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英雄救美（中）

（1）

“知道啦！老大！”二人答应一声，跟在孟云霄身后，纵马狂奔。

此时保定城的大街上可真是热闹起来。行人纷纷逃避，各家店铺也赶紧上板关门，一群群的鬼子宪兵、警察、伪军、汉奸侦缉队等等，都被警哨声从各个街道、胡同、巷口引出来，汇集到街上，找到搜捕目标后，立即追过来，很快就汇成一股强大的追击队伍。

孟云霄骑在马上，纵声狂啸。坐下的战马四蹄腾空，犹如风驰电掣般的在街上一掠而过。带着身后庞大的追击队伍向城门口奔去。

城门口的守军早已经接到城里的电话，正在忙着关城门，孟云霄三人正好赶到。

“等一下！”孟云霄在马上大喊。

“下马！接受检查！”城门附近的值班伪军喊道。

孟云霄等人奔到跟前，却没有下来，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证件：“特别通行证！我们出城有急事儿！”

一个伪军军官过来，接过通行证看了看，又打量了三个人几眼，认出来了，就是刚才在城门口打人的那几个。怪不得人家那么横呢，原来人家有特别通行证啊！

“搬开鹿砦！打开城门，让这几位爷过去！”伪军军官把通行证还给他们几个，一边指挥伪军们开城门，一边不高兴得说道，“几位爷，既然有宪兵司令部的特别通行证，拿出来不就完了，刚才干嘛非要打人啊？瞧您几位横的！弟兄们天天在这门口站岗，也不容易，还请几位爷以后多体谅一下！”

孟云霄本来已经出了城门，听他这么一说，又把马头拨转过来：“想叫我们体谅？行啊！给你点好东西！接着！”说着话随手就抛过来一个物件，展翼罗杰也是，嘴里喊着——“接着接着，见者有份啊！”手里的东西就乱扔过来。

伪军们一时欣喜若狂，还以为真给什么好处呢，纷纷朝前挤，嘴里还喊“谢几位爷打赏！哎哟，这什么好东西呀？——娘哎！手榴弹！”——“轰”！

（2）

孟云霄带着展翼罗杰连混带闯的冲出东城门，奋马扬鞭，只留下一路烟尘。后面的鬼子摩托骑兵和汉奸的自行车队紧追不舍。三人快马加鞭，天近晌午之时，终于在官道上看到了廖天时派出接应的大兵。

跟着几个大兵进了一个村寨。廖天时和村里主事儿的人迎了上来。——

“大队长！这两位是...”

“警戒！”孟云霄冲那几个人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人呢？霍姑娘他们在哪儿？”孟云霄把马丢给别人，顾不得和大家客套，大步流星就往村里走。

“在村里李家呢。”廖天时也不废话，带着大队长到了李家大院。

此时火凤凰等三人已经安排妥当，柯家大小姐梦兰和霍凤凰都安排在一间大屋子里。柯家二小姐正和几个年轻干净的女人照顾着她俩。一见到孟云霄回来，柯二小姐小嘴一瘪，眼泪就噼里啪啦掉了下来——

“孟大哥...”

“怎么啦？”孟云霄心里一急，“没...出事儿吧？”人就到了大炕前。

“没有...，”柯二小姐抽噎着，“霍姐姐...刚才发高烧了...说胡话...”

孟云霄提到嗓子眼儿的心这才放下来，拍拍柯二小姐安慰道：“乖啊！这不大哥带药回来了。没事儿的没事儿的...”说着话解下身上的包袱，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掏出来——

“小兰，这两贴膏药拿到火上烤热，贴到大兰姐姐的伤口上就行...”

“霍姐姐的药呢？快点拿出来...”柯二小姐抹着眼泪催促他。看样子霍凤凰要比柯大小姐严重得多。

“这儿呢这儿呢，”孟云霄赶紧接着往外掏，“这是二叔给的东北老山参，切片熬汤，专门给霍姑娘喝的...”

“我知道怎么弄，还有吗？”

“还有这些西药，有内服的，外敷的...”

“那我去熬参汤，你先给霍姐姐服药！”撂下这句话人急风急火燎的出去了。一个年轻的女人过来：“孟大队长，我是这村里的妇女主任，我叫王淑女。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噢，好，好！”孟云霄心不在焉地答应着，此时别说淑女，贞节烈妇也不会引起他的注意了，“你帮我把这膏药...然后再帮我倒点水...”孟云霄居然一时没了头绪，弄得个手忙脚乱。

“王姐，”躺在炕上的柯大小姐叫那个妇女主任，“大哥可能是累了，你们帮帮他。”

“孟大队长，”那个叫王淑女的妇女主任理解的冲孟云霄笑着说道，“您只要告诉我们这些药怎么服用就行了！”

“噢，这膏药...”

“大哥，”柯梦兰提醒他，“先照顾霍姐姐吧！”

“啊，对！这瓶药...给她服三粒，这瓶...倒在纱布上，给她包住伤口...”

看几个妇女麻利的过去照顾霍凤凰了，孟云霄这才拿着膏药，走到柯梦兰跟前。

“你歇一下吧，”柯梦兰心疼得说道，“一会儿有王姐她们呢。”

“不用！”孟云霄温柔的说着，把膏药揭开，去找火炉烤热了，然后回来给梦兰贴上：“二叔说啦，这些膏药能拔出伤口里的枪毒，去腐生新...”刚说到这里，外边廖天时喊道：“大队长！鬼子撵过来啦！”

屋里的人吃了一惊，都是一愣，孟云霄却豪气大发：“知道啦！”冲几个人摆摆手，随即大步走出去。

孟云霄这个时候才发现，整个大院被“蓝狐”小队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屋顶、廊下、墙头墙根、门楼顶上甚至是院里的大树上全是据枪警戒的大兵。

“伍志彪！没有我的命令，‘蓝狐’的人一步也不许离开这院子！”

“明白老大！”伍志彪大声地答应着，冲他后面努努嘴。

孟云霄一回头，柯大小姐瘸着腿倚着门框看着他。

“你出来干吗？”孟云霄走过去，一俯身就把她拦腰抱起来，走回屋里。柯梦兰满脸通红的被抱回到屋里的炕上。孟云霄把她轻轻放下，对她和正在给霍凤凰喂参汤的柯二小姐说道：“照顾好霍姑娘！”说完看了霍凤凰一眼，走了出去——

“展翼罗杰！”就听孟云霄在院子里喊，“给老子准备大枪！我要用小鬼子的狗命来补偿我的女人流的血！”

屋里的人包括妇女主任他们几个，都听到了这句话。正迷迷糊糊喝参汤的霍凤凰心里一热，蜡黄的脸上浮起一层红晕。

（3）

孟云霄他们据守的这个村子叫做大望亭。全村有七百多户人家，三千多口人，这在冀中平原上也算是个大村寨了。这个村子看来年代已经很久远。据清苑县志记载，村名的来源是因为这里年年遭洪水灾害，历代村民都“希望筑高亭以拒洪水”，由此得名“望亭。

村子的布局很有特色。村南大约五百米是保定通往志光（今安新）的官道。三条路口通往村里，两条便路，正中一条大路。村西村东各有两条路通往村外，村北一条。一道两三丈宽的河沟从村南的府河引水到村边，紧贴村西便路以外流过，直到村寨的东北角，沟虽不宽，沟套却有十几二十来丈宽，像一条护城河将村子围了三面，各西北路口都有木桥架于河沟之上。河沟以内就是一丈三尺高的寨墙。寨墙以外，在村寨的东南、西南、东北和西北各有一片四五十至百八十亩面积不等的河塘。

孟云霄身后跟着展翼罗杰，在廖天时和村里主事儿的人的带领下，来到村南，登上寨墙。

只见村外远处的官道上，一长溜的的鬼子伪军队伍，有骑马的，有开三轮摩托的，也有骑自行车的，正在顺官道搜索前进。

“部队都布置好了没有？”孟云霄问廖天时。

“都布置好了！村南这儿是一排；二排在村东；三排在村西；四排在村北。村里的民兵全在这儿，村里还有一支八路军的区小队，三十多个人，在村西协助三排，哦，这是他们区小队队长胡岚会；海三娃带走了别动队的三十个兄弟，剩下的都在村外的大地上，准备接应海三娃。”

“好！”孟云霄放心了，顺势握了一下胡岚会伸过来的手，然后命令——“各排——准备战斗！展翼！我叫你准备的枪呢？”孟云霄的骨子里对各种枪都敏感，虽然这次没带他那杆“大狙”，但“三八式”使着也挺顺手。

展翼和罗杰两个人背了三条大枪，递给大队长一条，然后一左一右护在大队长两边。

孟云霄推弹上膛，瞄着五百米开外敌人行进中的队伍——“风速？”

“二！”罗杰将拇指在嘴唇上润湿，伸手在空中一探，接着又道——“风向偏北！”

“叭——勾”！孟云霄的第一枪响了。只见正在行进的日军队伍中，最前面的那个开摩托三轮的鬼子头一偏，一头扎向跨斗里坐着的鬼子军官，挎斗三轮也“呼”的一下横在大路上。没等鬼子反应过来，孟云霄紧接着打出第二枪——“叭勾”，那个挎斗里的鬼子军官刚推开死去的下属站起来，就好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一推，身子就侧着向外倒去。

孟云霄得理不饶人，不停的推弹上膛，扣动扳机，——“叭、叭勾——叭——”，打空枪膛里的五发子弹之后，把枪往展翼手里一丢，伸手接过另一条大枪，继续推弹上膛，抠动扳机，点杀鬼子的性命。

“好枪法！”一旁的胡岚会大声赞叹。五百米的距离，枪响人倒，弹无虚发。这...这是练出来的还是与生俱来的？

孟云霄又打了四枪之后，他的“生意”开始冷清下来，受到袭击的鬼子已经各自趴在了地下，村外半人高的青纱帐挡住了他的视线。孟云霄像一直蹲在老鼠洞口的猫一样，耐心的静候了一会儿，终于看见一个闪着红点儿的草绿色钢盔——“叭勾”，最后一枪射了出去。鬼子也开始对着寨墙射击。

先把从寨墙上趴着的身子出溜下来，孟云霄才把枪丢给展翼，又拿过罗杰装满子弹的第三条步枪。这时孟云霄发现周围的人除了廖天时三连的大兵之外，都用像动物园观看珍稀动物一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孟云霄不禁暗暗的摇头苦笑。无意中，他发现好多人手里都拿着大刀和梭镖。

“廖天时！”

廖天时哈着腰紧走过来。

“这些人都是民兵？”孟云霄蹲坐在寨墙内，指着周围的人问。

“是啊！”

“他们怎么...”孟云霄没说下去，八路军县大队的装备都不齐整，更别说这些地方上的民兵了。——“把咱们在东安据点缴获的枪支拿来，给这些民兵分下去。没枪怎么打仗啊！”

民兵们一听说孟云霄要给他们发枪，“呼啦”一下子就围了过来。

“别扎堆儿！别扎堆儿！”孟云霄急得一个劲儿冲他们摇手。村外的小鬼子们正冲这边围过来呢，那子弹正“啾啾”的在头上飞来钻去。——“村长呢？民兵连长是谁？”其实他刚一进村的时候廖天时就给他介绍过。不过现在村长去村里张罗准备中午饭去了，民兵连长胡岚坡和区小队长胡岚会跑了过来。

“我是民兵连长！”胡岚坡兴奋的说。

“你们民兵连有多少人？差多少条枪？都会打枪吗？”

“我们村民兵一共98个人，只有15条大枪。大部分人都学过。”听这口气还是有人连枪都没摸过。

“廖天时，给民兵五十条枪，每人100发子弹！其余的人每人发四颗手榴弹！老胡，你带几个人跟廖营长去领枪，其余的人别乱动！”

“太好啦！咱们民兵也成正规军啦！全是‘三八式’呀！”胡岚坡兴奋的对他的民兵下属说道，“二嘎，大林，还有你，你，司柱子，你们几个跟我去！”

“孟大队长，咱们...咱们区小队...”胡岚会不好意思地支吾着。

“你们有三十多个人是吧？”孟云霄一听就知道他什么意思。

“37个！可大部分是鸟铳和‘大抬杆儿’！打鸟还行，打鬼子...”

“我知道！廖营长！”孟云霄叫住刚走下寨墙的廖天时，“给区小队也发20条大枪！再把轻机枪给他们一挺！胡队长，你跟廖营长去吧！”

“哎！哎！”胡岚会忙不迭地答应着，乖乖！还给一挺机枪啊！今儿个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儿出来的？这是什么好日子啊！

（4）

得到装备补充的民兵和区小队就是和刚才不一样。手里有了挡劲儿的家伙，胆气立刻壮了不少。刚才是佝偻在寨墙下看着孟云霄表演，对村外成群结队的鬼子看一眼心里就打颤；现在也敢趴在寨墙上正面儿面对鬼子啦，而且还在旁边三连大兵的指导下，像模像样的端着大枪，三点一线的练习瞄准儿，时不时地还“叭勾”、“叭勾”地抠两下扳机，虽说打不着鬼子，但是毕竟增加了子弹的密集程度，还是给敌人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威慑。

官道上的日军刚开始被突然的袭击打死了十来个人以后，着实的慌乱了一阵子，等到发现子弹来袭的方向是村里以后，训练有素的日本鬼子立刻就调整队形，开始有条不紊的向村寨逼近。但是这些鬼子伪军出城的目的只是为了追击孟云霄三个嫌疑分子，并没有携带重武器，所以鬼子的第一次进攻就被轻易的打了下去。

溃退下去的鬼子立刻在安全地带构筑阵地，将村寨围住，并同时向城里和附近的据点回报战况，以待增援。

趁着鬼子固守待援的机会，村长徐炎林带着一些村里的骨干，把中午饭送了上来。孟云霄不放心霍凤凰的伤势，对廖天时交待几句，随手抓起半张烙饼，干嚼着往村里走。展翼罗杰紧紧地跟在后边。这俩人都发现今天老大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儿，但谁也不敢说他。只好寸步不离的跟在他左右，护卫着他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