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横笛一曲渔舟春

春的季节是美丽的。村街旁，几朵不知名的春花，在井台一侧摇曳。春风拂过，香气袭来，多了一些浪漫和遐想。从村中走出，漫山遍野，绿草如茵。滔滔的运河水，奔流不息——。

一艘渔船由远及近驶来，斑驳的船身，诉说着运河的历史。一个老艄公站在船首，指挥着将船靠岸。船的甲板上，摆放着一张八仙桌。八仙桌的边上，都是鼓型的大漆杌子。

站在运河边上，我悄悄地看着领导们，一个个兴趣盎然。我走到刘行长的跟前，躬身微笑，说道：“行长，您看，我把酒席安排在船上，咱们沿着运河坐船，一边观赏两岸的美景，一边吃饭，如何？” 刘行长哈哈大笑，拍着我的肩膀说道：“宁副行长的眼光果然不错，是个人才。此情此景，让人怀旧，却又不失新意。”

登上船，众人坐下，船舱里，一个十八九岁，穿着白底蓝花褂子的姑娘，端着一壶香茶出来，给每位领导倒茶。我走进船舱，里面已经改造成了临时的厨房。这条船，是我花了一百块钱租来的，做饭的大师傅，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厨子。今天，他带了自己的姑娘过来，就是专门为了伺候这些“达官贵人”。

众人品着茶水的时候，四个小碟上来了，里面盛的是：瓜子、腰果、蜜饯、花生。接着，又是四个小碟，四种精致的点心，更应该说是艺术品。市行的刘岩主任，拿起一块点心放到嘴中，赞不绝口。然后，四种水果，这都是到县城的超市买的，个个新鲜亮丽，诱人胃口。然后是四个凉菜，四个热菜，然后是挂着黑釉的碗，这是有名的扣碗，排骨、鸡块、鱼块、肉丸子。瞬间，甲板上香气四溢，众人垂涎欲滴。

托了熟人买来的汾酒，给各位领导满上，我就去船舱帮厨了。领导对我的安排甚是满意，品尝着美味佳肴，欣赏着运河美景。几只水鸟在空中盘旋，勤劳的渔夫在河中撒网。我突然看到，船舱中竟然有一只笛子。姑娘羞涩的看看我，说：“吹的不好，拿着玩的。”我淡淡的一笑，看着这位面色稍黑，满脸淳朴的姑娘，说：“你吹几曲笛子，你爹这边我来帮忙。”姑娘羞涩的点点头，横笛嘴边。一曲《秋湖月夜》，让人如痴如醉。

我端着盘子出来的时候，酒桌上的众人已经停止了喧哗，静静地欣赏着天籁之声。一曲罢了，刘行长第一个拍手叫好。马主任悄悄的看着我，眼中满是赞赏。我悄悄的问道：“各位领导，今天是否满意？”刘行长拍拍我的肩膀，笑道：“好虽好，可是，安排上几次，你的费用就得打了水漂。这样的事情，仅此一次，传出去，影响不好。”我赶紧点点头，说道：“要不是众位领导过来，我是不会这样做的。我们这里，穷乡僻壤的，拿不出什么新鲜东西来招待，只能出此下策。只要众位领导满意，我们勒勒裤腰带，还能应付过去。”刘行长对我的回答非常满意，让我坐在他的身边。

“赵家庄储蓄所刚刚开业，有什么困难？”刘行长问道。我微微一笑，说道：“我想把赵家庄办成一个试点。赵家庄的经济发展了，就会带动周边的村庄，咱们的存款也就有了。但是，村里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没有劳动力，经济是无法发展的。要想把年轻人吸引回来，就要有打动他们的项目。所以，我想，行里能不能给我们一些扶持政策？”刘行长点点头，看看孙主任，说道：“咱们的扶贫任务下来了。我看，赵家庄就作为扶贫对象。具体政策嘛，薛科长，你也参与制定。”我心里笑了，煞费苦心的安排，就是为的这件事情。也许今天，赵家庄的乡亲们看到此情此景，会说我是个“**分子”。可是，不用这样的手段，能拿到这样的政策？

送走众位领导的时候，已是夕阳西照，昏鸦归巢。从中午开始，我就在伺候领导，几乎没吃几口东西，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已经是炊烟袅袅，饭香四溢。但是，好多赶集的人都还没走。因为，今天晚上还有一场电影——《待到满山红叶时》。虽然这是一部爱情影片，但是，片名起的好，带给人希望，带给人无限的憧憬。

来到二叔、二婶的小吃摊，两人正在抽空打扫卫生。我问二婶，“还有吃的没有，饿死我了。”二婶高兴地说：“多亏你买了两袋面粉，今天，卖出去了一袋半。晚上，还有人来吃饭，估计就卖完了。你肚子饿了，可是，咱们一个油煎包也没剩啊。”刘柱说道：“还有点煮花生，你凑合着吃点。”抓了一把花生，我向储蓄所走去。

储蓄所里，灯火通明。主管会计丁雯雯等在那里，我问道：“雯雯，你咋还没走？”她抬头看看我，笑笑，说：“你没回来，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事情。”我挺感动的，一个二十五六的女孩子，孤零零的在这里，不害怕？还没等我问，丁雯雯说道：“陈伟在后面办公室。”我笑笑，说：“前面又没有事，怎么不关了门，到后面办公室聊天？”丁雯雯一撇嘴，说：“陈伟，看人色眯眯的，说话也不着调。主任，你们两个是好朋友，以后劝劝他。”我噗嗤一笑，这个陈伟，咋给别人留下这种印象？

正想着，陈伟一摇三晃的进来了，看看我和丁雯雯，说道：“孤男寡女，同居一室，就不怕别人说闲话？说我色眯眯的，小雯雯，你可真行啊。”丁雯雯没想到自己的话被他听见了，脸腾地一红。我看看陈伟，说道：“你小子，听墙脚？”陈伟嘿嘿一笑，说：“我才懒得听。刚才，我在后面撒尿，碰巧听见了。不过，雯雯，别往心里去。我这人，大人不记小人过。”丁雯雯气鼓鼓的坐在那里，一声不吭。我看看这两人，再说下去，估计要闹矛盾了。于是赶紧说道：“你们两个还没吃饭吧？我请你们吃饭，晚上咱们看电影。雯雯，这么晚了，别回去了，就住在单位。”丁雯雯摇摇头，说：“我还是不看电影了。我家离着这里，骑自行车得二十多分钟，还是早点回去吧。”想想也是，不然，天晚了，我还得送她。于是，我催着她赶紧走了。

丁雯雯走后，陈伟坐在我的对面，点上一支烟，斯条慢理的说道：“你小子，拿着公款买好。听说，今天喝的花酒？”你说这小子，气得我一瞪眼，骂道：“你他娘的，就是一肚子花花肠子。我请领导吃饭，有薛科长和马主任在，我请喝花酒，我也得敢啊。你说，你从哪里听来的？”陈伟一拨楞脑袋，说道：“赵老栓说的。说你们船上，还有吹笛子的。”我被气笑了，说：“吹笛子就叫喝花酒？那么多电影上都有吹笛子的，那叫黄色影片？”陈伟嘿嘿一笑，说：“你看看你，说翻脸就翻脸，太没涵养了。你这人，虽说当了芝麻官，毕竟，这也是当官啊。以后，你得改改脾气，不能这样。”娘的，你说这家伙，倒过头来，把我教训了一顿。

晚上，电影开场了。村里的场院里，坐满了庄里乡亲。有的搬来了板凳，有的坐在砖块上，有的干脆坐在地上，聚精会神的看着银幕。还有些小孩子跑到银幕的后面，虽说影像是反的，还是看得津津有味。坐在那里，我和陈伟一起看电影。但是，我的心思却没在上面。赵老栓今天这样说我，看来，对我的意见越来越大。我这么尽心尽力的帮助他，为什么会让他不高兴？我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字：予，不可多；欲，不可奢。对，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唉，怪我管的太多了。

满山红叶似彩霞——，银幕上，歌声传来的时候，我的眼前仿佛看到，运河岸边，梨花盛开的美景。假如，赵家庄水果满园，乡亲们的脸上乐开花的时候，这不就是红叶满山的时候？

陈伟突然在边上碰碰我，说道：“今天，还有个事情忘了对你说。明天，支行过来帮你们建账，储蓄出纳科的人过来。说不定，你的静静要来了。这一次，别再搞出一个赵玲来，不然，我可不给你打掩护了。”这个消息让我心里高兴，说道：“你咋不早说？她来了，估计要住两天，我得给她安排一下。”说着话，我站起身就走。陈伟在后面跟着我，说：“你这人，电影还没看完，着急啥？你女朋友明天过来，又不是我女朋友。”

我回头看看陈伟，说：“李梅也是业务骨干，说不定也会过来。”陈伟一撇嘴，说道：“别提她了，散了。”我一怔，问道：“咋回事？”陈伟沮丧地说：“她，她从我的抽屉里，翻出来一盘黄带子。”我心里这个生气，说道：“陈伟，咱们是军人出身，做啥事，都得有底线，咱们不能玷污了军人的形象。”陈伟一声不吭，这小子，本质是好的，就是成长环境的影响，染上了一些不良习气。要不是当兵几年改掉了好多坏毛病，不然，在社会上，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关着呢。

电影散场了，人们纷纷往家里走去。看到我和陈伟在街上闲逛，好多人打着招呼。我看看陈伟，说道：“乡亲们为什么对咱们这么热情？咱们付出了。作为一个曾经的军人，要心系百姓，想着百姓的疾苦，用咱们的双手改变家乡的贫穷落后。陈伟，想想咱们头上戴过的红五星，它，永远留在了咱们的心里。”这番话，我发自肺腑。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改变我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