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工作状态下

人生的这趟列车，我在这个站台停留了几个月，然后一路拉风继续往前行驶。

飞往北京的飞机上，季婕与我十指紧扣，这给了极大的鼓励，对于未知的未来，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身边这个女人身上了。

三个半小时的飞行时间，季婕眯了一会，而我一直没有睡着，我的心情兴奋又带着点期盼。

穿过云层又降落地面，一起一伏间，我从一个小小的海边城市来到了大都市，随着人流走出出口，远远看到一个男人朝我们挥手。

“把你的行李给他拿着，公司的司机老胡。”我机械地将行李递给老胡，转身接过季婕手里的拉杆箱。

首都机场的场面比珠城的小机场大太多，给我的感觉就是摸不到北。我快速地环视了一下周边状况。

这里的每一个人脸上都写着忙碌，表情大概都是酷酷的，像是掌握着世界和平重担的凝重。这画风和珠城的机场是不一样的，那里的迎来送往更人情味足些，有欢笑有泪水，而这里大家都是吝于表达自己的情绪的。

一辆灰色的七座商务车，老胡将行李放到后箱，我习惯性地想要坐到副驾驶的位置。

“帅晓东，跟我坐后面。”季婕将我叫到后排，她的地盘她做主。我乖乖地坐到季婕身边。

那时候，可供选择的国产车还不多，进口车品牌也少，然都价格昂贵，和现在一套房可以买几辆车不同，当年一辆车可以买几套房。

一辆商务车既可以接待也可以自用，还是非常方便的。

“季总，我们去哪儿？”

“先去燕莎，买点东西。”和珠城不同，这里的路上已经开始在堵车了。珠城到了二十年后才随着家轿保有量上升才开始有些堵车现象。

我好奇地看着路边的高楼大厦，不愧是首都，大气。

后来实际感受了后，才意识到，这两个字要分开读，又大又气。

车在城市的边缘行驶，季婕说这里是三环，我们住二环。想想现在的五六七八环，真是让人感慨这些年每个城市的变化。

三环我都晕菜了。

有空让老胡带你到处转转，北京景点很多，够你转几天的。

“走，姐带你买几件行头。”季婕不容我思考。

兜里带着钱呢，两万多块，我还是有点底气的。

季婕买衣服依然是效率很高，直接带着我奔向商店。

“季姐，好久不见。”店员里大概是店长之类的人和季婕打招呼。

“嗯，出差几趟。今天给我弟弟挑两套衣服。”季婕将我交给店长。

“那就挑两条牛仔裤和休闲装，春季新款刚上货。”店长仔细打量我的身材，开始给我挑衣服。

这回季婕和上次不一样，只是坐在旁边等我换了不同的衣服出来给她看。

躲在更衣室里瞄了一眼价格标签，基本上在我心里价位多一个零。

我说服自己，今非昔比，我已经开始工作了，要穿点好东西了。

大师姐她们不工作时也有穿很贵衣服的。

季婕叫我试了一套又一套，说了很多声好看，我不确定她叫店员打包了多少。

最后的一件风衣是她亲自拿过来给我穿在身上试的。很奇怪的感觉，以前买衣服试穿衣服是件特烦的事情。

但今天，每件衣服穿在身上都有特别喜欢，特别开心的感觉。尤其是这件风衣，穿上后在试衣镜前转两圈，镜子里的自己差点可以让我都迷上他。

“就这么多了，都开单吧。”季婕从钱包里掏了两张黑色的卡递给店长，店员在帮忙打包。

我发现我试过的衣服，大概也就是这么件套。不过我想我的钱还是够的。

“姐姐，我自己买单。”我说。

季婕的笑着制止了我继续说下去。

“季总，一共三万两千，打完贵宾折两万九千元，我就给你刷卡了。”店长报了下数。

我的数学其实还不错的，四位数的加减乘除自信没有问题，只有风衣没看价格，看来问题就在这里。

“好的，风衣就把价签取掉，不打包了，正好穿上。”珠城的三月较于京城的三月天气还是有点差别，加上件风衣最为合适。

看季婕和店员这么熟悉，再看这里全是男装，我突然心里高兴不起来了，心空落落的，难受。

我之前，谁在享受这样的待遇？

“北京和你们那边不一样，一个陌生人进人家办公室，衣着是第一张名片。以貌取人在这里是常态。”季婕给我介绍着这里的职场生态。

“哦。”我淡淡地回了句。心里越想越难受，钻进牛角尖了。我一门心思投奔的女人，她的世界可不是我一个人。

“情绪不高，吃醋了吧？男客户以后要来买东西就是你的事情了。阿玛尼除了这家店，国贸和三里屯都有，这家店长小袁比较负责任，我们一般都来这家。”季婕像看透我心思似的。

“客户的衣服要你们买？”

“有时也是他们自己过来，买了我们来付账的，从我们这里开票走账，我们做礼品送的一般都是皮具。”

“这些人这么难伺候。难怪你对男款衣服这么有研究。”我这时候只是嘴硬了，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送东西也要用心的呀。有些人送钱不收的。”

“哦。”我心虚地应着。

“以后不许那么小气。姐姐要工作，有些时候也要应酬的，领导们又都是男人，你都要不开心我也无法工作了。”季婕说得很淡，但语气分明不是商量。

落地后的这么一个小时，我对于脚下的这桌城市开始有了初步的了解，这里有太多的套路有太多的无奈，它没有我想像当中那么光鲜。

更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贵如季婕，也是一个渺小的不能再渺小的一个个体。她也需要奉承别人，讨好客户。而不是像我以前看到的那样，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我对这个城市有了敬畏。

我要生存下去，就必须尽快地适应，融入这个城市。

“这件风衣小弟穿着真威风。精神得很。”老胡在车里等着我们。见我们大包小包地拎了一堆，在猜测我的身份。

“帅助理，刚到北京，以后公司的车他可以调用。”季婕这时才把我介绍给老胡。

“好嘞，听季总的。”开车的人眼也毒，能看出端倪来。知道我和季婕关系非同一般。态度极为恭敬，北方人的恭敬会让你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这点让我们做导游的都自愧不如。我们只是嘴甜嘴勤，人家可是真敢放低身段的。

“皇城根下，没办法，人多车多，全国各地的精英都往这里跑。”老胡开始找话和我说，吹得自己也像是精英的一员。

“还是小城市好，办点事快，不那么浪费时间。”我对大城市有恐慌症。

季婕的住所在三环还小一环的二环，一个很幽静的小区里，一套两居室的小公寓。

这倒是让我有点意外，在珠城，有点钱的人住的房子都是超大的，季婕说房子够住就好，宽了难打理。一年到头也没多少天在家睡觉。

“季总。需要帮您送行李上去吗？”楼下的时候老胡问季婕。那个您字用的我起鸡皮疙瘩。好长一段时间才适应过来，原来帝都人民都是这么用的。

老胡这点眼力突然在这里失灵，我倒是觉得奇怪了，按照他前面的表现，不至于看不出我会和季婕一起上楼的。

“你先回去吧，明天中午来接我就好。”季婕直接把司机打发走了。

“司机最容易坏事，少和司机交心，和对口单位高层打交道时，能撇开他尽量撇开。”季婕的话我云里雾里的弄不清。但我知道我刚来的第一天，就特别说的事一定是特别重要的事情。

“姐姐，我怎么觉得好复杂的样子，我怕我玩不转。”

“商场犹如战场，一着不慎，全盘皆输。有时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季婕不像是危言耸听。

这样子的季婕没有了我眼里的举重若轻，谈笑风生的洒脱。

角色转换太快了，我都还来不及反应。

“你先休息一下，我要先忙一会，拖了几天的事，都压在这里了。”季婕回到家的第一时间就是工作，和在珠城跟我在一起时的卿卿我我判若两人。连和我腻几分钟的时间都不给。

季婕说完朝一间房走去。

原来这是间书房，或者说办公室更合适些。两张办公桌，两台电脑，打印机和传真机都配着。

季婕进房间撕下一长溜的传真纸，应该是设在自动接收状态，季婕不在家的这几天积累下来的传真件。

工作起来的季婕专注而高效。

“姐姐，我能帮你什么？”我也好奇季婕的工作内容。

季婕好像突然意识到了我的存在，想了想，说：“把我划过的传真纸用裁纸刀裁下来，签过字的按照上面的地址回传过去。”

“好。”培训课那段时间，帮忙打下手的经验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发传真这事就是那个时候学会的。

瞄了一眼，季婕划过的部分，全部都是各种同行间的广告，那时各条旅游线路的驻京办招揽生意的方法就是传真轰炸。有专门的暑假工或者新文员，负责拿着一个大通讯录一天到晚对照号码发线路广告。

而她签字的部分不是太多，行程确定和财务对账单。落款有旅行社也有单位。

我将裁下来的纸码好给季婕，看她拿了计算器飞速地敲打数据。然后签上字交给我回传。

我对自己无法下手继续帮更多的忙感到窘迫。

“你找一张报价单，那边周曼的桌子上还有计算器。你拿过去复核一遍，有问题拿笔给我标注一下，这样我们的速度就快了。”季婕头也没抬。

难道不用教就要叫我上手，这要求也太高了吧？

“你先试试能不能看懂，如果不懂，明天我有空再教你了。”季婕估计也没指望我，只是觉得我一个呆着无聊。

我找了张抬头标有：“曼婕旅行社丽江、虎跳峡、香格里拉七天六晚行程报价”的单子。从头到我看下来，我还真看懂了。

这地接社原来与组团社在工作重点上还是有很大区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