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人心所向

赵开黎、葛玉农带着薛明全这些骨干积极分子们按照商量好的办法拿着武器连夜就奔周老明家来了。

周老明的名字虽然带个老字其实岁数并不是很大，这年不过四十出头，年轻时也在北平读过几年书。周老明的父亲在世时土地遍及大清河两岸，在土地上数量上在这一带也是数一数二，比最有势力的萧家镇萧老淮家也没少多少，父亲去世后周老明和兄弟分了家，自己一家还有老母亲一起生活，虽然兄弟俩分了家，周老明家里的田地在南集庄仍是最多的。因为读过几年书，做事也讲理，所以无论是在地主里还是穷苦百姓里还是有些威信的，地主们更是为他的马首是瞻。赵开黎他们之所以选择周老明做突破口，就是看他比较开明，只要周老明点头把枪交出来支持抗日，庄里的其他地主就不会怎么费事。

赵开黎他们十几个人在街上一走，立刻把全庄的狗惊的叫了起来，犬吠声立刻响成一片。

赵开黎他们顾不得狗咬，快步来到周老明家中，刚一打门，周家的护院二黑带着几条大狗就到了门后，周老明也紧跟着过来了，随即几个长工也拿着铁铣、粪叉之类的赶到了。周老明和二黑手里都捏着枪，枪口对着大门，几条大狗也虎视眈眈地望着门口，做出跃跃欲试的样子。

周老明向二黑摆了摆头，二黑会意地把头一点，紧握着手里的枪问道：“是谁？！深更半夜的有什么事？！”

赵开黎平静地答道：“是我！赵开黎，是二黑吧？！我找周财主有些事谈！”

二黑在门里口气很硬地继续道：“有什么话不能白天说吗？非得这时候说！”

赵开黎依旧平静地说：“是关于抗日的事，事情紧急非得现在和周财主说！”

二黑在黑暗中看着周老明，周老明稍稍想了一下问道：“真是关于抗日的事吗？！”

赵开黎笑道：“周财主，大家都住一个村，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干嘛骗你！”

周老明又想了一下道：“你的为人我是知道的。除了你还有谁和你一起来的？！”

赵开黎道：“还有葛玉农和薛明全几个人，我们平时都常在一起的！”

葛玉农这时也搭了茬儿：“周当家的，我们只是为了抗日的事和你谈谈，希望你也能为自己的国家做点儿事！”

周老明听了赵开黎和葛玉农的话，感觉他们也没什么恶意，向二黑一摆手，自己转身进了自己的客厅。

二黑看东家同意了，叫着一个长工的名字：“崔喜，把门开开！”

崔喜放下手里的粪叉打开了大门。一边开门一边对门外的赵开黎等人道：“我们还以为来了土匪绑票的呢！”

赵开黎笑着答道：“我们就是来和周财主商量点儿事！”说着示意葛玉农和自己进去，让薛明全他们守住了大门。

二黑喝住几条狗，看着葛玉农手里端着枪跟着赵开黎进了门就是一愣，不由得把手里的枪一举道：“你们何时有了枪？带着枪来做什么？！”

赵开黎笑着对二黑道：“二黑！你放心，我们的枪是准备用来打侵略我们国土的日本人的，决不是用来对付自己人的！”

二黑听了仍然不放心，手里的枪还是对着拿枪的葛玉农，搞的葛玉农心里颇有些紧张。

周老明站在客厅门口看赵开黎进来了，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很坦然地叫着二黑：“二黑！老赵他们的人品我还是知道的，你把枪收起来吧！”

二黑听东家发了话，把平端的枪放了下来，但还是紧紧地攥在手里。

周老明把赵开黎让进客厅，待赵开黎坐下后就开门见山道：“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吧！”

赵开黎看周老明这个态度，也就不再兜圈子，直接把**准备在这里组织抗日武装进行抗日的事说了，并说由于缺乏武器希望周老明把枪能够捐出来支持抗日。

周老明想了想道：“日本人真的来了我也知道玉石俱焚的道理，支持你们抗日我也觉得应该。但这枪我是买来防身保命的，这地面上不太平是人所共知的，我把枪给了你们，以后谁来保护我们一家？！”

赵开黎笑道：“周先生是读过书的人，大道理我们不用讲。既然你说到防匪保家的事我也可以明白地告诉你，这次大清河成立民众抗日自卫军的事不是小事，整个大清河两岸今天晚上都行动起来了，每个村庄都会有一支抗日武装，就连我们村也有几十个人参加，现在唯一缺乏的就是武器，我们几十个人来保卫咱们村，成千上万的人来保卫大清河，个把土匪还敢来村子里吗？！”

周老明听完一咬牙道：“保家卫国理所当然，我支持你们，我家里这两支枪送给你们抗日了！长工们有愿意和你们一起抗日的我也决不拦着，工钱照给！”

赵开黎没想到头一家就这么顺利，自己几个人原来所想的计策根本就没用上，心里是大为高兴，他站起来紧紧握住周老明的手道：“谢谢您，周先生，谢谢您对抗日工作的支持！”

周老明“哈哈”一笑道：“好歹我也读过几年书，知道什么是忠义爱国，这亡国奴的滋味我是知道的，我是不愿做这亡国奴的！”说罢，周老明把放在桌上的枪交给了赵开黎，又喊二黑把枪也交了出来，同时对二黑道：“庄里既然有了抗日队伍，我这里也不怕什么土匪绑票了，你愿意留在家里就留在家里，愿意跟他们抗日就跟他们去抗日，你的工钱照给！”

二黑把枪给了赵开黎低声道：“这事我再想想吧！”

周老明又到旁边屋里拿出一兜子子弹交给赵开黎，同时向赵开黎道：“看你们的意思是让庄里有枪的人家都把枪交出来是吧？！还有没去的人家没有？用不用我帮着你们去做做工作？！”

赵开黎一听是极为高兴，对周老明笑着道：“我们都认为您在村子里最开明，所以头一家就来了您这里！”

周老明也“呵呵”笑了起来：“你们还真看得起我，既然这样，我也帮你们做做这抗日工作。走，到我兄弟家去，他家也有支枪，我帮你们劝劝他也把枪捐出来抗日！”

说走就走，周老明跟着赵开黎他们就向自己兄弟家走去。

在周老明的帮助下，南集庄的枪支很顺利地就收到了自卫军手里。有两家地主本不愿交，但看周老明都交了觉得自己也扛不住，在周老明的劝说下也就把枪极不情愿地交了出来。

李荣耕带着田家父子一路上又到几个村去检查了检查了工作，看见各村的党员们都带领着积极分子们在积极开展工作，感到非常满意，又对检查时发现的问题及时提出了整改意见，快回到萧家镇时已经是小半夜了。

三个人离萧家镇还有三、四里地，正准备让田奉武偷偷到镇边看看情况时，离他们不远的两棵树后闪出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声音低沉地问道：“是田大叔吗？！”

三个人一听是大老黑的声音，李荣耕就带头答道：“是老黑吗？！”

大老黑答道：“是！”说着话，大老黑带着另一个人就飞快地迎了上来。跟着大老黑一起跑过来的人一边跑一边向三个人同时喊道：“爹！哥！李老师！”

三个人一听声音，这不是奉文的声音吗？不由得也跑了起来。

田奉文笑着喊着扑到了父亲的身边，几个人热情地拥抱到了一起。

田锡广松开儿子，左右看了看笑着对二儿子道：“奉文，长胖了！”

田奉文也笑着道；“爹还是那么年轻健康！”说完话，田奉文又亲热地拉起哥哥的手道：“哥！你这几年还好吧？！小侄儿和你长的真象！”

另一边李荣耕向老黑问道：“镇子里情况怎么样？！萧家有什么动静吗？”

老黑道：“萧家镇联庄会已经成立了，由萧老淮当了会长，他们成立的武装也起了名字，叫护庄军，由萧安阳从他的部队派了人担任正副队长。萧安阳他们吃了午饭，说军情紧急，半下午就带着队伍向南开走了！”

李荣耕听完点点头道：“其他情况有没有？”

老黑接着道：“下午萧安阳走后，萧老淮让老潘头去找过许二狗，要许二狗也加入护庄军，据说许二狗还在推脱。老潘头走时对许二狗说让他别不识抬举，许二狗没说话！”

田家父子听老黑介绍着镇里的情况也在一旁听着，听到这里田锡广急切道：“咱们可不能让许二狗加入了他们的护庄军，这萧家镇能和咱们搭上界的当过兵的目前就是许二狗一个，他若加入了护庄军可就没人帮助咱们训练了！”

李荣耕道：“是！咱们一定要把许二狗争取过来，决不能让他去到萧家为虎作伥！”

田锡广一听立刻道：“好！我现在就去找许二狗，一定要把他争取到咱们这边来！”说着，田锡广抬腿就要向镇子里走。

大老黑急忙拦阻道：“大叔！现在萧家镇可不比往常了，护庄军已经在镇口放出了哨，而且贴出了告示，不是镇子里的人黑天根本就不让进，即使是镇里的人过了半夜也不许出入！我就是怕你们不知道冒然闯进去麻烦。”

田锡广一愣道：“这可怎么办？！”

李荣耕微微一笑：“既然晚上不许进，那就辛苦您明天一早到镇里去找许二狗做做他的工作，一定要把他争取过来！”

田锡广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也只好如此了！”

看田锡广答应了，李荣耕看了看老黑道：“趁天还没到半夜，你赶紧回镇里吧，明天抽时间到田大叔家来，咱们再碰个头！”

大老黑点点头，和大家说了声再见顺着大路向萧家镇走去。

看老黑走了，李荣耕和田家父子绕着镇子从小路向田家走去。

“奉文，你怎么可巧这个时候回来了？！”田锡广问着二儿子。

“我在南京一听说北平在打仗，说日本人要全面进攻中国，担心家里，就连夜赶了回来！今天下午到的家，知道您们出去了，就让老黑哥带我出来找你们！”田奉文激动地说道：“这日本人太可恨了，前清时占了咱们的台湾，前几年又占了东北，现在又来打咱们的华北，看来他们不把全中国占了是决不罢休！”

李荣耕笑着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田奉文把头一昂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读了那么多年的书，现在正是出力报效国家的时候，所以我是回来参加抗日保家卫国的。”说到这里，田奉文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李荣耕看着田奉文的样子兴奋道：“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看奉文的书就没有白读，在国家最需要人才的时候，书生也能为国家出力的！”李荣耕转身紧紧握住田奉文的手道：“我们这里马上就要建立抗日武装，正发愁做宣传的人，你回来的真是太好了！”

“李老师，没说的，只要你们指到哪里，我就一定跟到哪里！决不当亡国奴！”田奉文抓住李荣耕的手紧紧地握了起来。两个人都站住了脚，四只手握的更紧了。田锡广和田奉武也赶过来，八只粗细、黑白不同的手紧紧地握了起来。

天刚亮，田锡广洗了把脸连饭也没吃就向萧家镇里奔去。

镇子口把守的护庄军哨兵是萧家镇原来的一个二流子，看着田锡广大步流星地走了来想拦又慑于田锡广平时的威势，就这一转念，田锡广看他都没看一眼就进了镇子。

镇里大多数人都还没起，田锡广直接就去了许二狗家。许二狗和老婆孩子都还没起，破破烂烂的家连个篱笆门都没有，田锡广到院里喊了两声：“二兄弟起了吗？我是锡广！”

屋里许二狗答道：“锡广哥！您稍等，我马上就起来！”

等了一小会儿，许二狗推门出来了，对田锡广笑着问道：“锡广哥！这么早找我有事吗？”

田锡广一拉他的手笑道：“走！二兄弟，咱们出去聊聊，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聊聊！”

许二狗二话没说，跟着田锡广一前一后就出了萧家镇。

两个人出了镇子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了下来，田锡广把要组织抗日队伍、希望他能出来帮助组织训练的事详详细细地说了出来。许二狗听完眼睛一热道：“锡广哥！这些年镇子里除了你们有数几个人外，大多数人都看不起我，就冲您，你们要不嫌弃我，这事我答应了，我决不给您丢脸！以前在北洋军我是跟着打内战，现在我跟着您们也算为国家出把力！我这一百多斤就豁出去了！死也要死在抗日的战场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