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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小说:沉默的枪刺 作者:真的是落后 更新时间:2008/5/11 8:51:17 那是一个秋天,确切的日子我不想说,更不愿将自己的回忆拉得那么深。那是一个秋天,初秋,树木的叶子踩着夏天的尾巴开始慢慢飘落的时候。 也许是“北斗”们接下来要讨论的事情,属于他们这些最高层才能知道的秘密,于是,我这个当事人被请出了那间密室,在一个小厅里,静静地等候他们这些高层,对我命运的最后决定。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我开始享受一贯的良好耐性给我带来的好处。在这漫长的等待里,我一边喝着上等的香茶,一边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里悠闲地吐着烟圈。也许有人会怀疑,你当“卧底”当了那么久,付出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在这当口,你居然说自己一点都不紧张,这可能吗? 没错,按理来说,我的确是应该坐立不安、焦急忐忑的。可遗憾的是,那会儿,我真的很悠闲,很放松,因为我知道,就算我再焦急、再紧张、再担心也没用。其实,有时候就是在个样子的,当你为之努力、为之奋斗,为之付出了许多的某件事情,在结果就要到来的时候,你反而会变得很放松、很放松。该来的始终会来,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而那些命里没有的东西,无论你如何强求,到最后,也都是枉然。 终于,这漫长的等待随着密室门的打开而结束。当先走出来的是“摇光”,看见我正悠闲翘着二郎腿吞云吐雾,他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更差劲儿了。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并从鼻孔里喷出一个表示他此刻心情很不爽的“哼”之后,拉着一张脸走了,再懒得回头看一眼。紧跟其后的,自然是与他一伙的那两个家伙,再然后,是中立派的“天机”与“天璇”,最后才是郑建军和余文龙。 “小伙子,好好干,我们相信天枢不会看错人。”说这话的是“天机”,而“天璇”则是微笑着冲我点了点头。这一次,我不再是大刺刺地坐在椅子上,而是迅速地站起来向他们致谢。“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这一向是我做人的原则。 向郑建军和余文龙打了声招呼后,“天机”与“天璇”也走了。于是,这个不大的偏厅里,就只剩下郑建军、余文龙和我。 “摇光这混蛋,越来越不像话了。大哥……”见人都走,原本还笑呵呵余文龙立刻骂了起来。可话还没说完,就被郑建军抬手打断了。 “文龙!”郑建军看了余文龙一眼,“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一家人,是咱们的兄弟手足,所以,有些话,不该说的就不要说。” “可是……”余文龙还想说什么,但又被郑建军摆手给制止了。 “墨尘!”郑建军叫了我一声,待我答应后,他笑着说道。“恭喜你啊小子,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青龙’了。” 我本以为,他还会一本正经地说些什么,以后要好好干,别让大哥我失望之类的勉励的话。可谁知道,这混蛋下句话就变得不正经了。因为他说,你看,哥哥我们在里面可是为了你这事儿打了半天嘴仗,口水都说干了。你小子怎么着也得表示表示吧?怎么也不能让哥哥们白辛苦不是? 他这么一说,刚才还心情欠爽的余文龙也插进来打趣了。说什么是啊,是啊!墨尘,啊!不对,现在得叫你“青龙”了。人家都说男人三大喜事:升官、发财、死老婆。如今,你可是占了其中一大啊,不好好庆祝庆祝,那可说不过去啊! 虽然明知他们这是在开玩笑,可我还是忍不住苦笑。这两混蛋,就不能多正经一会儿嘛?难道说,真的就是物以类聚、鸟以群飞?所以,我这个曾本人称为怪物的家伙,遇到的人才没几个思维正常的吗? 当然,玩笑也只能是玩笑,说说闹闹就过去了,真要当了真的话,那就不叫玩笑了。先不说郑建军他们不是那种给你办了点事儿就必须得到回报的人,就算是我真想请他们去**一回,现在也不具备那条件。正如刚进这院子时,郑建军对我说的那样,我得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一是避一下风头,因为我惹下的那个麻烦,现在还没消除。至于第二嘛,则是因为我接手了“青龙”这个位置,还得在这里学习一些我必须了解的东西,比如说新的游戏规则,以及我手下有多少人,这些人的资料,他们的性格、特长各是什么,等等等。所以,在交代了我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后,郑建军和余文龙就离开了。然后,我就一直在那个乡间的庭院里呆着,而等我再次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记得仍是刚踏进这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庭院的时候,郑建军就曾对发现这庭院防范级别之高而心生疑惑的我,说过这么一句话。他说,不管你在这里会碰到多么令你奇怪的东西,你也要当作什么也没看见。因为,在这里面,任何不正常的事情,都是正常的。 任何不正常的事情都是正常的。我想,再有比这句话更适合评价这“星庭”的了。因为,这里的一切,从表象上看,都很正常,可只要你再用心看一点儿,这表面上的正常就变得很不正常。因此,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变得不正常起来。于是,不正常的东西多了,也就变成了正常。这,就是人们口中经常会说的,“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所以,我觉得,“星庭”这地方,用怪物窝子这个字来形容,实在是再贴切不过了。既然是怪物聚窝的地方,那么,在这里面呆着的人,就绝对不会有一个正常的家伙。唯一一个看起来稍微正常点的,也就是那个天天躺在门口的藤椅里晒太阳的老家伙。可是,只要这个老头子一张口,你就会惊讶地发现,这个眼看就快要入土的老家伙,才是这怪物窝子里最大的一个怪物。想想看,一个在杀手老巢里呆着的人,却是满口的佛家哲理、因果循环、天道轮回,他要不是怪物,那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算得上无比正常。我也是到了这里才发现,原来,我这个曾经别人口中的怪物,跟这老家伙一比起来,实在是太正常了,正常到我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也许,这样说一个老人家不太尊重,可你们要是知道他曾经跟我讲的那些话,便会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说了。 那是我在这院子里住了快一个星期的时候吧。将近一周的时间里,我每天都忙于背记那些厚厚的资料。自然的,背这些玩意儿,以及通过某些不太正大光明的手段,找寻一些原本不是我这位置所能了解的东西,其用意何在,不用手也能明白。也是在我接触到这些之后,我才真正发现“刺秦”的强大,先不说它下辖的杀手军团有多少人,战力有多强,仅仅是那遍及三教九流,囊括了社会各阶层的情报线人网络,就足以让人心惊不已。如果说,他们要干某件事情,首先在情报这一项上,就已经立在了不败之地。如果,陆云巍他们要消灭“刺秦”,那么,这庞大的情报网络,则是必须首先铲除的对象。为此,我不能让自己出一点差错。 要仅靠脑子去记住如此多的东西,那显然是不可能的,我可没那么好的天赋。所以,一些常用的间谍手段就必须使用了。比如什么缩微拍照、电子扫描等等。可就算如此,我也被这满满一大屋子的档案、卷宗折腾得头昏脑涨。再加上有点“做贼心虚”的心理作祟,那感觉就别提了。于是,我决定让自己的脑子休息、休息,走出这间见不到天日的档案库散散心。而当我在不知不觉中走到内院的门口撕,我又碰到了第一次进门时的那个老头儿。与上次一样,这位老人家仍然躺在那张老到掉牙的藤椅里,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 我本想轻轻地走过去,不去打扰这个在阳光下沐浴,享受着小憩乐趣的老人。可是,在我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却睁开了眼睛,叫我等一等。 对于年长者,我一向是尊敬的。更何况,连郑建军那样的家伙,都得必恭必敬地站在他面前,尊称一声“何老”。于是,我停住脚步,很有礼貌地喊了一声“何老”,然后问他有什么事。 “没事儿!”他呵呵笑着,脸上被岁月风霜打出的皱纹挤出了一道道深深的沟壑。“闲得无聊呢,见你路过,所以想找你聊会天儿。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听我这老不死的唠叨?” 淡淡笑了笑,我说何老您这是什么话?您老可还精神着呢。 “那不正应了老不死这三个字吗?”他乐呵呵地笑。 我正想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时,这老头儿又开腔了。他问我来这院子后有什么感觉。我心想,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个院子吗,虽说外围的防御挺严密,但作为一个杀手组织的核心所在,防卫严密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那时候,我还没有注意到郑建军所说的,关于这院子的“怪”。因为,这些天我正忙得不可开交,哪还有心情去理会这些东西。于是,我回答他说没什么感觉,就是这两天有点儿累。 听我这么回答,他又呵呵地笑开了。他说,这才对嘛,真不搞不懂那些小家伙,没事儿老说这里怪怪的干吗?我们又不是怪物,真是少见多怪! 心里想笑,可一想这样笑出来的话,对这老人家也太不尊重了,于是,只好忍住。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他的话呢,老头子又说话了。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他先是看看正渐渐西沉的太阳一眼,然后才眯着眼睛说道。 他这突如其来的感慨让我愣了愣,搞不明白他突然来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没等我问,他又说道,“孩子,我问你,为了这一天,你失去了多少?” 我失去了多少?心里的疑惑更重了,越发不明白这老人到底想说什么。我一向都认为自己还属于那种不算太笨的人,可现在,我却发现,我的脑子有些跟不上这老头子跳脱的思维了。为了这一天,我失去了多少?他怎么突然问到这个?他问这句话的用意又是什么? 莫名地,心里有点儿紧张。我突然想了初次见到这老头儿时,他那浑浊双眼里一闪而逝的精光,那种似乎能看穿人灵魂的光。于是,我保持着面上的镇静,很小心地问他这句话的意思。 听到我的反问,老人半眯着眼睛开始打量我,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孩子,这么叫你可以吧?”我点头说可以,您老的年龄足以做我的爷爷了。老人呵呵笑,嘴里念叨着爷爷这两个字。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在他念叨“爷爷”这两个字时,我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股落寞,江湖人无奈的落寞。念着、念着,他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他说,这么多年来,你还是第一个叫我爷爷的人呢! 我本想问他,那你孙子呢?但话到嘴边,我却猛然醒悟,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头紫,他如果有孙子、有家人的话,刚才在念叨“爷爷”这两个字时,身上就不会涌起那难言的落寞了。于是,我把这句就要脱口而出的话生生刹组合。瞬时间,我又想到了那句堪称经典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短短的一句话,八个字,却足以道出所有江湖人那不为人知的心酸与无奈。既然已身在江湖,既然是身不由己,那么,那些不想失去而又失去了的东西,便成为了每个江湖人心底永远不愿去触及的痛。 突然间,我有些明白老人的意思了。“一个真正的男儿,要坦然面对那些已经失去的东西。因为,自怨自艾,除了会让你变得懦弱外,没有任何的好处。”这,或许就是老人突然问我这个问题的用意所在吧。不过,让我一时想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个? 老人还在静静地看着我,他在等着我的回答。 “何老,我想,我明白你问我这话的意思了。”笑了笑,我如是说道。 “孺子可教!”他欢快地笑了起来,脸上堆挤起来的皱折,像极了远古时期某种神秘的图腾。“人生就是个失去的过程,当你得到某种东西的时候,必将以失去另一种,甚至是几种东西作为代价。所以,失去的永远要比得到的多。” 我说我知道,曾经有人跟我说过,人这一辈子会失去很多东西,而且,一旦失去了,就很难再找回来。但是,一个人,不管失去什么,都不要失去自己最初的心。 “说得好!无论失去什么,都不要失去最初的心。”老人赞同地说道。“孩子,这也是今天我想对你说的话。” 我问他,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呢?这个老头儿很顽皮的笑了笑,他说,第一,“天枢”说你是个难得的人才,拜托我好好照顾你。第二嘛,你这小子比较对我的胃口。呵呵…… “看来您老的胃口挺好,我这人可是一身骨头,又臭又硬的。”我也开起了玩笑。这老头儿,有点儿意思。 老人哈哈大笑,“这人没骨头那不成软蛋了?就是要又臭又硬才好!” 我笑着说,那您不怕吃了消化不良啊?老人笑得乐不可支,满脸的皱纹都跟着颤动。他说,吃什么补什么,这人年纪大了,刚好啃点骨头补钙。 我心想,这老头子,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老了还这么爱闹,年轻时肯定更是个不得了的主儿。于是,带着分好奇,我问他来这儿多久了。 听我这么一问,老人突然沉默了,脸上的笑容也开始慢慢淡去。许久,他才闭着眼睛说道。“我在这儿多久了?呵呵,很久了吧?久得我自己都忘了。” 我苦笑着说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个的,该死的好奇心。 老人摆了摆手说没什么,好奇心谁都会有点儿。不过,说起来,还真是很久没人问过我这问题了呢。他突然又笑了起来,然后问我想不想知道为什么。 点了点头,我说想听听。他的脸上又露出了那种顽皮的笑。“因为,那些小家伙们,除了朱雀那小妮子外,一个个胆子都小的很,从来没人敢跟我这糟老头子说话。” 您很可怕吗?我故作惊诧的问。 这也是老头子我纳闷的地方啊。他将身子仰靠在椅背上,脸上表情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我心里想笑,这老头儿还真能装,呵呵!难怪人说,年纪越老、心性越小。还真是一点儿不差。 后来,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了我们所处的江湖。这时候,老人收起了老顽童似的笑容,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知道为什么人们老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吗?”他问我。 沉吟了片刻,我说道,或许是因为现实的无奈吧。 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对了一部分,但不全对。” “那是因为什么呢?”我止不住好奇地问。 “因果!” “因果?” “对!因果。”老人看了我一眼,语气突然变得幽远起来。“佛有三世孽报之因果,杀人者,人恒杀之,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这就是因果。所以,出来在江湖上闯荡的人,他所做过的事情,迟早都是要还的。” 我苦笑说,我想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就像我们这些做杀手的一样,今天,你杀人,或许明天,你就会死在别人手上。对吗? 他点头说是,就是这样。所以,人不要太骄傲,不要以为自己强大到能够人定胜天。这世间的一切,都脱不出因果循环的。 摇了摇头,我说我不大相信。如果这世上真有因果报应,真如人们常说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为什么这世上如此多的坏蛋,他们照样活得逍遥自在,而好人却偏偏不得善终? 老人眯着眼睛看了我一眼,突然笑了。他说,你怎么忘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句话呢? 我仍然摇头,我说,那不过是人们无法改变现状而自我安慰的话罢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那什么时候才是报应的时候?等全天下的好人都被坏蛋们害死之后?还是等恶人们寿终正寝的时候? “孩子!”老人轻轻摇头。“你太执念了。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又如何能够看透过去与未来?前因后果,没有前面的因,哪来后面的果?也许,你所看到的,不过是今日的果,可你有没有看到昨日的因呢?” “昨日的因?”我疑惑地望着他,不太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对,就是昨日种下的因。”老人又一次将身子靠在了那张老得快掉牙的藤椅里。“世人所看到的,不过都是今日的果,又有谁能看到昨日种下的因?一叶足以障目,而人们,往往都忘记了取下那片叶子。” 我苦笑,觉得这老头子说得越来越玄乎了。而且,这一大通因果报应的理论,让我很是郁闷。出于一点报复的心理,我反问他,在这里看门,是不是也是所谓的因果? “是啊!”老人微微一笑说,“我在还我欠下的债。一个人,只要他欠下了债,迟早都是要还的。你不还,你的子孙就得替你还。这辈子不还,下辈子还得接着还。” “还债?”我脸上的苦笑越发重了些。这个老头子,似乎越说越离谱了。 “对,就是还债!”老人肯定地点了点头。 “对不起何老,我不太明白。”我摇头苦笑。 “呵!”他轻轻笑了笑,脸上苍老的纹路,在夕阳的映照下,散发着一种叫做睿智的光芒。“孩子,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你要记住,一切都是因果就行了。” “一切都是因果!”我近乎无意识地呢喃。冥冥中,似乎想到了点儿什么,但又好像什么也没想到。待我回过神来再看向那老人时,他却已经靠在椅子里睡着了,而他脸上挂着的,依旧是那种见惯了人世沧桑与浮沉后,安详而睿智的微笑。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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