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鬼子来了

一夜之间，萧家镇及其周围的村庄贴满了日本人的标语，谣言更是满天飞，刚刚安静了一点儿的人们又慌了起来。有些人家想跑，可又不知道往哪里跑。

刚吃过早饭，陆续有几个大队的自卫军战士押来了几个散布谣言和贴传单的地主，萧勤阳和李荣耕带着几名干部是亲自审问。

无奈这些地主是王八吃秤陀铁了心，无论萧勤阳等人怎么审问就是一字不答。

田奉武看着这些凶恶顽固的地主“啪”的就是一拍桌子，瞪起眼睛道：“如果你们再不说出是谁指使你们的，我们就按你们是汉奸论，拒不交代就枪毙你们！”

地主们抬头望了一眼田奉武几个人，眼里稍稍流露出恐惧，但很快就是一闪而过。田奉武刚再要发火，李荣耕拉了他一下小声道：“注意政策和态度！”

就在这时就听到萧家镇北渡口一带是人声鼎沸乱成了一片，随即声音很快就传了下来，萧勤阳和李荣耕刚要派人去打探，守卫渡口的祁囤儿气喘嘘嘘地跑了进来：“报告司令员、政委，河北岸的乡亲们被日本鬼子追着跑过来了，渡口上全是逃难的老百姓！局势已经有些控制不住！”

祁囤儿的话刚说完，史小栓也是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了司令部。他一进门顾不得敬礼就喊道：“不好了！司令员、政委，日本鬼子到了三岔集，他们在那里根本就没停留，已经一路追着老百姓杀过来了！”

司令部里所有的人都是吃了一惊，这情况出乎了从前的意料，李荣耕急切地问道：“河北的那两个大队的自卫军怎么样？！”

史小栓惨然道：“都给打散了，我眼看着死了不少人，鬼子的火力太强了，机枪一扫就是一片！剩下不多的人全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萧勤阳听完史小栓的报告脸色铁青，田奉武已经抽出了自己的手枪看着萧勤阳，被审的地主们却偷偷露出了笑容。萧勤阳看了看司令部里的人立刻命令道：“薛明全，把这些地主坏分子先押起来！”

薛明全答应着带领几名战士把地主们押了出去。

萧勤阳看了看大家叫道：“田奉武、祁囤儿！”

“有！”田奉武和祁囤儿两个人答应着向前迈了一步。

萧勤阳用手指着渡口方向对二人道：“现在命令你们两个人分别率领直属队和萧家镇大队，马上在渡口抢建简易工事，利用地形把渡口控制起来，严防日本鬼子趁混乱抢渡！”

“是！”两个人答应着敬礼走了。

萧勤阳看田奉武和祁囤儿走了，又命令通信员去叫许抗日。没等通信员出去，许抗日已经听到消息来了。

萧勤阳看许抗日来了，问史小栓道：“鬼子是什么情况？有多少人？都带的什么装备？”

史小栓道：“将近一半的鬼子是乘汽车来的，估计最少有四、五千人，有一些看着象是汉奸的人跟着，也都有枪，汽车上看着象是装着一些船和架桥的材料，但由于距离远看不太清楚！”

萧勤阳对史小栓的回答比较满意，继续问道：“鬼子的大队面前有尖兵吗？！”

“有！有大约一百多人走在鬼子大队的前头，没有阻击他们就在前头探路，遇到阻击他们就就地还击等待后队。前面的尖兵离后面的大队有两、三里的距离！”

萧勤阳把自己想知道的都问了一遍，问完了他看了看李荣耕，李荣耕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问题，萧勤阳道：“同志们！现在鬼子来了，而且出乎我们的意料没在三岔集停留就直接奔咱们这里来了，让我们没有了过多的准备时间，大家想怎么办？我的意见是利用大清河阻击他们一下，让老乡们有时间进行转移。再说，我们成立自卫军就是为了打日本，日本人来了我们不打也对不起乡亲们！”

李荣耕把桌子一拍：“对！我们必须打一仗，多少也杀杀他们的锐气！”

其余众人也纷纷表示要打，萧勤阳看看许抗日道：“许副队长，这里打过仗的就是咱们俩，你说说这仗怎么打？”

许抗日毫不犹豫道：“这仗是必须打，否则对不起乡亲们！但凭咱们的实力绝对不能和日本人硬拼。我看日本人的尖兵在毫无阻拦的情况下一定会来直接抢渡口，咱们就趁这个机会消灭他们的尖兵。打掉他们的尖兵，他们后面的大队我看咱们稍稍阻击一下就可以，绝对不能硬拼，咱们的力量毕竟有限，而且战士们也从没打过仗！”

萧勤阳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几个人又商量了一下，决定萧勤阳、许抗日带队去渡口打阻击，史小栓继续过河去侦察,李荣耕带着司令部里的人和警通班部分人负责联络其余各部队、疏散老百姓，由薛明全带着半个班的人负责监视镇里的情况。

一切安排就绪，萧勤阳带着许抗日等人上了渡口，李荣耕握着薛明全的手道：“你一定要监视好镇里的动静，渡口上部队的后背安全就全靠你们了，你要记住，不是要你们和联庄会作战，只是监视他们别抄了渡口上咱们队伍的后路！一发现他们对咱们有不利的举动，你就必须马上向萧司令员报告！”

“是！我记住了！”薛明全很郑重地给李荣耕敬了一个礼。

李荣耕又紧紧地握了一下薛明全的手道：“我相信你能很好地完成这个任务！”

“是！”薛明全感觉到了肩上的重担：“我保证完成任务，保证不让渡口上的队伍吃亏！”

萧勤阳上了渡口，渡口上已经乱成一锅粥，仅有的几条渡船正拼命地往返抢渡难民，难民们是呼儿唤女，哭声响成一片。萧家镇大队的一部分战士站在渡口上疏导着过河的老百姓，剩下的大多数战士和司令部直属队的战士们都在抢筑工事，祁囤儿和田奉武等人也都忙的满头是汗。

萧勤阳看了看对岸，只见难民们是越来越多，许多等不及的难民们互相搀扶着就要下河，萧勤阳急忙喊道：“不行，老乡们！使不得！”

也许是隔的太远，也许是渡口上的声音太嘈杂让河边的人没听见，到了河边的几名难民互相搀扶着下了河，他们义无反顾地向河对岸走来。

大清河的水哗哗地响着，萧勤阳等河两岸的人都在关心注视着走在河里的人。河这边的人仅仅是担心他们的安全，而河那边的人却是在看他们能否平安地走过去，如果他们能平安地过去，河北岸的人就会蜂拥着走下来。

眼看着这几名难民就走到了河中间，水已经没过了他们的胸口，天空中突然传来了飞机的“嗡嗡”声，两架日本飞机摇摆着身子飞了过来。难民们看有飞机飞过来就有些惊慌，河里的人就更是惊慌的了不得。大家瞪着眼睛望着天上的飞机，心里却一点儿主意都没有。

两架飞机在渡口上空盘旋了两圈，身子分别一倾，几颗炸弹挂着风声落了下来。

听着炸弹挂着风声落下来，河两岸、渡船上的人都急了，走在河中的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其中的一个人脚下一滑，带得其他几个人全是跟着一晃。眼看着炸弹落下来，萧勤阳和许抗日几个人都大声喊起来：“卧倒！快卧倒！”在他们焦急声嘶力竭的呼喊中炸弹落了下来，一颗炸弹把一条渡船炸的粉碎，其余几颗炸弹也全部落在堤上、河中，河中顿时卷起巨浪，走在河中的几个人刹时没了踪影，几条渡船也被打翻了。

日本人的飞机飞走了，堤岸上是哭声一片，被炸死炸伤的难民家属们是抚尸痛哭，伤者们也是**不已。

萧勤阳看有几个人在脱衣服要下水救人捞尸体，自己也一把脱掉自己的上衣，刚想把枪和衣服交给自卫军的人，就在这时，一双温暖柔和的手拉住了他的胳膊，一个清脆的女声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萧司令员，您不能下去，您是部队的最高长官，您的任务是统领全军，而不是下河救人！”

萧勤阳猛的一回头，柯梦兰美丽柔和的双眼正殷切地望着他。许抗日这时也赶过来道：“萧司令，你不能下去，你的岗位在岸上。”说着也是不由分说有手死死地拉住萧勤阳。

萧勤阳没有办法，只好道：“好！我听你们的！”示意二人松手自己穿衣服，许、柯二人见状就把手松开了。萧勤阳把自己的衣服穿好问柯梦兰：“你怎么到了这里？为什么没随司令部转移？不知道这里要打仗吗？！”

柯梦兰看萧勤阳把衣服穿好了就轻声道：“我就是因为要打日本鬼子才留下来的！”

萧勤阳看了她一眼道：“你不知道危险吗？你从来也没上过战场，不知道战场上有多危险！我现在命令你赶紧回去，找到司令部一起转移！”

柯梦兰没理萧勤阳的话，微微一笑道：“在北平我参加过二十九军的学生战地救援团，也算经受过战火的洗礼，枪也放过，何况这里自卫军的战士也都没打过仗，真打起来我还能救治救治伤员！也不算一点儿用没有！”

许抗日听柯梦兰说到这里，也觉得自卫军没有自己的大夫是个缺点，就在要离开时对萧勤阳道：“萧司令，柯同志说的话有道理，我看咱们这仗打下来难免要有伤亡，这救治伤员的事也是大事，你得提早安排！”

萧勤阳稍微想了一下道：“好！这医生的事是非常重要！我这就安排！”说到这里萧勤阳看了看旁边正建筑工事的自卫军喊着：“黄东升！”

“有！”正在旁边构筑工事的二小队五班长黄东升立刻立正站了起来。

萧勤阳看了一眼黄东升道：“黄东升同志，我现在命令你率领两名同志配合柯梦兰同志回镇里去找李政委，如果找不到李政委就去找李二先生，告诉他们打仗会有人负伤，需要医生救治，请他们到南集庄的娘娘庙等候救治伤员！”

“是！”黄东升虽然不满意让自己这时去执行其他任务却只能无可奈何地答应下来。

柯梦兰也不想走，从第一天见到萧勤阳起她就被萧勤阳特有的气质所吸引，她觉得萧勤阳既有军人的气质又有书生的多情，指挥起部队是叱咤风云，聊起天来又温文尔雅。几天来她每每睡在司令部里她和吴娟宿舍的炕上总要翻来复去地想一会儿。吴娟几次问她怎么了，她都找理由搪塞了过去。

今天司令部里的人都在忙着转移，她自己却偷偷地溜了出来。来到大堤上，她一直藏在一个离萧勤阳不远却不被人注意的地方边看老百姓们过河疏散边注视着自己心存好感的司令员。刚才日本飞机扔下来的几颗炸弹都丢在了河里和河对岸，河这边却没什么事。飞机飞走后，柯梦兰正要到河边帮助救护伤员，萧勤阳却脱起了衣服，他一开始解衣服扣柯梦兰就感觉到他要下河去救伤员。在北平参加过救援的柯梦兰知道一名指挥员的重要作用，看萧勤阳要去下河，柯梦兰顾不得别的急忙跑上去一把拉住了萧勤阳。这时萧勤阳要她和黄东升一起去找大夫预备一会儿救治伤员的事她眼珠一转道：“萧司令员！找医生准备救治伤员是件重要的事，可现在救护受伤的难民也是件重要的事，你看，这河边哪有医生？我多少也懂得些救治方法，虽然没有药，我却可以先帮助伤员们包扎一下！包扎好了就可以让他们少流些血，少受些痛苦，为他们争取些治疗时间！”

萧勤阳一听一看觉得柯梦兰说的也很道理，不禁就把脸色缓和下来道：“好！那你就先留下来救助老乡们吧！不过等一会儿你得跟老乡们一起撤！”

“是！”柯梦兰一听萧勤阳答应她暂时留下来救治受伤的老百姓连忙给萧勤阳敬了个礼答应了声是，随即怕萧勤阳反悔立刻向渡口处跑去。

黄东升看柯梦兰去了渡口，自己不知所措地问道：“司令员！那我们还去找大夫吗？！”

萧勤阳显得有些焦躁道：“去！赶快执行原任务，不知道这仗马上就要开始了吗？！”

“是！”黄东升非常不情愿地带着两名战士离开了大堤。

萧勤阳看黄东升走了，带着警卫员也向渡口走去。这时有船已经打捞上几名伤员和遇难者，柯梦兰正紧张地给伤员们包扎着。看着柯梦兰熟练的包扎技术，萧勤阳点点头，对警卫员翟万年道：“柯梦兰同志正救治伤员，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你在这里负责她的安全，万一鬼子来了你负责把她掩护下去！”

“那你呢？我是保卫你的警卫员啊！”翟万年踌躇道。

“执行命令！现在是打仗，不许讨价还价！”萧勤阳的声音里有些严厉。

“是！”翟万年答应了一声去给柯梦兰帮忙了。

萧勤阳侧耳听了听，枪声离这里越来越近了，他向对岸看了看，没发现有侦察员回来。“情况怎么样了呢？鬼子到底到了哪里呢？！”萧勤阳想着，就想亲自过河去看看，就在这时，只见对岸的老百姓“哇”的一声喊，四散跑了开来，随即对岸大堤后面就响起了密集的枪声，随着枪声，一群穿着黄色军服的日本兵冲上了大堤。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