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刺秦”不是普通的杀手组织，这句话是石榴告诉我的。那么，“刺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杀手组织呢？它到底又是怎么一个不普通法呢？石榴没有告诉我，郑建军也没有告诉我，他们只是跟我说，这些东西，慢慢我就会知道的。慢慢就会知道？这需要多长的时间？几个月？一年？几年？甚至是更久？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是可以肯定的，我不想做一个职业杀手，我来这里是有任务的，我不想长时间地呆在这里，我迫切地想着回到那座熟悉的大山里去，虽然，这个希望很渺茫。

掐着指头数一数，从越狱逃亡到现在，已经有三个月了吧，这期间我从未与陆云巍联系过，因为他早就告诉过我，在没有彻底摸清这个组织的底细前，不要与他进行任何联系。这样做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避免我的暴露。要知道，世界上任何一个组织，对于“卧底”的清洗，都是毫不留情的。我们谁都不想因为一个微小环节上的不注意，而导致这根沉默的枪刺折戟。

现在，我也算得上是“刺秦”里正式的杀手了吧。正如郑建军自己所说的那样，他很看重我。所以，在完成了入门的三个任务之后，我就被他给派了出去。而这次和我一起搭档的，还是石榴这家伙。

我现在在“刺秦”里的身份，不能算太高，按照“刺秦”的等级划分方法，我属于“二十八宿”中的“尾宿”中的一员。

“刺秦”内部的等级职务划分很森严，大体分成了“北斗”、“四灵”以及“二十八宿”三个层次。“北斗”属于组织的高层，“四灵”则是中层的管理者，而“二十八宿”，不用说也知道是最底层的杀手了。也就是说，作为东方七宿之一的尾宿，我的上面还有一个叫做“青龙”的灵官负责管理我们。而“北斗”对于我们来说，那是遥不可及的存在，更不用说代表“刺秦”最高层的领袖人物“北极星”了。这是我现在对“刺秦”最详细的了解，而显然的，这些东西，对于我所背负的那个任务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也就是说，这个“卧底”我还得继续做下去，一直做下去，知道我彻底了解它的那一天。

我曾问过郑建军他属于哪一个层次，这家伙这次倒挺诚实，他告诉我，他是“北斗七星”中的天枢。对于星象，我的所知有限，但我还是知道天枢星的另一个名字——破军。郑建军并没有告诉我他这颗“破军”星在“刺秦”中的权力有多大。但是，在星图当中，作为离北极星最近的一颗星，我可以猜测到他在“刺秦”里的重要性。因此，他为什么会被关进那个专门用来关押军队重犯的军事监狱也可以理解了，至少，我还想像不到，在中国，还有哪个用来关押囚犯的地方，会比军事监狱更保密、更安全。就算“刺秦”的实力再强大，它也不可能与一个国家的暴力武装集团相抗衡。也许，一开始的时候，它会因为自己处于暗处而占有一定的优势。然而，只要它一出手，就一定会露出马脚，那个时候，等待着它的恐怕就只有覆灭这一途。中国军队从来都不缺狠角色，先不说那些在军队系统中都绝对神秘、从不显山露水的秘密部队，就是各大军区、集团军以及军兵种的特种部队，也足够“刺秦”喝上一壶了。因此，不管一个组织是何等的强大，它都不可能有那胆子与国家抗衡，除非，他们想要造反。

余文龙那番话曾让我猜测过“刺秦”的最终目标会不会就是“造反”， 这个猜测吓了我一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刺秦”的确是太可怕了，而它所拥有的实力，恐怕就不仅仅只有我所知道的这些“北斗”、“四灵”、“二十八宿”这样简单。只是，现在我所知道的东西实在是太少，因此，这也只能是一个大胆的猜测。这显然不是我愿意看到的，我相信任何一个还有点良知的中国人都不会愿意看到这种事情的发生，所以，我只能在心里希望，这一切只是我大胆的猜测，而事实，远没有我想像的这么糟糕。

石榴这混蛋说，林凡，你知不知道你这家伙让人闷得慌。刚见你的时候还觉得你这混蛋有那么点意思，可如今倒好，整个变成一木头了。别跟我说你的目标是做一个冷血杀手啊，累不累啊你？你难道就不明白，杀手也是人这个简单的道理吗？

为了让我明白杀手也是人这个道理，他还逼着我看了一部美国片，片名是《这个杀手不太冷》。一边看他还一边数落我，看见了吧，杀手也要懂得情调，也要学会享受生活，你还真以为每个杀手都是只会杀人的机器啊？

不得不承认，石榴这家伙，就和郑建军给他的评价一样，是个相当有意思的家伙。他的一些论调，虽说听起来很有些问题，但不能不说还是有那么一点道理。就比如他曾经说的那句什么“杀手应该时刻对任何事物都保持警惕和怀疑，但这并不代表杀手就不能有朋友。”他说，就好比我们两个吧，算起来你跟我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石榴亏待过你没有？你老实告诉我，我够不够朋友。

认真地想了想，发现他还真没说谎。于是我点头承认说，没错，你很够朋友。谁知道这家伙又突然冒出来一句，“作为一个老资格的杀手，我不得不提醒你，除了自己之外，杀手不应该相信任何人，尤其是那种似乎是你朋友的家伙。”

他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我有些好奇地看了他两眼，然后送了他两个字，“有病！”

“靠！你小子真是那个狗咬什么来着，”他立刻骂道。“老子好心好意地给你传授经验，你这混蛋居然敢骂我有病？”

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说，你是想说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是吧？很不好意思，我实在没看出来你哪点像个好人啊。你要真是好人，那还骗那个女孩子做什么？

“谁说我骗她了？”大概是触到了他的痛脚，这家伙变得有点气急败坏。“我是真心喜欢她明白不？真心喜欢！算了，跟你这木头说不明白。杀手也是人，杀手也是人知道不？”

淡淡笑了笑，我不打算与他继续在这杀手是不是人的问题上讨论下去。他以为我不明白，可事实上我很明白他心里的想法。其实，他现在这样子，和当年T大队的我差不了多少吧，不对，他比我强一点，因为他还能经常去看那个女孩子。对，是他去看那个女孩儿，而那个女孩儿却看不到她，因为，那个长得很文静、很清秀的女孩子，是个盲人。

知道这个女孩子的存在，是在我和石榴被郑建军派去欧洲执行任务之前。那一天，石榴突然问我能不能陪他去看一个人，没有说什么，我直接去车库把车子给开了出来。然后，石榴带着我去到了那僻静的小巷，一个在喧嚣都市里难得安静的所在。

按门铃的时候，我居然发现石榴这家伙的手在发抖，而且，呼吸也明显加快了不少。这让我很是惊奇，要知道，他可是“刺秦”里排名第三的金牌杀手啊，因此，紧张这种情绪，按理说是绝对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才对。而等到对话器里传来清脆悦耳的询问声时，我禁不住偷笑，也明白了石榴紧张的源头。原来，这混蛋是来看心上人的啊。

石榴对着对话器轻轻说了声是我，对话器里头，那个女孩儿的声音立刻就变得兴奋起来。“是石榴哥哥吗？是你吗？”

“是的……是我……”石榴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颤抖。我想，我现在算是明白这家伙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我强调什么杀手也是人了，原来，是因为这小子有喜欢的人了。

不一会儿，门内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好像还有什么东西被碰倒的声音。我当时还在心里纳闷，纳闷这个女孩子至于激动成这样子吗？然而，等门打开之后，我不禁为自己刚才那点无聊的想法感到深深的惭愧。这是个美丽的女孩儿，美丽到令人心颤，令人忍不住想要用一生来呵护。可是，命运有时候偏偏就是如此的不公平，它给了这个女孩儿如此美丽的容颜，却偏偏让她一出生就带上了不能弥补的缺憾。她是个盲人，先天性的双目失明，尽管她拥有一双大大的眼睛，可那眸子里，却映照不出任何光线。

女孩儿很热情，**要去给我们倒茶。自然的，这被石榴温柔而又坚决的阻止了。从她脸上幸福的笑容里，我能看出，她很喜欢石榴。虽然，她看不见石榴的样子，看不到石榴注视着她时，那脸上温柔、怜爱的笑容，但我相信，她的心能感受到，感受到石榴对她的呵护和爱，因为，她手指下跃动着的琴声，能让每一个人都听懂，她现在很高兴、很开心。

突然间，我有种想流泪的感觉，我已经多少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我不知道，我曾以为自己早已经不会再流泪，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原来，我还是会被感动，还是会因为他与她给我带来的感动而热泪盈眶。

从那个女孩儿家出来之后，石榴问我可不可以答应他一件事情。我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他想要对我说的是，如果他有一天不在了，我能不能帮他照顾这个叫芊芊的女孩儿。

我摇头说不，我说我可没时间来帮你照顾她，所以，你小子必须得好好活着，就算是为她，你也得好好活着，哪怕是像条狗一样的活着。

石榴突然搂住了我的肩膀，他说，林凡，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人。虽然你他妈的现在成天跟块木头没什么区别，但我知道你够朋友，绝对够朋友。

谁跟你是朋友？我一把推开了他，面无表情地说道。见他一脸错愕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又一阵好笑。只是，这次的笑意太强烈了，以致于我没能把它彻底藏住，一不小心就从脸上给露了出来。

“林凡，你这王八蛋敢耍我？”看到我的笑容，石榴总算明白我是在跟他开玩笑，立刻就捏着拳头要冲过来揍我。于是，两个大男人就在这条僻静的小巷内打成了一团，拳来脚往的好不畅快。

等打累了，两个人衣冠不整地靠在墙上一边呼呼喘气，一边对望着哈哈大笑时，我才突然发现，我已经很久没像现在这样开心了。自从我答应陆云巍接受这个该死的任务之后，像刚才这种在T大队时经常与战友之间的打闹，就再也不曾出现过，直至刚才的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