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重伤

“闪闪，闪闪。”飞飞叫着。卫奇转头一看，花狸坐在地上，靠在飞飞的肩上，胸前一片殷红，似乎伤的很重，飞飞的胳膊上也都是血。

卫奇扔下灭火器冲了过去，他轻轻拨开花狸的头发，看见脖子上三道很深的伤口，往外汩汩流血。他忍着心里的剧痛，脱下上衣盖在花狸身上，又扯下已经快要断裂的袖子，包扎在花狸的脖子上，做这些时，他的双手抖的很厉害，虽然不想让大家看到自己在颤抖，却一点也控制不住。

飞飞轻轻喊着花狸在叠林的名字，满脸泪痕。卫奇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自己，他知道花狸是为了救他挡住了黑团锋利的前爪，花狸的受伤全是因为救他。门口又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猫嚎，每一声都透着凶狠和威胁，每一声都让卫奇的拳头攥的更紧。

不一会儿，他们听见外面的猫人们开始起哄鼓掌。

“大帅叔，飞飞，快看。”小宝一直扒在门缝处留意着，好像发现了什么。

飞飞把花狸的头轻轻放到卫奇臂弯里，起身走到门口，大帅和另两个猫人也跟了过去。

“妈的！”飞飞骂道。

外面的猫人都用袖子或者衣服捂住口鼻，娜娜指使一个猫人搬来一台大电扇对着门口，她自己手里拿着一束黑色的树枝，在用打火机点燃那些树枝。

“他们想把臭草杆的气味吹进来，熏倒我们。”大帅说：“我听老金说过这个长毛娜娜，她不是叠林的两族猫人，而是再往西方生活在帕米尔高原一带的另一族猫人，是猫人血统和欧罗巴血统的混血后代，叫瓦赤族。瓦赤族猫人生活的地方并不隐秘，一直都和外世人来往频繁，所以他们不怕火。”

外面的猫人欢呼起来，长毛娜娜点燃了那把臭草杆，放到门下边，黑烟借着电扇的风慢慢从门缝涌了进来。屋里的人都赶紧捂着口鼻，卫奇心急如焚，他把盖在花狸身上的衣服往上拉些，帮她盖住鼻部。他不停地轻轻叫着花狸的名字，花狸能听见，她的嘴唇**着，却无力说出话来，呼吸由急促转为微弱。

大帅也脱下自己的棉衣堵住门缝，环顾四周，这个房间连一扇窗户也没有。

他又看了看花狸，说：“不能在这里耽搁了，一会我先冲出去，给他们个措手不及，卫奇和飞飞带着花狸往外跑，其他人和我一起顶住这些人。”

卫奇知道强冲不是好办法，外面的猫人太多，可也没有别的主意，看着重伤的花狸，他心痛如绞，便点头答应了。

他们悄悄挪走挡着门的桌子，屏气凝神，准备冲出去。大帅伸出胳膊拦了大家一下，他侧着耳朵仔细听外面的动静，这时大家都发现外面突然变得很安静。他们又凑到门缝往外看，发现外面一个猫人也不见了，电扇倒在地上，扇叶却还在呼呼转着，朝另一个方向吹。那把臭草杆还在冒烟，所以大家还很谨慎地捂着口鼻，不知黑团他们又耍什么花招。

几分钟后，听到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小宝看到有人陆续走进了仓库，大声说着话，有人拍照，有人上前用脚踩灭了那几根冒烟的树枝，还有一些人穿着制服。

“是警察！”小宝惊叫。

大帅透过门缝看了一会儿，转过来时脸上带着笑意：“也许我们闯过了这一关。有人报了警，外面的猫人全跑了。”

屋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大帅开门出去了，叮嘱飞飞他们先在屋里别出来，小心为好。

“是云龙出去报了警吗？”卫奇说：“花狸，再坚持一会，我们马上就去医院。”

不一会，大帅敲了敲门，带了几个人一起进来，有警察，还有一个是他们认识的，武松涛。

“武！”卫奇喊道。

武蹲下来看了看花狸的伤势，和一个警官说让人带伤者先走，其余的人留下来做笔录。他交给了飞飞一把车钥匙，让他们赶紧去医院。

卫奇把花狸背上车，看着飞飞熟练地发动车，开着车在路上疾驶，又一次觉得自己低估了猫人的聪明和能力。

路上两人起了争执。卫奇坚持直接去医院，飞飞却要回花店找蓝晶。看着花狸的伤势，卫奇觉得飞飞此时的决定愚蠢至极，可是方向盘在飞飞手里，卫奇气的让飞飞立即停车，要自己带花狸拦出租车去医院。这时，花狸轻轻晃了晃卫奇的胳膊，用力说了一句：“找蓝晶。”卫奇点点头，不再与飞飞争吵，他知道花狸担心暴露猫人的身份，虽然心急如焚，却也只能答应。

“我也是半个猫人，如果你需要输血，我的血可以给你。”卫奇低声说，他看到花狸微微笑了一下，眼泪顺着眼角淌了下来。

蓝晶似乎早就做好了等着他们的准备似的，她让点点留在花店，用最快的速度坐上车，飞飞开着车又上路了。卫奇并没看到蓝晶对飞飞说地址，但飞飞心里清楚，这也许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吧，这一刻卫奇觉得自己像个圈外人，他并没有真正融入那个互相依存的吉云族猫人的圈子。

车子直接驶入后巷街一栋建筑的地下停车场，坐电梯上了20楼。这是一栋新楼，大部分住户都还没搬进来，楼里很安静。他们进入房间，一开门看到张云龙在沙发上跳了起来，看来他还没从惊恐中恢复过来，黄媛媛也在。他们一起把花狸安置在南面的卧室里，蓝晶便拿出一个箱子，里面是各种颜色的瓶瓶罐罐，她脱下花狸的外套，又拿了把剪刀，在剪开花狸的内衣之前，让卫奇他们都退到客厅等着，只留下黄媛媛帮忙。

卫奇坐到沙发上时，感觉自己要虚脱了一样。张云龙递过来一杯水，他一饮而尽。张云龙又给飞飞倒了一杯水，飞飞也一饮而尽，然后没人说话，都沉默着。

停了好一会，张云龙说：“蓝晶让媛媛带我们来的，把马鲁安置在了那个卧室。”其实并没有人问他。

停了一会儿张云龙又说：“花狸怎么……伤那么重？”

卫奇并未回答张云龙，而是问道：“你报的警？”

“报警？我没有啊。”张云龙说。

“你带马鲁出来时，我好想看到有个人在门口挡住你。”

“是那个李医生，奇怪的是他并没有为难我，放我走了。”

卫奇仰起头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似乎不想再思考那些伤脑筋的事了。停了片刻，他站起来朝另一间卧室走去，马鲁在床上躺着，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昏迷中，卫奇看到他脸色很苍白，没有血色，一只手在被子外面露着，手指发黑。他似乎理解了为什么马鲁在仓库时那么恐惧，他知道自己要被注射这种毒剂，他那么聪明，却想不到对自己下手的不是他的敌人吉云族猫人，而是同族人。

“为什么救他！”飞飞在门口冷冷地说。

卫奇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因为他看到了马鲁充满恐惧的眼睛？或是他答应过马鲁就不能食言？还是他不愿任何猫人受到伤害？可是他此刻好恨自己，他有什么资格不愿任何人受到伤害，他亲眼看着最爱的人受了重伤，却没有办法力挽狂澜。飞飞转身走了，卫奇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流了下来。这时张云龙走了进来，他看到卫奇在马鲁床边流泪，有点不知所措。

“别担心，蓝晶说马鲁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张云龙说。

“蓝晶出来了……”张云龙又说，卫奇立即冲向花狸所在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