒你说，江湖上我有几个知心朋友，我可以叫他们秘密去找，保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

夏雪很想知道他江湖上的朋友是谁，于是拿话激他，“我知道，你说的江湖上的知心朋友，说白了就是黑道上的人，这个坚决不行。”

果然他进了她的圈套，“我老实告诉你，这次从金华弄鸡婆过来，给**办的人是本市某行政事业单位一名股级干部，他会是黑道上的人吗？还有，我刚才讲的江湖上的知心朋友，意思说他们很讲江湖义气，其实他们都还是行政事业单位的在职**，怎么能说他们是黑道上的人呢？”

夏雪义正辞严，“是不是黑道上的人，不是看他在那里上班，主要看他参与了什么活动。举个例子说，你的朋友是一个为人师表的老师，平时在学校规规矩矩教书。如果他常常与社会上的人拉帮结派，打架斗殴，就可以论定他是黑道上的人。好了，我不想把问题扯得这么远，帮你从金华弄鸡婆过来的人，在那里上班，叫什么名字？”

万古长青知道说漏了嘴，一口回绝，“美女警察，请原谅，出卖朋友的事打死我我也不会说。”

夏雪的眼睛像剑一样死死地盯着他，“你现在是跟谁说话你知道吗？作为一个中国公民，任何时候都有义务回答公安民警提出的所有问题。现在全国都在进行一场轰轰烈烈的**倡廉活动，对于犯罪来说，之所谓老鼠过溪，人人喊打。如今刚好在风头上，屁股稍微有点不干净的人都自身难保，巴不得通过检举别人，争取戴罪立功，获得从宽处理。说不定你不说他，他却暗中检举你了。其结果，他由于检举有功平安无事，而你由于犯了包庇罪进了监狱，划得来吗？

经她这么清晰、明白的启发、教育，万古长青的忧虑基本上被打消，“我说，我说。常常给我做红娘的他叫蓝猩猩，在本市国税局稽查科当一名股长。别看他才一名小小的股长，他的活动范围却非常大，真有通天本事，上至市长，下至庶民百姓，什么事情他都能搞定。”

为了能有下文，她故意激将，“吹牛，一个跟村长一样芝麻小的股级干部，他能知道市长做了什么事吗？”

他完全没了提防，“知道，他肯定知道，而且知道的是大事。因为他无谓不知，无谓不晓。”

夏雪顺手拿起茶杯，倒了一杯温开水，呷了一小口，“空话不要说这么多，举几个例子看看，当然，我想要好听的，大一点的，婆婆妈妈的就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了。”

“美女警察，你身上真的没有窃听器吧。”

夏雪生气地说：“你太过分了，已经问过好几次这样的问题了。房间你已经搜过了，肯定放心了。唯有没有搜的地方只有我的全身了，这样吧，我全身让你搜一下。”

“老实说，要不是你是个女人，我真的会搜遍你全身。”

夏雪站了起来，拉了拉披风，“来吧，怕什么呢，只要站得正，心中没有那个邪念，女的又怕什么呢？”

“不，要是你告我非礼你，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夏雪勾起唇角，扬起的弧度变得更高，嗤之以鼻，鼻腔里冒出一声不屑的冷哼，“我是警察，我的素质会这么低吗？没有就没有，我干吗要说你非礼我呢？”

“我知道你的素质很高，但毕竟你是个女的，算了，不搜了。”

“照你的意思，如果我是男人，你一定要搜，是吗？”

万古长青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说明你还是怀疑我，只是因为我是女人，不方便查，是吗。既然你怕查，为了表示我的清白，我愿意把风服脱了让你查个够。”

见她真有脱风服的意思，万古长青有点慌了，“不要，不要，我不查了，这次我真的相信你还不行吗？”

夏雪知道他一直担心对方身上有窃听器，表面上说不要查，其实心中永远存在疑虑。如果不让他检查一下，他有很多秘密不敢说。于是慢慢把披风脱了下来……

夏雪慢慢脱披风的用意，就是想让对方有足够多的时间止住不让自已脱下去。她早就料到，对方再胆在也不敢给一个女警察搜身。

就在她把披风潇洒地脱下，并一个潇洒动作扔到床上时，万古长青非常感动地止住了她：“美女警察，你太直爽了。没错，我固然对你有些怀疑，但也远远没有达到要你脱风服让我检查的境地。你是美女警察，金枝玉叶，敢叫你脱风衣，我不要命了。好了，千万不要再脱下去了，我完全相信你了。”说完还过去捡起了风衣，恭恭敬敬地递给她。

目的达到，阴谋没有被识破，夏雪的内心一阵窃喜。

“既然相信这里没有窃听器，那就意味我们今天的谈话只是聊天，有什么话你直说无妨，不必疑神疑鬼的。”

万古长青感动流涕，完全没有了戒备，“好，让我想想，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