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四节

四

第二天七时许，天刚蒙蒙亮，吴志伟和韩大海站在弹药库与汽油库中间的空地上，等待着各排长将队伍在他们面前列队。

“弟兄们，”在士兵一起立正后吴志伟敬了个礼道：“请稍息。恭喜我们又多活了一天。”

在众士兵的笑声中吴志伟又大声道：“肃静！弟兄们，今天有许多事情要做，早操就不出了。下面有韩副连长给大伙布置任务。”

韩大海上前一步，面向一百多名官兵们利落地敬了个军礼道：“也许许多弟兄们一听吴长官说‘有韩副连长给大家布置任务’这句话，心里头就想：娘的，天刚刚亮，老子的肚皮尚无着落，布置个什么鸟的任务！是不是？”

他看看一大群低头窃笑似乎被他说中了心事的士兵又正色道：“昨天夜里，在你们休息的时候，吴长官和我们所有排以上的军官在一起开了个会，布置了我们今后的任务和目标，这些将在以后一一落实。

现在，一排的弟兄加上炊事班和我一起去岛子的腹地———原来是鬼子的伙房、现在已变成废墟的地方去找粮食。我在前天夜里领着你们特务营一个排的弟兄在那个饭厅的地下通道里和鬼子们打过仗，用粮食包做的掩体，估计在地下通道里不会被大火烧掉。

二排的弟兄由王志刚排长带领到岛东北处一个山洼子处找淡水，王排长昨天清晨曾带部队在那里摧毁过鬼子的柴油发电机的传动系统，那里有两大罐鬼子们用来冷却电机的淡水，如果找到了，看看怎么能把它挪到这里来，不过你们要格外地小心———在这个岛子上，每一滴淡水都比油还要珍贵！

三排的弟兄们到岛东一带比较荒凉的地方去找干草，你们的任务是给全连的弟兄们用干草在弹药库里铺铺位，越厚实、越软和越好。

四排的弟兄们，你们分两路从西海岸向两头搜索，一是继续找找有没有在昨天夜里游上来的弟兄们，二是寻找些所有咱们能用的东西，枪支、弹药、木头、布片等等，什么都行。

看看大家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如果没有，马上出发。现在是七时一刻，两个小时后，也就是九时一刻，所有的弟兄们返回营地吃饭———我估计肯定能吃上。好，出发！”

几分钟后，韩大海和刘飞带着一排和炊事班的总共40人到了三十多个小时前、他曾带一个排的士兵以仅牺牲两名士兵的代价、取得了先后消灭一百多名日军士兵的辉煌战绩的那个小山洼，只见原来几百平方米的木制建筑早已被遍地焦黑的废墟所代替。

韩大海仔细地查看了几处隆起的废墟后，对炊事班长说道：“杜班长，你带炊事班的弟兄们把这几个废墟扒开，要小心点，可能有一些能用的炊具。”

炊事班的士兵开始忙碌了起来，韩大海又仔细地看看前面一处似乎微微下陷的所在对一排长说：“戴排长，你让弟兄们在这里往下掏，掏出这些焦碳就差不多能找到粮食了。”

戴云飞一摆手，一排的士兵七手八脚地往边上扔一些破碎的焦木。大概是几十个小时前那场火烧得很旺的缘故，用点燃吃饭木桌而堵住的通道口剩余的残渣所剩不多，大多数变成了灰黑色的灰烬，因此，没用多长时间，清理干净的狭长通道就显露了出来！

韩大海和戴云飞先端着手枪小心翼翼地到了漆黑一团、靠洞口的微弱光亮才能辩清一点点视线的通道转弯处仔细倾听，只见前面黑糊糊的通道里寂静的如同地狱一般！

俩人走了十几米，他们的脚下明显地感到踩着米粒一样有些咯脚的东西，韩大海又用手摸到了他们原来用粮食包垛成的掩体，他弯腰捡起了通道地下的几粒米放到嘴里一咬道：“不错！粮食还在，只是有一点烟熏的味道。我们回去，让弟兄们下来般走吧。”

俩人出来后，韩大海再三地叮嘱一排的士兵们要小心地搬运粮食———能整袋抗走的就整袋抗、散落一地的先划拉成一堆、然后再脱下裤子把裤腿角扎死、再装入两个裤腿中运走。说完他又吩咐几个士兵用柴草做成火把给进洞搬运的士兵们照亮。

“弟兄们，小心仔细啊！这每一粒粮食都是救命的，可别轻易地丢失！”刘飞又特别地叮嘱了一句。

一个多小时后，所有的粮食都被灰头土脸弄得全身漆黑的一排士兵们背回堆放在弹药库一块干净的所在后，吴志伟和其他众人都笑得合不笼嘴，不住地对韩大海说：“你哪里只是集团军派来配合打仗的情报人员，你简直就是老天派来的救命菩萨啊！”

一排的士兵一共背回来了整包的大米8麻袋，白面10袋，散装的小米、玉米和黄豆等也有两千多斤！这些粮食如果再配点其他的菜之类的，差不多可以供他们这128个人用上三个月！

炊事班的士兵们也不赖，在几处的废墟里扒出了三口大锅、两个铁制的大闷罐、四只水桶、七、八口巨大的水缸和一些陶、铁制的盆盆罐罐等炊具以及几百只完整的瓷碗、瓷盘。韩大海又让一排的士兵帮助把上述炊具抬到了海边用海沙擦洗得十分干净又抬回了驻地前，任司务长的刘飞忙个不停地吩咐士兵将之摆放整齐。

正这个时候，二排的一名士兵前来向吴志伟报告说他们找到了两个大水罐，里面的水也很多，但罐子太大，又是焊在铁架子上和水泥地面连在一起，他们没有什么工具，弄了半天实在弄不动而特来请示。

吴志伟听完后看看韩大海说：“弄不来水我们怎么做饭？你去看看吧”

“好吧。”韩大海说完看看手表又对杜生彪道：“杜班长，你留下几个人先找些大石块支起个炉灶，点上柴火，剩下的几个人拿着所有能用的水桶、盆和罐子什么的先弄点水来把碎玉米煮上，弄些粥给弟兄们开早饭，还有四十多分钟九点，动作快点还赶趟。”

韩大海和四名炊事班的士兵在二排士兵的引领下来到了岛东北的一处所在，只见那有一所砖石结构的房子，该房子靠西的一堵墙已被炸毁，赫然露出一座坐在水泥地面上的巨大柴油机！机房外面处约十米远的水泥地面上有一只巨大的水罐，通过一根锹把粗细的铁管子使铁罐里的水流到房子里柴油机的一个小水槽子里，那水槽子的另一旁又是一根同样粗细的铁管子通到房子外的另一侧连着一个相同大的铁水箱。

“这两个水罐里装的是降温循环水。”在沈阳读过两年大学的韩大海自然明白这个柴油机的冷却原理。他先顺着一副铁管子焊就的梯子爬上一个大水箱，用手指沾水闻了闻，又用手掌心淘了一点水喝到嘴里品了品———“有点柴油味。”

他对下面仰首望着他的王志刚等众人说完又对杜生彪道：“你们先用桶、盆、罐弄点水回去做饭，半桶半桶地拎，小心别洒出来，这点淡水虽然有柴油味但也是我们赖以活命的宝贝，千万别洒出来。”他边往下爬边对王志刚道：“没别的办法，你们二排的弟兄们先做两根扁担帮炊事班的弟兄们往驻地挑水，先把那几个大水缸装满了再说吧。”

九时多一点，主要是肚子空的缘故，全连的士兵如约回到了弹药库驻地，这边，三大锅冒着热气腾腾蒸汽的以玉米碴子为主、又放了少许大米的黏糊糊的稀饭被刘飞司务长亲手一碗一碗地盛满递到士兵们的手中，最后他大声道：“弟兄们，大家饿了一天一夜，饥肠辘辘，不能吃太饱，所以这一顿不可以吃干饭。这顿早饭，一人两大碗稀饭，下顿饭是下午三点左右。”说完，他也捧起碗呼鲁鲁地喝了起来！

这热粥里尽管有些许的柴油味，但对于饿了一天一夜的众士兵们来说，丝毫不会影响他们的食欲！

全连一百多名士兵呼鲁鲁的喝粥混响产生出了一种奇特的声音！这顿粘稠、散发着淡淡玉米清香的稀饭简直就是他们有生以来吃到的最香的一顿！大多数士兵在两大碗稀饭进肚以后仍意尤未尽地舔舔碗底、用牙轻轻地缀咬着最后的几个米粒品味着这喝粥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