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

赵庆见王随只是坐在那里发怔，不知道这小子又在想什么鬼念头，也懒得理他。司柏大叔与凯瑟琳吃起饭来偏又斯文的很，半天吃不完，只剩自己一人干坐在那里未免有些焦急无聊。

“那库拉斯子爵也忒狠了些吧！”

“嘘，小声点儿……”

“为了一颗火魔法石，却把别人全家都杀个精光，简直是个畜生！”

赵庆心念一动，侧起耳朵仔细聆听。原来是这个小城的一位商人不知道怎么搞到一颗价值连城的火魔法石，当真是珍若性命，天天带在身边。也许太过招摇了，被该城的城主库拉斯子爵得悉，非要出低价购买。那商人却如何舍得，自然是断然不肯，结果当夜全家被捕。第二日那库拉斯子爵便向全城宣布，该商人是阿拉贡帝国派来卧底的密探，依照律法，全家无论男女老少全部处死，所有家产充公。

赵庆大怒，正欲拍案而起，右手却被人按住。

“你先别动怒，听听他们还说些什么……”王随压低了声音轻轻道：“莫回头，不要惊动了这两个人。”

“那商人重利轻生，只为了一颗火魔法石，就被搞得家破人亡……唉……难道就没人出来主持公道么？”

“库拉斯子爵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姐姐可是皇帝陛下最宠爱的妃子，哪个肯得罪他？就算是那些公爵、侯爵，谁愿意为了一个小小的商人去向库拉斯子爵发难？况且这火魔法石肯定是要献给皇帝陛下的，哪个敢坏了这件好事，岂不是要与皇帝陛下作对？”

“唉！贵族官员们已经是如此横行霸道，连皇帝陛下也是这么奢侈荒淫，阿拉贡帝国又时时提兵寇境，这个国家还……”

“不说了，不说了，吃饭吃饭……这些话让人听去还了得？！”

两人再无声息，只顾吃起饭来。

赵庆阴沉个脸，看了看王随，转身便往外走。

王随急忙跟出，司柏大叔赶紧唤来侍女结了帐，拉着凯瑟琳慌慌张张地追了上去。

一到了驿馆，众人还未坐定，赵庆就开始翻检行李，将物品甩得满地都是。

王随见状心知不妙，急忙问到：“你要干什么！”

“我去杀了那厮！”赵庆打开包裹，从里面取出环首刀来，转身便要往门外走。

王随大惊，连忙抱住了他，喝道：“你疯了么？！这是违反大汉律令的！再说，天下这种事情多了，你杀得过来么？！快给我坐下，否则休怪兄弟不客气了！”

赵庆愤愤然坐下，恨声到：“大汉律令我已经违反过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次——我为何在大汉当兵，你应当知道的！”

王随愣了愣，长叹一声，在赵庆身边坐下，搂住他的肩膀默然无语。

在大汉军中，王随与赵庆、徐开和刘平关系最是要好，他当然知晓赵庆是为什么入伍从军的。赵庆原是边地良民，一次匈奴入寇边境，将他掳了去当作奴隶，一去便是三年。终于赵庆趁匈奴人不备，盗了匈奴一名贵族的骏马——就是他现在骑坐的黄骠马——辗转逃回了汉境。回来后赵庆继续打猎劳作，奉养年迈多病、双目失明的老母。不成想当地的一个豪强看中了赵庆盗回的宝马，就来开口索要，遭到拒绝后便指使家丁抢夺，强取了马去，并将赵庆殴打成重伤，赵庆的老母又惊又怕，急怒之下竟当场死去。赵庆养好伤后，安葬了老母，在一个风高月黑之夜潜入了那名豪强宅中，刺杀十一人，斗杀四人，抢回了黄骠马，还放火烧了豪强的宅院。后来官府追捕甚急，赵庆走投无路，干脆连人带马投了军。由于他身体健硕，颇有些武艺，而且箭术高得出奇，便被精选入了突阵部。谅那官府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数十万汉军中找到他，况且当地差捕哪个敢到军营里来察人？！此事乃是赵庆酒后无意间吐露出来的，武字营大部分弟兄都知道，却也没人当回事，因为营中将士一个个数起来，身家勉强算清白的只有六成，倒有四成的官兵都背着官司，甚至不少还是人命官司，连当时武字营的统领张将军也是一样（王随入营之时，武字营的统领便是张将军。这位张将军曾经犯了律法，躲入了军营，还偷偷带着儿子。他生性豪爽，武艺高强，极是爱护士卒，颇有“飞将军”之风。后来不幸战死，萧将军接任，武字营的弟兄们缅怀张将军之德，一齐跪求萧雷收留张将军之子在军中。张宝由此才成了武字营的掌旗兵，否则单以他不到十五岁的年龄，如何能在这如狼似虎的武字营官兵中立足？！）。好在突阵部名列汉军三大精锐部队，里面全是骄兵悍卒，统兵的“三少爷”更是个护犊的年轻将领（“三少爷”乃是李广的第三子——李敢，是个胆大包天、敢作敢为之人），即便是御卫军，若无大将军手令也不敢进营来拿人，更别说当地官府的那些差捕们了！此后赵庆便一直在武字营中，转战于塞外草原大漠之中，以军为家。

四个人沉默良久，王随站了起来，轻叹一口气，拍了拍赵庆的肩膀：“你若真的要去，我陪你！别忘了，咱们是兄弟！”

赵庆感激地看着王随，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我也去！”凯瑟琳也站了起来。

“你？”王、赵二人一怔，不解地看着她。

凯瑟琳霍然站了起来，双目寒光一闪，咬牙切齿道：“如果不是因为有这些草菅人命的贵族官员，我也不会沦落到去当什么独行大盗！像这帮该死的混蛋，只要有合适机会，我能杀一个就杀一个！”

王随愕然地与赵庆对视一眼，试探道：“那你原来……”

凯瑟琳摇了摇头，黯然垂首道：“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

“我也去，我也去！”一旁的司柏大叔不甘被冷落。

王随斜眼看着他，冷笑道：“你去又干什么！”

司柏大叔慈祥地看了看三个人，满怀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不肖侄，大叔是不放心你们三个年轻人啊。那子爵府虽然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但守备还是很森严的。你们三个武艺虽高，但像这么毛手毛脚的，大叔实在不放心啊。一旦失了手……”

“少罗嗦，说实话，否则绝不带你这个累赘去！”王随甚不耐烦地瞪了这老家伙一眼。

司柏大叔尴尬地笑了笑：“听说那小子搜刮了不少民间珍宝，我觉得咱们不仅要杀了他，还应该拿光他的财物去救济那些穷苦的人，这毕竟也是替天行道么……”

他突然又换上了一幅贼眉鼠眼的模样：“至于那个火魔法石，既然原来的主人全家都死了，没办法，还是由我来保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