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秘密会议

连续忙碌了几天，李荣耕累坏了，这天晚上他没走，没回小学校，住在了田锡广家以前奉武兄弟俩住的西间屋，头一挨枕头他很快就呼呼入睡了。田奉武虽然和他跑了一天也很累，但却显得很兴奋，不停地和妻子说着白天和李老师到各村的所见所闻，说所联络的人的抗日自卫热情，说李老师准备发展自己入党的事，……说着说着，他突然“哎哟”了一声，秋兰忙问：“你怎么了？！”

奉武忙道：“我突然想起来，李老师说暂时不要把我要加入**的事和别人说，数这事暂时还是个秘密事！”

秋兰“噗哧”一下笑了，捶了他一把道：“看你，俺又不是外人，和我说说怕什么？！”

奉武搔搔头皮道：“那也不好，你看我这记性，尽顾了高兴，把李老师嘱咐的事就忘了，让他知道了该批评我了！”

秋兰笑笑拥在丈夫身边道：“那就当你没说，俺没听见！”

奉武憨憨地看着妻子道：“李老师在路上也表扬你来了！”

秋兰一听李荣耕表扬了自己忙急着问道：“表扬俺啥？！”

“李老师说你也是积极分子，后勤工作尤其做的好，而且敢说敢做，准备以后要你负责这一带的妇女工作！”

秋兰的脸在黑暗中一红，悄声道：“俺从来没在人前高声说过话，就怕俺干不好！”

奉武笑道：“怕干不好可以学么！你也认识些字，以后再学着多认识些字这工作就好干了！”

两口子小声叽叽嚓嚓说了半宿的话，还是秋兰催着奉武说第二天还得护着李老师和爹去开会，奉武才勉勉强强地睡了。

第二天鸡才叫头遍秋兰就起来了，匆匆洗了把脸她就开始忙活给公公、丈夫及李荣耕做早饭。今天她特意多贴了几个饼子，又预备了两葫芦凉开水，让丈夫、公公和李老师他们万一路上饿了、渴了好吃喝。

一切都准备好了天已经大亮了，秋兰先把丈夫叫了起来，这边奉武动静大了点儿，田锡广也就醒了。田锡广醒了就到西间屋把李荣耕叫了起来，秋兰把三个人的洗脸水也就打好了。

李荣耕看着奉武笑道：“到底是年轻人，总是精神十足，我这两天稍微忙些累了点儿现在起来还觉得困呢！”

田奉武也笑道：“以前跟爹一起练功夫，起来晚了爹会骂的，养成习惯就什么都好了！”

几个人说说笑笑吃了早饭，带上秋兰给准备的水和干粮，绕着萧家镇国民党兵的哨兵，奉武在前，李荣耕和田锡广在他后面十几步的地方跟着，三个人向南集庄赶去。

一路上李荣耕和田锡广还小声商量着以后工作的事，太阳就逐渐升高了。

南集庄庄外三里多地有座娘娘庙，因为没什么香火早已经破败不堪了，又因为远离大路在庄稼地里，地形颇有些隐蔽，基本上没人来就成了当地地下党的一个秘密落脚点。

南集庄地下党的党小组组长叫赵开黎，知道今天开会的人比较多，半上午时就带着村里的另一个党员葛玉农悄悄地做了准备，不但预备了足够的开水，还想方设法把十多个人的饭菜预备齐了，无外乎就是窝头、贴饼子和咸菜之类。两个人小心翼翼把饭菜运到了娘娘庙，看看还没来人，两个人把破庙又打扫了打扫，搬了些碎砖头和石块给大家当座儿使。干完了这一切，赵开黎估摸时间差不多了就对葛玉农道：“玉农，今天的会关系重大，这哨你可要放好了，发现有不三不四的人来了可得及时通知我们，千万不要马虎大意！”

葛玉农紧了紧腰里的腰带笑呵呵地对赵开黎道：“放心吧！老赵！我保证不出错，你们放心开你们的会，我绝对把安全工作做好！”

赵开黎拍了拍这结实健壮的庄稼小伙再次叮嘱道：“千万小心！”

葛玉农点点头没再说话，返身出了娘娘庙的大殿。赵开黎看着他跳出娘娘东边的破墙，眼看着他手脚麻利地爬上墙东的老榆树，隐藏在茂密的枝叶丛中。这棵老榆树枝叶繁茂，藏在上面，周围十来里的景物尽收眼底，人藏在树上可以轻易看到娘娘庙周边的情况，可其他人即使走到树下也不易发现树上有人，是一个天然的良好哨位。

赵开黎看葛玉农在树上藏好了就到庙门前迎候开会的同志，葛玉农也小声在树上报告着附近的情况。临近中午，来开会的党小组组长们就陆续来了。

李荣耕带着田家父子到的时候人已经来了将近一半，大家亲热地握着手，同志们轻易不见，好容易见了显得异常的亲热。

赵开黎握着田锡广的手热情地叫道；“老田哥！我们又有一阵不见了！”

田锡广满是老茧的手紧紧地握着赵开黎有力地说道：“以后我们就要一起肩并肩地拿起武器和日本鬼子斗了，大家就可以天天见面了！”

听着田锡广的话，在座的党小组长都笑了。

和大家都见了面，李荣耕也把田奉武安排到庙门口担任警戒，田奉武高兴地拎着昨天带了蜡杆棍守到了庙外。

太阳眼看到了正中，来开会的人都到齐了，李荣耕先让大家吃饭，同时让田奉武换下了葛玉农，让葛玉农下来吃饭。

大家心里都急的了不得，都急于知道上级关于下一步活动的指示，十多个党小组长三口两口把饭吃了就催着李荣耕快点传达上级的指示。

李荣耕看大家把饭都吃了，喝了一口水宣布开会。他开门见山地开始传达上级的指示：“同志们！鉴于日寇侵略我中华的野心，对于华北地区的全面进攻，上级指示我们建立抗日武装，名称是‘大清河民众抗日自卫军’，由萧勤阳回来担任大清河民众抗日自卫军的司令员，他将在一、两天内到职，由我任政治委员，各村镇根据自己力量的多少分别组建大队和中、小队，具体编制安排是这样的，……”

传达完上级的指示，李荣耕又把萧家镇萧老淮已经成立了联庄会的事情告诉了大家，听完这些情况，党小组长分别提出了各种意见，意见最集中的问题有三个，一是武器和训练问题；二是宣传问题；另外就是和萧家镇联庄会的关系问题。

李荣耕听完大家的意见后微微一笑道：“宣传问题我回去以后就组织人开始进行广泛的宣传以配合你们。武器，上级是没力量发给我们的，所以要我们自己想办法。一是先收集一些大刀长矛之类的武器；二是捡拾败兵遗洒的枪支；三，也就是我们目前枪支最主要的一个来源，趁着萧家镇联庄会还没有什么动作，我们马上就把各自村庄里老财们的武器收缴上来，尽量是说服教育，如果不行也可以适当采取些强硬手段，但注意不能采取捆绑威胁等手段，更不可杀伤人命！同志们需要注意的是，现在地主老财不再是我们的革命对象，是我们争取合作的对象，所以要注意工作方法，千万不可激化矛盾！”

党小组长们听着哈哈笑了起来。

李荣耕也笑了：“是啊！同志们！随着斗争形势的改变，以前的敌人可能就会成为我们的朋友，所以我们的工作方式方法千万不能过左！要注意工作方法！上面的问题我已经回答完了，现在你们回去把各自党小组掌握的积极分子的人数和能搜集上来的枪支数量统计出来，明天傍晚我们还到这里来集中开会。另外，收缴地主老财们枪支的事情要回去以后马上进行，但是萧家镇及其附近收缴枪支的工作不在此次工作任务之内，具体安排以后大家再商议，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现在就散会，大家回去立即行动！”

党小组长们知道了今后的活动方向，心里有了主心骨，基本政策也明了了，纷纷收拾自己的用品和李荣耕及赵开黎告辞后就一窝蜂地涌出庙门向各自的村庄奔去。

李荣耕看大家都走了，握着赵开黎的手道：“老赵！现在形势很急迫，日本人虽然还没来，但也只是时间问题了，所以我们要抓紧，你们这个党小组一向活动比较活跃，掌握的积极分子也多，你要给大家带个好头，武器也要多动员一些，要给地主们讲清厉害关系，我想大敌当前，他们也不会顽固不化的！”

赵开黎点点头道：“李老师，你放心，我一定多动员些青壮年出来抗日，我们村的地主据我往日观察，长长短短有七、八条枪，我尽量把他们都动员出来！”

李荣耕点头说了声：“好！千万要注意工作方法，不要日本人没来我们这里先乱了！”

赵开黎再次握了握李荣耕的手道：“是！我会注意的！”

看看天色，李荣耕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明天听你们的好消息！”

赵开黎微笑道：“没问题！我明天一定把参加的人数和枪支数目报给你！”

李荣耕笑着和赵开黎握了握手，又和在门口葛玉农握了握手，田家父子也分别和赵开黎、葛玉农握了握手，几个人就此分了手。

李荣耕他们走了，赵开黎和葛玉农边收拾东西边商量。

赵开黎把大伙喝水用的碗摞到一起向葛玉农问道：“你说咱们除了平时掌握的这二十多个积极分子还能动员出来多少人出来抗日？！”

葛玉农低头想了想道：“我想如果把其中的利害关系给大家讲清楚，我想再动员出来个四、五十人是不成问题的！但这事咱们从来也没个准备，这事到临头怎么和乡亲们说呢？！这村子里的人是不爱拿枪动杖的，如果你说的大家心服口服，恐怕积极分子们也未必愿意出来打仗！”

“这事也是，这些积极分子毕竟是对地主们进行斗争的积极分子，现在斗争方向变了，咱们得先把他们的思想扭转过来，不然怎么对普通群众说呢！”

两个人又商量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回去以后先把平时最坚定、斗争觉悟最高的十个人先召集起来开个会，把他们的思想观念扭转过来后分头做其他人的工作，至于枪支的问题，两个人一致同意明天一早就召集人手动员地主们把枪捐出来。

会在赵开黎家开了小半夜，十个积极分子的态度很积极明朗，读过几天书的薛明全带头道：“没有国哪有家？！既然日本人已经打到了咱们家门口，这日我是抗定了，谁不去我都去！”

其他人都笑了，赵开黎也笑着道：“既然大家都这么坚决，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了，回去大家分头再动员些人，按照上级的指示，咱们争取咱们一个村就成立起一个大队，让抗日的大旗首先在咱们南集庄飘起来！”

葛玉农这时道：“那搜集枪的事怎么办？！”

薛明全道：“我看打铁趁热，咱们现在就到有枪的地主家去，先好好说，他们要不同意咱们就给他来硬的！”说到这里，薛明全腾地在炕上站起来道：“你们先等着，我马上就回来！”说完，他跳下炕就跑了出去，赵开黎想拦下他问问有什么事，他人已经跑了出去。

大家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葛玉农想追出去，赵开黎摆了摆手。

一袋烟的工夫薛明全已经跑了回来，手里还提着两支国民党兵用的汉阳造步枪。他一进门就举着枪道：“你们看！咱们有了这个去找老财们，你们说他们还敢不给咱们枪吗？！”

大家呼啦一下子围上来纷纷抢着来摸，赵开黎“哈哈”笑着道：“好小子！真有心，从哪儿弄来的？！”

薛明全得意地笑着道；“这一阵尽过败兵，有的兵想开小差，这是我拿两身破衣服换来的。你们看，还有这个！”说着，薛明全从腰里又掏出五、六颗手榴弹。

赵开黎乐的嘴都合不拢了，拍着薛明权的肩膀道：“好！好！有了这两条枪，咱们的事就好办了！”

十几个人又商量了一阵决定，这两支枪先让葛玉农和薛明全拿着，其余的人或拿大刀或拿大枪，大家连夜行动到有枪的老财家去，每到一家就由葛玉农和薛明权提着枪虚张声势跟着赵开黎进到屋去做动员，其余的人就在院子里把动静闹大些。进屋去以后就由赵开黎做说服动员，并说其余家的地主已经把枪都捐出来了，尽量把威势做大些，迫使不想交枪的第主也把枪交了。大家都觉得这计策不错，商量完毕，大家收拾了一下带上武器就从赵开黎家出来了，首先这些人就去了村里最大的地主周老明家。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