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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读书>军事科幻>潜逃>十九 千里寻夫 牧羊人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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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千里寻夫 牧羊人指路

小说:潜逃 作者:翻动牌 更新时间:2019/3/24 17:37:57

金灿灿的小米饭,在当地再普通不过了,是大西北人家的家常饭,周翠英则觉得外甥家的小米饭,胜过山珍海味。自打五十年前离开西安后,她还是第一次吃到这香喷喷,甜丝丝,原汁原味的地道小米饭。

外甥王福来可不这样想,他觉得用这样的便饭招待妗子,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他带着一丝羞涩喃喃地说:“妗子,我们这穷山沟比不得大城市,有钱也买不到好吃的,您老甭嫌孬,一定要吃饱啊。”

周翠英说:“外甥说的哪儿话,这小米饭很好吃,浓浓的香气太诱人了,自从离开西安后,我就没有吃过这样香的小米饭。特别是那红枣小米粥,又香又甜地更好喝。台湾的商店里也卖小米,有时候我也去买些儿熬粥喝,可那味道却差远了,与你娘当年在西安时熬的更无法比。开始,我弄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还以为是水土关系呢,认为台湾的水,不适合熬小米粥。后来才知道,是跟种植谷子的地茬有关系。更主要的是,我们买的那些小米,不知是存了多少年的陈米,看起来都一样,味道和黏性早没了,也不爱烂煳。”

周翠英非常怀念在西安那段幸福而短暂的时光,经常忆起与丈夫新婚时的每一个生活细节,并仔细地品味着。她觉得那是她有生以来,最幸福、最难忘的一段日子。就连他们新婚时,小姑子为他们熬的小米粥,那香甜的味道也至今难忘。

王福来听说妗子爱喝小米粥,顿时来了精神,得意的说:“妗子,你到外甥家,要吃山珍海味没有,要喝小米粥吗,明日早上就给你熬,您就可劲地喝吧。”说完,他先带头笑了,周翠英与小王也笑了。

饭后,王福来给二弟、三弟、妹妹和儿子、女儿各打了电话,向他们告知妗子来的喜讯。并通知他们,择日都来拜见妗子。

热闹的日子选在星期天,在王福来家的大瓦房里,丰盛的宴席摆了两大桌,里里外外全挤满了人。福来的弟弟妹妹、儿子女儿及他们家的全部人马都到齐了,每个人都给老太太带来了礼物。在他们心里,老太太是他们家唯一的长辈,也是他们家几十年来,一直没有解开的迷。他们都是怀着一种奇异的心态,来拜见这位神秘的妗子的。父母与舅舅为寻找这位妗子留下的遗憾,及种种离奇的传闻,更给这位老太太增添了诸多神秘的色彩。

宴会热闹非凡,晚辈们轮流为老太太敬酒,并献上美好的祝福。作为回报,老太太为每个人分了红包。

宴席结束后,老太太一把鼻涕一把泪,给晚辈们讲述了,她在台湾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及种种遭遇,直聊到深夜才散去。

纸烟袅袅,残灰飞溅,布满枯草的坟头前,周翠英庄重地给婆婆磕完头,又来到丈夫的妹妹和妹夫坟前燃纸祭奠。依照当地民俗,外甥王福来,领妗子给姥姥和父母上坟来了。

看着婆婆的坟头,周翠英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自己父母的坟头在哪里?当年战火纷飞,父母的尸体被乡亲们草草掩埋,现在恐怕连痕迹也找不到了。想完了父母她又想丈夫,丈夫又在哪儿?

婆母,我代你儿子祭奠您的亡灵来了。您若在天有灵,请保佑您儿子平安吧。周翠英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祭奠完毕后,周翠英对外甥说:“外甥,你下田去忙吧,我在这儿待一会儿自己回家。”

在这穷山僻壤的荒山沟里没去玩,让妗子在这儿透透空气、看看山景也好。福来这样想着,回答妗子说:“好吧妗子,您自己在这儿溜达溜达,我下地去了。”

见外甥走远了,周翠英来到墓地边的一个小山头上举目远眺,静静地欣赏起大西北的特有风光来。这儿的风景别具一格,本就植被稀疏的黄土高原,此时草木凋零、万籁俱寂,更显得悲怆、凄凉。她的这种悲切心情,一部分是因为外甥说的伦失道丧、地生蛆虫,一部分来自她祭奠先人心里正怀着哀伤。天天看惯了青山绿水,与这儿昏天黄地的巨大反差,的确让她有些儿不适应。没有青山,没有绿水,那遥远的山头,在阵阵昏黄的烟尘中时隐时现。

周翠英望着那些时隐时现的山头,又想起了外甥的话,那些大山下面,埋藏着丰富的矿藏资源。那是国家和民族的宝贵财富哟,国家本应有计划的开采利用,使之成为富民强国的有利资源。但此时,她仿佛看到一个个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的私有矿主们,正在曚昽的山谷中,一手往兜里塞着大把的钞票,一手举起鞭子,驱赶着黑鬼般的矿工们为他们卖命。仿佛一个个吸血鬼,正把头钻进任人宰割的躯体里贪婪地吸着血,令人看了无不痛心疾首。

周翠英感慨一番后,折了根树枝又回到墓地,用树枝把正冒着黑烟、还没有被燃尽的草纸拨弄着。火,又“轰”的一声燃了起来。

伴着隆隆的火声,她突然听到一阵怪异的喧哗声隐约传来。那声音既像唱歌,又像哭嚎,她听了顿时一惊。毕竟她是胆小如鼠的女人,一个人在这满是埋着死人的墓地里本就提心吊胆。陡然传来的怪异声响,使她瞬间紧张起来。她的心“嗵嗵”地跳着,全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她胆战心惊地离开墓地,来到她刚才站过的高处四处张望。见是一个牧羊老人,正唱着歌儿赶着羊群,从山脚下缓缓走来。歌声如哭如诉,哀声连连,使人听了无不心酸。原来那怪异声响,是牧羊人的歌声,她提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牧羊人越来越近,歌声也越发清晰。她听到牧羊人哀声唱道:

正月里那个山西人呀,起身要走嗳,

一出门那个正遇上,大雪迎头哟嗨。

在口外那个三年里呀,当牛作马嗳,

想起来那个老母亲,眼泪直流哟嗨。

怀揣着那个血汗钱想,孝敬老母哎,

回到家那个只看见,老母的坟头哟嗨。

歌声悲怆凄惨,周翠英听了鼻子一酸,险些流出眼泪来。

眨眼间,牧羊人来到近前。

牧羊人约五十来岁,中等个头,紫铜色的脸上布满了**般的皱纹,全身被露着白色羊毛的皮衣皮帽缠裹着。

“这位兄弟,你唱的歌儿好悲哟,让人听了心里酸酸地,那是什么歌?”周翠英问牧羊人。

牧羊人见从墓地里走出来个老太太问他,忙回答说:“老姐姐,我唱的是‘哭西口’,是旧社会,咱山西人穷得活不下去了,被迫走西口的真实写照。唉——这支歌儿我一般不唱,唱起来我自己也难过。但村里的老少爷们都愿意听,特别是那些有着亲身经历的老人,听着这支歌,就想起了自己在旧社会的悲惨遭遇,边听着边流泪,有的甚至哭出声来。就为这,我很久不唱了。”说完,牧羊人看着周翠英。

“今天怎么想起来唱呢?”周翠英问。

“刚才是你在烧纸吧?”牧羊人没有回答周翠英的问话,却反问周翠英。

周翠英回答说:“是呀。”

牧羊人说:“我看见墓地里冒出纸烟来,猜想是在外的儿女们,归故里为亲人祭奠扫墓来了。触景生情,就忍不住唱了起来。”

听了牧羊人的话,周翠英心里顿时生出一丝儿钦佩。看样子,牧羊人没有多少文化,却能触景生情,随时随地用歌儿表达感情。她对牧羊人说:“你唱得真好,很有感情,我听着险些流出眼泪来。”

“是啊。”牧羊人说,“不是我唱得好,是旧社会咱山西人惨哪。”牧羊人说完,打量了一下周翠英问,“老姐姐,看你这打扮不是本地人吧,是从口外来的?”

“不是,我从台湾来。我是来给逝去的婆婆和小姑子上坟的。”周翠英说着,用手指了指远处正冒着纸烟的坟墓。

“你是这个村里的?”周翠英问牧羊人。

“我不是这个村的,我的家在山那边,离这儿五里地。”牧羊人是村里的民歌手,不但歌儿唱得好,也很健谈,跟周翠英很谈得来。他把羊群赶到一处宽阔的山坳里,与周翠英坐在高处,远远地看着山坳里的羊群,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时而有一两只不守本分、想出风头的羊跑向远处,牧羊人大声呵斥一声,跑到远处的羊,便乖乖地回来了。

看着那些乖乖听话的羊,周翠英觉得很有趣,想不到畜牲还这般听话。

周翠英与牧羊人聊了半晌,准备回家了,她怕回家晚了让外甥媳妇担心。

牧羊人听说周翠英住在外甥家,又是来给婆婆上坟,有些儿犯糊涂。他问周翠英:“老姐姐,你的婆婆葬在这儿,你又住在外甥家,这是怎么回事?”

周翠英长叹一声说:“唉,说来话长,我丈夫一家原籍是东北,是解放前逃荒到这儿的。小姑子就嫁在这里,婆婆也死在这里。我这次来,是想给婆婆祭墓的,想不到小姑子也不在了。”

“噢,是这样啊,丈夫没同你一起来吗?”牧羊人又问。

提起丈夫,周翠英脸上一阵抽搐,她镇静了一会儿说:“我丈夫现在在哪儿,我都不知道呢。他原来是国民党部队里的一个将军,当年国民党向台湾撤退时,他因事误了船,被滞留在大陆,我则去了台湾。五十多年过去了,也不知他是否还活着。我这次从台湾来,就是来找他的。”

“找到了没有?”牧羊人问。

周翠英说:“没有。我在当年上船的那个海边城市里找了很久,没有找到他。来这里主要是为了找他,因为在大陆他没有其他的亲人,给婆婆祭墓是顺便的事。本想小姑子能知道些儿线索,想不到小姑子也不在人世了,好在外甥还知道些儿。外甥说,他舅舅来他家不久,就出家当了和尚,后来不知去哪儿啦。”周翠英说完,难过得低下了头。

牧羊人听说老太太的丈夫是个国民党的将军,又当了和尚,顿时眼睛一亮说:“你丈夫叫什么名字?”

周翠英说:“我丈夫姓钟,叫钟大林,怎么,你知道他?”

牧羊人说:“不知道。我有个叔叔是个和尚,就在五台山。**时,和尚们被**赶出寺院,让他们各回原籍参加劳动,自食其力养活自己。我叔叔回家后,与我们一起在生产队里参加劳动,休息时,常讲些寺院里的趣事。讲得最多的,是一个叫‘慧印’的和尚。他说,那‘慧印’原来是一个国民党的将军,全国解放时他没能逃走,又怕**抓他,就出家当和尚了。叔叔说,慧印因为是半路出家,佛门戒规他不懂,常常闹出笑话来。”

听了牧羊人的话,周翠英心里一惊,把准备回家的腿又收了回来。她瞪大了眼睛紧盯着牧羊人问:“你叔叔现在在哪儿?”真想不到,今天给婆婆上坟,竟然意外地得到了丈夫的消息。她认定那个叫‘慧印’的和尚,一定是丈夫钟大林了。

牧羊人说:“我叔叔回家待了很多年,‘**’后又回去了,现在就在五台山青云寺里,是寺里的方丈。”

“你叔叔叫什么名字,方丈是干什么的?”周翠英又问。

“方丈是干什么的,我也不清楚,大概是寺里的官吧。你啥也不要问,就去青云寺里找那老方丈就成,我叔叔就在那儿,前些天我还去看望过他。”

“太好了,大兄弟,太谢谢你了。”周翠英高兴地说。

“谢啥,我要是能抽出身来陪您一起去,可我这羊没人放,就不能陪您了。”

终于觅到丈夫的踪迹了,丈夫的踪迹来得这样突然和容易,周翠英不知该怎样答谢这位牧羊兄弟。

几天后,周翠英在外甥王福来的陪同下,来到了五台山青云寺,找到了牧羊人的叔叔——老方丈。

听说是侄儿介绍来的客人,老方丈格外热情。当他听了周翠英的来意后,却拉长了脸说:“那慧印和尚是在这儿待了一段时间,但很快就离开了,具体去哪儿我也记不得了。由于年岁太久,那时我年纪尚小,只记得有个体魄魁梧、半路出家、叫慧印的和尚,与我们一帮小和尚混在一起。听师叔们说,他是个国民党的将军。”

老方丈的话,与他侄儿说的差不多。周翠英还想知道更多有关丈夫的事,便问老方丈说:“老方丈,您说的那个慧印自从走了以后,再没回来过?”

老方丈双手合十闭起眼睛说:“是的施主,阿弥陀佛。”

周翠英见方丈谢客了,向前深鞠一躬谢道:“谢谢方丈。”

“不客气,施主走好。”

“丈夫当了和尚,丈夫又回到东海啦?”周翠英从牧羊人的叔叔那儿打探到的消息,也想起外甥说过的话,她在山西待不住了。尽管外甥们再三挽留,可她执意不肯,外甥们只好无奈地把她送上了东去的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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