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不眠之夜

萧勤阳端着一盘子窝头和咸菜，兴冲冲地到了李荣耕的办公室，李荣耕的屋门正好开着，田锡广正和李荣耕说着什么，萧勤阳叫了一声李政委，抬腿就进了李荣耕的办公室：“李政委，快趁热吃，窝头还热着！”说着，萧勤阳抓起一个窝头咬了一口。

李荣耕也拿起一个窝头笑着问萧勤阳：“好吃吗？！”

萧勤阳乐着道：“当然好吃啊！在南方尽是吃米，总是感觉吃不饱，还是咱们家乡的窝头香，再加上这老咸菜，我恨不得一顿就吃十几个！”说罢，萧勤阳开心地笑了起来。

田锡广这时转过身来苦着脸道：“我的大司令，你别光吃着香，咱们可就这一顿了，明天就只剩凉水了！”

萧勤阳吃了一惊，惊讶道：“怎么？！”

李荣耕接过话来道：“今天晚上是老田把家里所有的存粮拿出来，又动员了几家积极分子把粮食拿出来给大家做的饭，明天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萧勤阳哈哈一笑：“这好办！我有办法！”

田锡广跟着开玩笑道：“又回你们家偷你爹的粮食去？！现在你可偷不了了，你们家的粮仓不但都加固加锁了不算，现在你爹更派上了兵，你爹好歹当年也在军阀里呆过几天，知道无粮不聚兵的道理，所以你现在再想打你们家粮食的主意就打不了了！”

萧勤阳又是一乐：“那我们拿钱买粮还不行吗？镇上不是有两家粮店吗？！”

田锡广两手一摊：“钱呢？上级让我兼管自卫军的后勤工作，可我手里是一毛钱都没有！”

萧勤阳道：“你们没有，我有！我现在就给您拿去！”说完，萧勤阳把嘴里的窝头咽了，又顺手端起李荣耕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转身去了自己住处。

这里李荣耕和田锡广正感到奇怪，“萧勤阳回来身上不象有钱的样子啊？！他能拿出多少钱来？！这里这几天吃饭的人足有小三百啊！”

两个人正嘀咕着，萧勤阳提着一个小包袱进来了，他随手放在田锡广的面前道：“田部长，这是不到三百块钱，够您应付两天的了！花完了咱们再想办法！”

田锡广摸着包袱奇怪道：“你回来时我看你是空着手啊？这么多钱你是怎么来的？！”

李荣耕这时却已经猜到了：“勤阳，这钱是不是你母亲刚刚给你的？！”

萧勤阳笑道：“是！这也算给田部长解解燃眉之急吧！”

田锡广笑道：“这下可好了，明天大家就不会饿肚子了！”

萧勤阳对李荣耕笑着道：“李政委，咱们赶紧出吧，马上就到开会时间了！”

萧勤阳的话音还没落，田奉文跑了过来：“报告李政委、萧司令员，开会的干部都到齐了，就等你们了！”

李荣耕匆匆把嘴里的窝头咽了对萧勤阳道：“这千头万绪的事让咱们连口饭都吃不安生。”

萧勤阳又喝了口水道：“等一切进入轨道就好了，万事总是开头忙乱一些！”

两个人说着，和田家父子进了会场。

今夜的会在一间大教室里召开，里面拥拥挤挤坐了一百多人，看见李荣耕、萧勤阳进来，大家热烈地鼓起了掌。

李荣耕满面春风地对众人挥了挥手，会场里逐渐安静了下来。

萧勤阳看田奉武坐在人群里，点手把他叫出来问道：“岗哨都安排好了吗？”

田奉武笑着答道：“都安排好了，都是双岗，校里和校外还都按照您的吩咐各派了每队五个人的巡逻队，您就放心吧！”

萧勤阳满意地点点头，心说：“这些年轻人学习的还挺快，下午才教的，现在就已经学的差不多了！不少事都已经办的象模象样了！”他握了握田奉武的手道：“还要注意查哨，千万不能大意！”

田奉武答应了一声：“是！”

萧勤阳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好！回原座位开会吧！”

李荣耕这时正好讲完各级政府的组建组织问题，田奉武归座后，李荣耕开始讲关于自卫军战士入伍后家里的种地和生活问题：“同志们！我们为了自卫军的战士能够安心训练作战，所以必须彻底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使他们能够专心、安心战斗，这其中最主要的问题就是他们家里地的问题。为此，上级是这么指示的，在各级村、乡、镇政府组建起来以后，由村、乡、镇政府组织人员帮助代耕代种代收，并不得收取任何好处，……自卫军战士的口粮由政府供给，政府负责征集自卫军部队的粮食供应。……”

李荣耕讲完后，萧勤阳开始讲话，他严厉地批评了自卫军战士严重的家乡观念：“同志们！我们自卫军本身就属于地方性质的武装，并没有大范围地流动作战任务，但是就是这样，仍然有不少人不愿意离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几十里地就认为远离家乡，如果这样，我们还怎么打仗？如果需要暂时的战略转移怎么办？所以我希望我们的党员和积极分子要起好这个带头作用，克服家乡观念，……”

萧勤阳批评完家乡观念后，开始宣布自卫军的具体组成：“我们自卫军目前拥有三千六百人，按照地域和人数划分为五个总队共三十二个大队和一个直属队，现在我公布各总队和各大队及直属队的干部人选。第一总队，……直属队正队长田奉武，副队长许抗日……”

萧勤阳把各级干部的名单公布完后，李荣耕接着讲道：“同志们！过一阵上级还要给咱们派一些政工干部来，希望你们能很好的合作。现在我再说一下咱们自卫军旗帜的问题，原则上是每个总队和每个大队都必须有一面旗帜，旗是长方形的红旗，靠近旗杆处从上到下留一条白色的长边，白边宽十二公分，”李荣耕边说边在黑板上画了起来，“白边上是第几总队就写大清河民众抗日自卫军第几总队，是第几大队就写第几总队第几大队，大家都听清楚看明白没有？！”

“听清楚看明白了！”与会干部们齐声答道。

李荣耕看了看手表，向萧勤阳问道：“萧司令员还有什么要讲的吗？！”

萧勤阳道：“没有了！”

李荣耕看萧勤阳也没要讲的了就站起来向大家问道：“同志们还有什么要问的问题没有？！”

与会的干部们互相看了看齐声道：“没有了！”

“好！大家都没事了我们现在就散会，明天一早除了参加干部培训班的同志，其余的人就可以回去了，大家回去以后要积极组织建立区、镇、乡、村政府，现在国民党政府的人都跑了，我们要积极把政府建立起来，要积极抓紧训练，时间不等人，日本鬼子很快就要来了！”

干部们答应着，纷纷涌出教室，萧勤阳看见田奉武也要往外走就喊住了他：“田奉武同志！你等一下！”

田奉武从人群里挤过来笑着问道：“司令员！有事吗？！”

萧勤阳笑着问他：“你现在要干什么去？”

田奉武答道：“去查查哨！看看有什么情况没有！”

萧勤阳对田奉武的回答感到很满意，点点头道：“好！作为一名干部，责任心很重要。你要记住，干部就应当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别人睡了你不能睡，别人没起你要起，别人没想到的事你要想到，做一名干部不是容易的事啊！”说着，萧勤阳拉起田奉武，两个人一同向小学校大门口走去。

两个人在小学校门口看了看，两名哨兵都很精神，也很负责，都按照萧勤阳的指导安排躲在黑暗隐蔽处。两个人向校外望了望，巡逻队还没有过来，镇里也很安静。

萧勤阳看了看田奉武道：“枪会使了吗？！”

田奉武掏出驳壳枪道：“基本掌握会用了，但还打过枪，不知道准头怎么样！”

萧勤阳接过田奉武的枪，刚想跟他说几句，就听得萧家镇靠近大清河大堤的方向，一声枪响过后就是“噼哩啪啦”一阵枪声，随即又传来一阵呼喊，随后又是一阵枪声。

萧勤阳立刻把枪还给了田奉武，同时对一名哨兵道：“快，快去通知李政委、赵队长，告诉他们有情况，要萧文劲副队长带一小队过来！”

哨兵答应着跑进了学校，十分钟后萧文劲带着一小队跑了过来，队伍虽然来的很快，但战士有的光着脚，有的只穿了一条裤子光着上身，有的手里提着步枪，有的还空着手显得迷迷糊糊，萧勤阳本想带着一小队到响枪的地方看看是什么情况，可一看这一小队是这个样子，不禁眉头轻轻的一皱，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向萧文劲摆摆手轻声道：“把队伍带回去，别点灯，让大家做好战斗准备！”

萧文劲一看萧勤阳的样子，再一看身后的兵明白了，他轻声发出一声口令，带着一小队跑回了营房。

萧勤阳对枪声还是不放心，对哨兵叮嘱道：“注意监视外面的动静，有情况随时向李政委、赵队长报告，我出去看看！”说完，萧勤阳抽出腰间的手枪对田奉武道：“田队长，你跟在我后面，我们去看看！”

田奉武点点头，两个人猫着腰一前一后向大堤摸去。

这时枪已经不响了，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大堤摸去。走到离大堤不远，萧勤阳和田奉武就看见大堤上站着几个人，几个人手里都拿着枪，对着大清河正笔笔画画地说着什么。萧勤阳仔细看了看，又仔细听了听，知道堤上的几个人是自卫军的巡逻队，就喊了一句：“黄班长！”

巡逻队带队巡逻的二小队五班长黄东升应了一句：“是萧司令吗？！”

萧勤阳和田奉武答应着直起身向堤上走去。

走上大堤，萧勤阳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打枪？你们怎么到大堤上来了？！”

黄东升报告道：“我们刚才巡逻到镇子北边时，影影绰绰看见一个人鬼鬼祟祟地从镇子里溜出来，我们就追过去问他口令，没想到对方一句不答就开始跑，我们喊他站住，他就对我们开了一枪，我们还了几枪看他还跑就又喊他站住，他却一直跑上了大堤，我们追上来他却跳进了河里，我们对着河里放了几枪，也不知道打中没打中！”

萧勤阳向河里望了望，河水黑黝黝地卷着浪花一直向下游奔去。

“估计是跑走了！会是什么人呢？！”田奉武象是问萧勤阳，也象是自言自语。

萧勤阳又向对岸看了看，对面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他又回头看了看萧家镇对身边的自卫军战士道：“看来日本人很快就要来了，这个人不用问，肯定是日本人派到萧家镇来进行联络的，以后咱们可要加强警备，这大堤上和渡口都要派上岗哨还行！”

萧勤阳刚把话说完，李荣耕带着几十个人赶了过来，萧勤阳又让黄东升把刚才的情况向李荣耕等人复述了一遍，自己也把自己的猜想向李荣耕说了。

李荣耕听完道：“这大堤上的戒备是必须要加强，而且现在看来咱们还得防着些联庄会的人。现在咱们人多了，有力量防守监视这大堤了。”

萧家镇大队的大队长祁囤儿神采奕奕地站出来道：“李政委、萧司令员，把这防守大堤的任务就交给我们大队吧！这正好也是你们刚划好属于我们大队的防区。”

萧勤阳看了看李荣耕对祁囤儿道：“祁大队长，这监视防守大堤的任务可不好完成啊！这里不但是日本人进犯大清河南岸的必经之路，而且和联庄会护庄军的人极易发生冲突，和联庄会的关系可不容易处理解决啊！”

祁囤儿脸色一正道：“我会尽量避免和他们发生冲突，只要他们不找咱们的麻烦不做危害咱们的事，我是不会主动和他们发生冲突的！”

李荣耕看了看萧勤阳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联庄会的人没有人给他们撑腰，他们的力量又比咱们小的多，我看他们轻易是不会主动和咱们冲突的！但咱们还是必须要防备他们，别让他们抄了咱们的后路！”

萧勤阳点点头道：“那就把防守大堤的任务交给萧家镇大队了！”

祁囤儿听萧勤阳答应把守大堤的任务交给他们大队了立刻向萧勤阳、李荣耕立正敬礼道：“是！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萧勤阳、李荣耕带着队伍又在大堤上巡视了一下，把哪里应当安排暗哨，哪里应当注意多巡查一一交代给了祁囤儿。

在大堤上走了一圈，东方出现了鱼肚白，临战前夕的人们，又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