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五节

五

吃完饭，吴志伟召集排以上的军官开了个会。他说：“我们目前虽然解决了粮食的问题，但不容乐观的是淡水的问题仍很严重。现有的储存最多能让我们这一百多号人用15天！

各位知道，断水的滋味比断粮食更难受，这个问题如果得不到解决，半个月以后我们很可能就会干死、渴死在这个小岛上！面对这个问题，我想，一是刘司务长和炊事班的弟兄们看看能不能动动脑子想想办法，怎样省着点用，二是能不能再动员全连弟兄在岛子上找找看，看看有没有新的水源？”

见刘飞点头道是之后，吴志伟笑笑说：“刘司务长，在师部的军需部门你只管分配上面调来的物资，可现在不同了。现在你掌管着咱们的饭碗问题，是名副其实的衣食父母官啊！你看能不能再想想办法，最起码能让弟兄们吃上点菜什么的，哪怕是咸菜也应该有一点呀！”

“你放心，吴长官，我会想办法，你给我点时间，必要的时候还得派些弟兄们帮帮我的忙。你知道，我的炊事班现在才七个人。”刘飞郑重道。

“老刘，”韩大海在一旁说道：“刚才我在喝粥的时候忽然想到了咸菜，由这个咸菜我又想到了当时我们在那个伙房解救出了一名咱们的同胞———一个让鬼子从北平抓来的厨子，只可惜这个叫吴大勺的厨子在木船上和陈师长们一起中了鬼子飞机上的炸弹，想想我真是愧对了他------

当时这个吴大勺对我说过：那个大伙房是供担任守卫部队的鬼子官兵们吃饭的，除此还有一、两个小一点的伙房一次可以供200多人吃饭，一顿饭有三批鬼子先后吃，那就说明最少还有一个鬼子的伙房就在这个岛上。昨天下午匆匆忙忙，今早起大伙肚子饿又知道九点开饭，也不可能在岛子上细找，所以也不太容易发现这两个伙房。”

说到这里他看看大伙又道；“现在我们知道这个岛子上最少有两个以上鬼子的伙房，我们找到了一个大的，但还有一个、或两个没有找到。我建议一会儿让连里的弟兄们仔细地在岛子上来个彻底的大搜索，向梳头的篦子般先把岛上的地面仔细搜一遍，重点是找到这个厨房。

我认为：鬼子在岛上驻扎了两个多月，加上民工共五千多人的吃饭、饮水每天在岛上需要多少淡水？即使有船给他们送淡水，这岛上也应该有个储存的大水罐之类的东西。但在被焚烧了的伙房里我们只发现了几个大水缸，据杜班长他们报告说有一口缸是装食盐的———虽然那些食盐经过了高温而变成水一样半透明的固态状，却不影响我们吃。

另几口缸有的腌咸菜———只可惜那些咸菜在火烧洞口时让特务营的弟兄们为了增加烟熏的效果给全扔进了火堆里！但由此推断，这个伙房里也没有太多装水的地方。那么，岛上的鬼子把水放在什么地方？伙房的鬼子们又是怎样把水运到伙房来做上千人的饭及刷洗炊具？”

“你的意思是说鬼子在岛上设有蓄水池？”吴志伟问到。

“你想想，鬼子的柴油发电机他们用了两个巨大的铁皮水箱装满淡水来循环冷却，那么几千鬼子兵的吃水他们是不是应该储备得更多？如果能找到另一个伙房，就肯定能发现鬼子用淡水的来源。另外，再派些细心点的弟兄们到那个大伙房的周围仔细地搜索一下，看看四周有没有什么铁管或胶皮管之类的东西。”韩大海道。

“好吧。”吴志伟道：“一排长，马上集合队伍，我来布置任务。”

“弟兄们，” 三分钟后，吴志伟站在一百多士兵前面开始讲了话：“两碗粥进肚，我看大伙们的眼睛也亮了许多，个个精神抖擞是不是？俗话说的好：‘官不差饿兵’，但现在我们吃饱了，就得干点什么了，也是为自己做点事情了。现在我命令：”

全连官兵轰然而整齐的一个立正后，吴志伟道：“从西北栈道开始，一排居左，二排居中，三排居右，每个人之间相隔三米，不可再长。你们要仔细地搜索，重点是这岛子山洼处什么所在的鬼子的一两处厨房！如果找到了这个厨房，不仅可以给我们增加些粮食和其他别的什么，更为重要的是很可能解决了我们所离不开的淡水、没有柴油味的淡水！”

众士兵一听找伙房、找淡水都来了精神！尽管没人说话，但眼神之中的兴奋还是毫无遮掩地流露了出来！

“另外，”吴志伟又道：“你们这次搜索还有个重要的任务，就是仔细地搜索一下能不能再找到些武器———昨天上午临撤走之前我们打扫战场也许不太彻底、干净，不管是前天夜里打仗时是我们丢失的还是鬼子们遗下的，我们都要拣回来。刘司务长跟着弟兄们，凡有拣获的你都要登记，我给你纸笔。”

吴志伟说着又掏出几张皱巴巴明显是水泡湿后又晒干的毛边纸和一小段铅笔递给了刘飞又道：“这次搜索，在下午吃饭前尽量结束，但如果结束不了，三点回来吃饭然后再接着搜，一定要在今天天黑之前搜索完毕，搜寻的结果晚上咱们开会听汇报。四排的弟兄们就不要去了，你们帮炊事班的弟兄们在附近找写木头、大石块什么的盖一个厨房。好，全连行动！”

众士兵走后，韩大海又将杜生彪叫到跟前道：“杜班长，咱们有食盐，你能不能想办法给全连的弟兄们弄点咸菜之类的下饭的东西？派两个弟兄到东海岸边看看，那的水深，虽然不是季节，但也许有鱼之类的东西到边上来呢！”

“是，韩连副，我尽量想办法。我先派两个弟兄再到那废墟堆里划拉一下。”杜生彪道。

全连的士兵行动了以后，吴志伟叫过韩大海道：“搜寻的结果尚未得到之前，咱俩先商量一下现存的问题和今后的打算吧。”

“好吧，我也是这样想的。”韩大海道。

此刻，已是无名岛战斗结束的第二天上午十一时许。

将近岁末的阳光明晃晃地悬在东南海面的天空上，送来些许地温暖和明朗。二人在弹药库的前上方———也就是前天夜里特务营侦察连二排排长李小山率士兵欲炸弹药库时、等候前去侦察敌情的邱排副中弹牺牲的地方寻了个避风的所在坐了下来，他们的不远处，是刘刚伸出步枪趴在一个高坡的树丛下四处观望着。

“韩参谋，你先谈谈？”吴志伟道。

“老吴，你怎么还这么称呼我？”韩大海笑道：“那是我在集团军司令部的职务，而现在是你任命的副连长，是不是觉得我不称职，让我当了一天不到就要撤职？”

“说什么呢？韩老弟。”吴志伟笑笑道：“说心里话，我当时不想给你任什么职位的，你和所有的弟兄不同，不是我们这个师的。这个师里，包括陈师长他们也没有权利任用你们的任何一个人，哪怕就算一个士兵也好。

我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能回到大陆，找到军里或集团军，把你送还给上司部门，我也就放下了一块心病。”

他用手势阻止了想要讲话的韩大海又道：“部队经过了这场惨烈的战斗，让集团军派下来的四名情报人员损失了三名，甚至于连刘文亮处长这样的高级人才也为国捐躯了------”

吴志伟谓叹了一句对韩大海继续道：“我们这一百多弟兄能活下来是全师一万多弟兄们的英灵庇护，他们要求我们继承他们的遗愿———接着杀鬼子为他们报仇，直到把中国领土上的日本鬼子完全消灭或赶出去！

现在，队伍拉了起来，我吴志伟现在是这样想的，也决心带着这120多名弟兄们这么干，可是我却无权这样要求你或命令你，韩参谋。”

韩大海沉默着，许久没有说话。他面向西海岸的方向眺望着，沉思着。

听完吴志伟的一番话，他感到很激动，但也感到很沉重———对方说的没错，自己或其他作为集团军司令部派下来的人，如果在战斗中牺牲了也就罢了，但侥幸活着，作为吴志伟及任何基层部队的什么人只有予以保护和护送的职责而没有挽留以及使用的权利。如果两人掉个个儿，韩大海也会象吴志伟这样做的。此刻他心情沉重的原因是他想到了他一直敬重的上司刘文亮上校永远地离开了他，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自己困在这个小岛上不知何时才能回到大陆找到集团军------

刚才吴志伟的一番话也让他感动不已———身为该师目前仅剩一百二十多人的最高长官，身困孤岛，仅有的一百多人却只有不足三十条枪，既无回大陆的渡船又缺少长期在岛上休整的给养条件，但却能在如此的困境下树立起坚强的信念———组织起士兵重整旗鼓、一待有机会返回大陆仍然代表着他们英勇无畏的精锐之师继续与日军作战！而自己作为集团军司令部的人员在此时、此地一再地顾虑其他并思谋以后的去向和出路，不仅仅在吴志伟上校的一腔热血情怀的军人胸襟下显得极为渺小，更枉为了自己在国家危亡的局面下穿上中国军人的军装！

想到这里，韩大海对吴志伟说道：“老吴，我们现在都是从鬼子的炮弹轰炸下拣了条命的幸运者，也都是被困在这个孤岛上一百多名弟兄们所仰仗的主心骨，所以就不要考虑我们现实以外的事情了。我以后不再想这些，吴长官也就不要想怎样把我送走当作一回事。所以，你不要再叫我‘韩参谋’，我也不会叫你‘吴长官’，我们以正副连长相称，否则咱们就会生疏了，时间一长其他弟兄们知道了可能会影响他们的情绪，你说好不好？”

“好，韩老弟，别的事我不再提了，以后咱们回大陆再说。现在，我恳请你在目前协助我把这个连队带好。你知道，我以前是作战科长，对打仗并不陌生，但一方面是在师里的作战室内协助长官们看图布阵，纸上谈兵，另一方面我也四、五年没有亲自带兵了。

说句不怕让你见笑的话，就目前的一百多个弟兄们生存吃、住等等的大事小情让我来应付还真是捉襟见肘。现在咱们是各方面处于极为艰难的非常时期，没有你的协助我是怕真的带不好这只经历了战火淬炼、死而复生又成分特殊的部队。”吴志伟神色略显几分激动地凝视着韩大海的面孔说。

“那好吧，吴连长，下面咱们就谈谈怎样解决所面临的一些问题及以后的打算。”韩大海握着吴志伟的手等于表了态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