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收拾遗物

有这样一个群体，他们都来自农村，他们在繁华的都市干着最苦最累的活，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农民工。这些老实本分的农民工，他们彼此最了解，他们骨子里有着善良，他们只知道眼泪咽到肚子里……

海面上风平浪静，一群海鸥穿梭飞舞着，划过无数优美的弧线，鱼儿似乎也耐不住了寂寞，不时地在海面上跳跃着、平静的海面惊起阵阵涟漪。

几个废弃的集装箱处立在海边，这里就是外包队工人们的换衣室。换衣室的门敞开着，工人们光着膀子蹲坐在里面，工人们沉默着，黝黑的脸上有着悲哀与无奈。

一辆商务车驶了过来，停在集装箱门口。车门拉开了，凤仙带着一双儿女走了下来，看到换衣室里的情景，母子三人止住脚步、呆呆地站在那里。

钟科长从车上走下来，对凤仙说：“嫂子，咱们进去吧！韩军哥的遗物在换衣室里。”

“领导，他们是——”凤仙指了指换衣室里面的人，问钟科长。

钟科长忙说道：“他们都是外包队的工人，现在工头失踪了，他们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干活……”

工人们看到门外的钟科长，都慌忙站了起来，他们不知道这位ZY造船厂的领导来这里干什么？

钟科长站在门口，巡视着整个换衣间，嘴里慢慢说道：“大家不要紧张，我对你们的处境非常同情，公司高层也在商讨你们外包队的事情，相信很快就会有一个合理的结果。我今天过来，是带着韩军的家人过来的，他们是来收拾韩军遗物的。”

听了钟科长的话，工人们默默地让开了一条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凤仙母子三人。换衣室内的空气突然变得沉闷起来，每个人的呼吸似乎都是那样微弱。凤仙拉着一双儿女，一步步走进了换衣室，她看到靠墙放着一排换衣柜，每一个衣柜上都写着不同的名字。目光缓缓地移动着，凤仙最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此时这个名字却像一把利剑深深地刺进凤仙的心里、那颗悲催的心瞬间血液四溅。

“孩他爹——”凤仙松开儿女的手，发疯似地扑了过去。双手紧紧抓住衣柜的门，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韩磊和韩絮也跑过去，跪在衣柜前，大声嚎啕起来：“爸爸——”、“爸爸——”

母子三人悲催的哭声，回荡在换衣室内。工人们的情绪瞬间被感染了，压抑在内心的痛楚崩溃了，大颗的泪珠从一双双眼睛里滚落下来。这群憨厚淳朴的农民工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坚毅渐渐凝固，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脆弱顷刻间爆发了。一霎间，换衣室里一片呜咽声……

沉浸在悲痛中的母子三人，哭声变得越来越小、最终仅有断断续续的泣音。凤仙缓缓地抬起头，呆滞的目光又一次看向衣柜、死死地盯着那个刺眼的名字。突然凤仙颤颤抖抖站起身，用力捶打着衣柜、大声喊叫着：“你为什么就这样走了？你怎么忍心撇下我们娘三……”

听到凤仙撕心裂肺的喊叫声，钟科长从悲痛中醒来，他走上去拉住了凤仙。“嫂子，两个孩子都在这里，您不能这样……”

凤仙慢慢扭过头，她的眼神里有着悲哀、也仅有悲哀。“谢谢您！”凤仙擦了擦眼泪，向钟科长点点头。

两个孩子从地上爬起来，依偎在凤仙身边、他们的脸上挂满了泪痕。

“妈妈，咱们帮爸爸收拾东西吧！”韩磊仰起泪脸，望着凤仙、那张悲痛的笑脸不停地抽搐着。

“咱们现在就收拾，收拾完就回家……”凤仙抬起发颤的手，缓缓地放到韩磊的脸上、轻轻地擦拭着。

“妈妈，咱们要带上爸爸，让爸爸和我们一起回家。”韩絮拉着凤仙的衣襟，抽泣着说。

凤仙转过头看了看韩絮，她的鼻子一酸，喉结急促地起伏着、哭干的眼睛又涌满了眼泪。“咱们带上爸爸，咱们一家人一起回家。”凤仙将韩絮紧紧地揽在身边，哽咽着说。

韩絮挣脱凤仙的手臂，仰起脚，举起右手帮妈妈拭去泪水。“妈妈不哭，妈妈不哭……”韩絮安慰着凤仙，她自己的声音却在哭泣。

“妈妈没哭，咱们都不要哭。”凤仙咬了咬嘴唇，她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

“嫂子，您收拾一下韩军哥的遗物，我去外面等您。”钟科长说完，转身走了出去，他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他怕自己的内心底线彻底崩溃。

凤仙伸手轻轻拉开衣柜的门，衣柜里挂着韩军的一件衣服，那件衣服是韩军离家时身上穿的衣服、也是俩人结婚那天韩军穿的衣服。凤仙大脑一阵眩晕，眼前出现无数幻影，身子无力地靠在旁边的衣柜上。往事一幕幕浮现在凤仙的眼前，泪水再次泄了闸、驰骋在悲痛的脸上……

两个懂事的孩子，默默地收拾着衣柜里的衣服、一件件地装进袋子里。衣柜慢慢空了起来，韩磊看到衣柜角落有一张照片，他伸手拿了起来。照片是一张全家福，照片上，韩军和凤仙坐在一起，俩人的怀里分别抱着一个孩子、两个孩子的手拉在一起。韩磊拿着照片，眼泪‘哗哗’地流，泪水滴落在照片上、他最终失声痛哭起来。

韩絮听到哥哥的哭声，扭头看到哥哥手中的照片，目光落在照片上，她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兄妹两个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瘦弱的肩头不停地起伏着，哭声越来越悲催，那张全家福在韩磊手中剧烈抖动着……

…………

有多少人能看透尘世间的悲欢离合、生死别离，人生有的时候真的太悲催，悲催得让人透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