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逼出大青山

柏金善带着家眷在大青山上度过了他有生以来第一个寒酸的大年三十。往年的大青山，每逢年节，鸡鸭鱼肉无所不及。可是今年，大雪封山，大兵压境，把土匪死死地困在了老爷岭。

昔日的下田村柏家大院，住进了十几户贫雇农。孩子们在院子**点燃了鞭炮，各家各户窗上贴着窗花门上贴着对联。下田村的老百姓过上了一个有生以来最舒心的大年夜。

匪巢储藏的粮食几乎消耗殆尽，趁着年三十晚上冒死下山一趟，总比呆在山上受冻挨饿的强。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几个匪首既不用鼓动，也用不着恐吓，只要问一句，谁愿意下山走一趟，众匪兵就会纷纷响应。

“我说大姑爷，我和你胡大叔商量了一下，还是你领着弟兄们下山走一趟，给大家伙弄点儿吃的，让弟兄们凑合着把这个年给过了。”到了这份上，老丈人跟姑爷说话都没了底气。

“好吧，咱就带着弟兄们去趟上田村，找许广财给山上弄些吃的来。”

“我看，还是让大姑爷多带些人去，如果找不到许广财，下山的弟兄们可以放开肚皮吃顿饱饭，多去些人，还能多背些粮食回来。”胡汉章献计说道。

“爹，你也是的，放着区长不当，领着俺娘跟你来山上受罪。**不就是要分你的那些地嘛。给他们好了。现在可好，地也没了，家也没了。”

“你个死丫头片子，那是跟你爹说话呢吗？宁愿被穷**们抢走，你爹我也不会拱手相让。那都是咱祖宗留下的家产，不能让它败在我的手上。”

人饿到这个份上，骨气也少了一半。别说平日里的威风了。包三疯听了媳妇儿这么一嚷嚷，心里也怨恨起老丈人坏了他的好事。八路军王代表上山时，亲口许诺说如果他肯下山，就让他当区小队长。

可现在倒好，大年之夜下山偷袭，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两说的呢。包三疯点了几十个土匪，初一一大早，下山往上田村扑来。

瑞斋对土匪近期下山早有预期。尤其是借过年下山偷袭是土匪的一贯伎俩。这些天，武工队都布置了双岗，瑞斋和几名干部，每隔两小时就各查哨一次。一切严阵以待，只等土匪入瓮。

跟随包三疯下山的土匪喽啰们，一改平日下山时的穷凶极恶，他们只想着能吃顿饱饭，有粮食往回背就背，抢不到粮食直接回家最好。

包三疯的想法更接近现实。他是个有奶便是娘的主，与其让解放军活捉，不如自己先投降的好。见到王代表，提起当年那码子事，即使当不上区小队长，也不至于人头落地。

包三疯和众匪徒们的心思不谋而合，但各自又心怀鬼胎，便都心照不宣。 快接近村口时，包三疯嘱咐喽罗们说，

“现在天寒地冻的，一旦被解放军开枪击中，小命肯定难保。你们都听我的命令，如果遇到的是解放军的大部队，我们就朝天开枪，迅速撤退。”

土匪们一听包三疯发了话，一个个乐不可支。几十人的队伍，既不隐蔽也没个队形，就那么背着枪往村里走去。

下山这伙土匪的行踪早被武工队派出的侦察员发现了。不等他们走到村口，从天而降的解放军就将他们团团围住。见解放军铺天盖地一片，包三疯连忙站了出来说，“我们就是来投降解放军的。”

包三疯被带到武工队队部，进门一见到是瑞斋，眼前一亮，觉得机会来了。

“王代表，过年好！你还认识我吗？我是来给你拜年的。”

“哦，是大当家的？怎么啦？山上待不住啦？”

“前年那会儿你说让我下山当区小队长，当时我真的有心下山了。可是，后来被我那老丈人给拦住啦。”

“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我答应你只要投降就可以到区小队来不假，可是后来，你勾结柏金善叛乱，杀害了我们回民连长马名仁，这笔帐还没跟你算呢。”

“杀马名仁俺可没参与。咱从不和解放军作对。”

“好了。废话少说，柏金善派你们来做啥？”

“他让弟兄下山找粮食来了。”

“就这么简单？”

“千真万确，现在山上粮草已经是快断绝了。柏金善和胡汉章说，再弄不到粮食就准备突围。”

“你准备怎么戴罪立功？”

“我要是立功，还能让我当区小队长吗？”

“政府给过你一次机会，现在时过境迁，区小队长就别想了。你现在是解放军的俘虏，如果你有重大立功表现，我还可以给你一个保证。”

“王代表，我一定争取为解放军立个大功。”

“我现在就放你们回去，你回去之后，帮助解放军把柏金善引出洞，我保你们两口子不死。”

“好。那你我就再相信一回。”包三疯感到希望来了。

“大过年的，难得大当家的特意来给我们拜年，怎么也得让你们吃顿饱饭再回去。”瑞斋吩咐伙房的战士给土匪们端来了热腾腾的饺子。

看着狼吞虎咽的土匪，瑞斋对包三疯说，

“回到老爷岭具体怎么办不用我教你吧？一会儿想着给嫂夫人带上一碗回去，当年我还吃过她亲手给我做的饭呢。我不能忘恩负义。”

“王代表，我真没想到解放军这么仁义，你放心，我保证明天的这个时候，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那我也跟在座的弟兄们做个保证，拿下大青山，消灭柏金善和胡汉章，今天的这些弟兄，都可以安心回家当农民，解放军保证你们和所有农民一样，分到土地。大当家的和嫂夫人可以回到下田村，分到两人份的土地和房屋。不过，谁要是破坏这次行动，其后果也是可想而知的。”

“王代表，大青山上的粮食吃不到初五，马匹的草料也吃不到明天。即使我们这些人不回去，柏金善也会突围下山，当然，那样的话，解放军也会有伤亡。我们回去之后，一定配合解放军里应外合。”

“大当家的，你应该留下一些弟兄，如果就这样安然无恙地都回去，会引起柏金善怀疑的。”

“还是王代表想得周到。那就留下一半，其他的跟我回去。”

小土匪们一听有机会不走了，争先恐后地要求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