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号

王、赵二人身体俱是一震，相互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和狂喜。

“他真的说是萧将军？我没听错吧？”赵庆压抑不住心头的喜悦，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是的，虽然这小子‘萧雷’两字发音不准，但他说的确实是萧将军！”王随也是激动得不能自已：“我听得很清楚，‘英勇无畏的‘狼王’，众神宠眷的萧雷男爵’！看来那位‘狼王’果真就是萧将军，而且在那个什么‘牙特烂’帝国还当了男爵！”

赵庆兴奋得直搓着手，不停地道：“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终于放下心了……”王随长呼一口气，开心地笑道：“不过这小子编的诗着实太离谱了，真想像不出萧将军怎么会‘向波塞冬大神和其他诸神虔诚地致谢，感谢众神帮助他取得了伟大的胜利’，哈哈……当真有趣！”

赵庆也忍不住放声大笑。

自从二人踏上旅途之后，心中都未免惴惴，摸不准那声名赫赫的“狼王”究竟是不是萧将军。能否真的找到失散的汉军兄弟，两个人都不敢报以太大的希望，生怕希望越大到时候会更让人失望。甚至这二十多天来王随与赵庆之间都在尽量避免这个话题，谁也不愿意提起这事儿，仿佛他们这次出行不过是到亚特兰帝国旅游一趟罢了。不成想今日在这酒馆之中，证实了萧将军不但还活着，还真的在亚特兰帝国，怎能不让这两人欣喜若狂？！

此时那位吟游诗人取出一个小布袋，挨个走到众人面前。酒馆中的听众们纷纷解囊，少者三、五枚铜币，多者七、八枚铜币，将钱投入小布袋中。

“拿一枚银币来！”王随毫不客气地向司柏大叔伸出了手。

“什么？！”司柏大叔瞪大了黑白分明的眼睛，怪怪地看着王随，仿佛看到了一个打劫的强盗：“你这个不肖侄，哪有给吟游诗人打赏一枚银币的！你当咱们是富豪么？！你知道一枚银币能买多少的奶酪？！能买多少的布匹？！能买多少的草料？！能买多少……”

“少罗嗦，赶快拿来！”王随不耐烦地捏起了拳头。

赵庆连忙在一旁劝道：“大叔，还是拿出来吧，我们真的是很感激这位吟游诗人……”

既然赵庆开了口，司柏大叔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这些钱只是他“替赵庆贤侄保管一下”的。他哭丧着脸，乖乖地从腰间取出了钱袋，打开袋口，将袋中的钱一枚一枚地扒拉，精挑细选了半天，才在中间挑选了一枚特别残破的银币。他闭上眼睛，将银币紧紧地攥在手中良久，才一咬牙，犹犹豫豫地伸出胳膊张开手掌，竟偏过头去不忍心再看。

王随一把将银币夺了过去。

司柏大叔回过头，咬牙切齿恨恨地骂了句：“败家子！”

王随拿着银币，等到那位吟游诗人轮转着走到他面前，得意洋洋地将银币在那小子眼前晃得几晃，极为豪爽地投入袋中，颇有点儿富豪打赏小厮的派头。

“谢谢，谢谢……”吟游诗人喜笑颜开，忙不迭地点头哈腰称谢不止。

王随和气地笑了笑：“这位先生，能否问您一下，您刚才唱的那段故事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哦，就是十几天前发生的事儿，我们唱的保证是埃拉西亚最刺激、最新鲜的故事！”

“十几天？！”王随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位寒酸的吟游诗人：“怎么可能，听说从亚特兰帝国到这里，骑着快马昼夜不停也至少需要近一个月时间，你怎么会这么快就能得到消息？”

吟游诗人微微一笑，却不作答，一幅无可奉告的表情。

“不用问了，这是人家的行业秘密！”司柏大叔插口道，脸上的悲痛欲绝还没有消失。

王随点了点头，歉意地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谢谢了。”

“不用客气……”吟游诗人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继续收钱去了。

王随悻悻然转回身，眼睛却又看向了凯瑟琳。

凯瑟琳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害怕了，反而觉得真三个人挺有意思。见王随正看向自己，知道他的意思，轻咳一声，曼声道：“吟游诗人之间有一种神秘的传信方式，但除了他们自己，别人谁都不知道。一个地方发生了事儿，他们就能迅速地相互通知到，甚至比国家的快马驿报都要快得多。不过他们编的诗歌总是太过离奇，让人无法猜测哪些是真的哪些是虚构的，所以听说各国的情报来源主要还是靠密探来完成。”

“这么神奇……如果哪个国家把这个秘密探到手了，岂不是有了能看千里的眼睛能顺风听的耳朵？！”王随大为感慨。

“那不可能！”凯瑟琳摇了摇头，继续道：“要知道吟游诗人的背后是整个魔法协会，谁都可以不尊重他们，却也没人敢真正去惹他们。据说曾经有一个铁新月帝国的子爵，为了探取他们神秘的传信方式，捉了一位吟游诗人，先是利诱，后是威逼，最后竟将那人严刑拷打致死了。此事顿时惹恼了魔法协会的人，派人找到了铁新月帝国的皇帝，要求严惩凶手——要知道各国的大祭司都是奥拉大师的弟子，也是魔法协会的人。他们虽然平时不参与国政，只是负责祭祀众神，但若打出了尊神护法的旗号，各国皇帝都要听他们的命令——那铁新月帝国的皇帝自然不敢违背，在魔法协会的强大压力下，不得不杀了那名子爵，没收了他全部家产，所有家人被国家拍卖成了奴隶。”

“这么厉害啊……”王随听得瞠目结舌。

凯瑟琳淡淡一笑：“说起来吟游诗人虽然低贱，却算是埃拉西亚最安全的行业了，比歌舞团还要强一些，甚至连像我们这样的独行强盗都不去招惹他们——当然也是因为他们太穷酸了，确实没有什么值得我们打劫的财物。”

“歌舞团？歌舞团也很安全么？”王随大感兴趣，急不可耐地追问到。

“歌舞团背后的靠山则是整个武士协会，各国的将领们都是武士协会出身。武士协会和魔法协会一样，都不干预各国的国政，但也没有哪个国家或个人敢得罪他们的。当然像我们这样的独行强盗并不在乎，只不过各歌舞团内部都有好手当保镖，一般的蟊贼也打不起他们的主意。像前不久，著名的独行大盗‘黑魔’库斯就是想洗劫‘清水百合歌舞团’，结果被歌舞团的首席保镖‘护花人’活活打死了。”

“‘护花人’？这个名字有趣……”王随听得兴致勃勃。

凯瑟琳微微摇了摇头：“这是那首席保镖的外号，真名叫什么我也不知道。”

王随呵呵一笑，低声问道：“你们这里喜欢给人起外号么？比方说你的外号‘白蛇’，是别人给你起的么？”

“是别人起的！”凯瑟琳白了王随一眼：“当然也有人的外号是自己封的，像司柏大叔这般。一个人的外号是对他的能力和行为的一种描述，并不能胡乱自封。像‘人间冥王’，如果一般的贩夫走卒敢叫这个外号，恐怕第二天就会横尸街头了。”

“真是有意思……”王随呆呆地坐在那里，浮想联翩：“萧将军外号‘狼王’，凯瑟琳外号‘白蛇’，司柏这老家伙也有个外号‘乌鸦’，却不知待我出了名后，会有一个什么外号？若是那外号不好听，或者不够响亮，岂不是毁了自己的一世英名？看来这几天着实要好好想一想，给自己取个名震埃拉西亚的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