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鏖战鲁东南：第三章：第十四节

十四

“一定。”李大伟笑笑又拍拍田小亮的肩膀并帮他溜下去后，一翻身斜躺在房顶上，听着稍稍减弱了一些密集程度的大楼内日军的射击声，又听到院子里向起了密集的手榴弹爆炸响，他正面趴下，把头盔向下压了压，抬起头将眼睛紧贴防护墙边缘，只见几十米的下面王志刚正指挥着墙边的士兵们向里面甩手榴弹，而且他们大力甩出的手榴弹飞向大楼后往往能贴近大楼二、三层的窗口在半空中爆炸！这空中爆炸后的弹片及冲击波可以大大杀伤正利用窗**击的日军士兵！

“看来排长他们已经有了准备，那么我就不用在房顶上掩护了。”李大伟想。

当李大伟拖着轻机枪准备溜下房顶、而又用深切的目光看了一眼留在房顶上的三具士兵的尸体，在转头的瞬间眼角一瞥处忽然在左下角有几处微微发亮的什么引起了他的警觉———那是日军院子大楼的左侧，隐在忽明忽暗的过道里正有一些日军士兵借着外面手榴弹甩进来爆炸的间隙，躲躲闪闪或伏或跃地贴着院子里的内墙向大院正面运动，而且好几名日兵已经运动到临街院墙的不到十米处。他们头顶上的钢盔所映射出明暗的火光正好被正欲离开的李大伟发现，此时这些日兵有好几个也掏出了手榴弹并拔下了保险销正要向墙外甩出！

李大伟在向弹匣里押上新弹梭的同时又向右瞥了一眼，发现大楼的那个方向也钻出了十几个日兵作着同样的规避动作、在手榴弹爆炸的间隙里向前运动！

“奶奶的龟孙子，居然学起祖爷爷来拉！”李大伟在心里骂了一句，跪起一条腿，将机枪担在防护墙上对着左侧正欲投弹的日军几个士兵打了个长长的点射，那些欲投弹日兵的手臂尚未扬到位便中弹倒在了地上，无力的手臂垂下后几个拔下保险销的手榴弹也一一爆炸把后面冲上来的近七、八名日兵也纷纷炸倒！

一个点射打过去，李大伟来不及看效果，立即掉转枪口向右侧的通道处扫去！他清楚地看到前面的几个日兵中弹倒地，后面的也被他的子弹赶上，直到他将这最后的几粒子弹全部送到通道里看不清的深处，才感到他正前面日军司令部的大楼二、三层的好几处闪动的火花是那么地刺眼！

李大伟明显地觉得在右胸口如一根火红的通条**他的肺腑，接着是左胸、脖腔。然后他感到甜腻腻的液体涌上口腔和鼻腔，让他的一口气吐不出来！

“排长！”李大伟在心里念叨了一声，用着一种敬佩和期待的目光看了一眼刚甩完一颗手榴弹、听到身后上方李大伟突然终止了的机枪射击也正一种关切和询问眼神看向他的王志刚，便缓缓地仰摔到了房顶上------

王志刚刚才溜下房跑到了外墙下，正琢磨寻个方便所在观察一下日军大楼的某个重要部位、好给排里的平射炮找个目标轰几炮，突然前面头顶上的二、三层楼房窗口又有六、七支枪打来子弹掠过他们的头顶射向身后李大伟等人藏身的房顶上！几乎是同时，他也听到了身后房顶上自己排里的士兵打起自己所熟悉的步枪速射声。然而，观念尚未在脑海中形成，从他们头顶上大楼的方向骤然间响起更密集、更猛烈的爆响！从密如火网又快速掠过的暗红色弹道来看，王志刚明白这是大楼的日军进行了一次有组织、有规模并有下一步预谋的行动！

王志刚的心情也顿时便的沉重异常并紧张起来！他大声喊来身边的一名士兵道：“林娃子，你马上上房让副排长他们撤下来！告诉迫击炮、掷弹筒他们转移到右后侧街道大楼射击的死角处速做准备，等候我派人给予新的射击诸元再发炮，鬼子有可能马上向外冲击！”

林娃子下去后，王志刚稍稍寻思了一下对身边的其他士兵喊道：“给我用手榴弹炸，拔下保险销在墙上磕一下延时两秒再炸大楼的窗口！”说着他将一颗已嗤嗤冒烟的日式手榴弹隔着墙狠狠地甩了进去，只听“轰！”的一声。手榴弹距三楼的两扇窗口中间约两米处炸开，碎片和气流散向四周约七米的范围，顿时这楼二、三层的一大块范围在短暂的时间内陷入了沉寂！

其他伺机在死角处**到效果的士兵们精神大振、纷纷效仿。一时间，四班长孙喜带几名士兵在大门左侧、王志刚带几名士兵在大门的右侧分别向各自面对的方向准确而不断的投弹，这连续的凌空爆炸突如其来地给予了据守在日军旅团司令部大楼的日军士兵很大的杀伤！

由于对方处于一堵院墙的后面，是个机枪和步枪的子弹都打不到的死角，尽管也有一些日兵用手榴弹反掷，但一方面他们居高临下投弹的角度不够、藏身所在又面对一个窗户使挥臂又受到局限从而力道不够，所以甩出的手榴弹基本上落在了院子的中前部，另一方面是这些日兵的投弹水平无论是在距离、准确性以及让手榴弹在手中运用所能发挥出最大威力等等技能与这些专门经过了半年刻苦训练的中国士兵们相比，更是无法同日而语。

这边王志刚见自己这边的十余人用手榴弹凌空爆炸暂时压制住了整幢大楼一大部分的面积，又吩咐连续投弹的士兵放慢了节奏、尽量节省些手榴弹以便再坚持一段时间。刚布置完毕，忽听身后头顶上扫过轻机枪的射击声，顺着机枪子弹射出微弱的红光见是大楼的两侧，王志刚忙指挥士兵冲该方向投了一些手榴弹，然后他扭头向后看看，正想招呼李大伟等士兵撤下房顶，却见李大伟暴露在房顶防护墙上的上半身姿势怪异地向后摔倒！

“大伟！”王志刚嘶喊一声就向该方向跑去，却差一点与急步跑来的一个人影撞在一起！

“是谁？”王志刚稳住身子喝问一声。

“是我，排长，我是田小亮。”来人急忙站住道。

“你下来干什么？副排长他们为什么不撤下来？”王志刚一把抓住田小亮的胳膊急切地问道。

“排长，”田小亮不禁又流出了眼泪道：“付排长不下来，他让我告诉你大楼的鬼子可能要冲出来，让你组织**的弟兄们向后撤到鬼子们打不到的地方用炮火封锁住鬼子的大门和大楼的两侧。我下来前，王永昌、刘文生和姜守一都牺牲了！呜、呜、呜------”

忽闻此言，王志刚抓着田小亮的右手忍不住一用力，让正呜咽的田小亮一咧嘴止住了哭声看着他的排长。

“你下来时，副排长也牺牲了！是我亲眼看到的。”王志刚也流出了眼泪道：“房顶上的五个弟兄就只有你一个活着了。小亮，你快去目测一下大楼和炮位的距离，然后跑到五班长他们那指示方位，让迫击炮和掷弹筒还有平射炮狠炸一通小鬼子，给付排长他们报仇！”

田小亮抹了把眼泪行动后，王志刚又跑到大院门的墙跺边大声对孙喜喊着告诉他们用手榴弹不定时地隔墙甩向大楼左侧的通道以及院内的左侧墙根以封锁向外冲的日兵，然后又吩咐自己这边的另三名士兵如法炮制借以堵住大楼右侧通道的日兵、以及消灭有可能在李大伟的轻机枪自停顿到目前约有一分钟的间隙所偷偷摸过来日军士兵。

过了一分钟后，王志刚对身边的一人说：“王大胜，你和李二来一起到刚才付排长他们阵亡的房顶上，把那挺轻机枪和子弹盒都取回来，咱们每个人十枚手榴弹现在所剩不多了，你俩快去快回。”

俩士兵走后，王志刚接着向院子里投了两颗手榴弹，再摸摸身上，只有一枚了。于是他想了想后跑到大门跺边招手叫过来孙喜大声道道：“我们的人太少，手榴弹也不多了，这样打恐怕不行。一会儿我把轻机枪和弹梭给你扔过去，你和赵喜军向右后撤50米，与大门呈15度并避开大楼的直接射击，我带一挺机枪在左侧和你对应，一会儿鬼子万一冲出大门，咱俩一起呈夹角射击，一定要堵住大门，坚持到连里的其他几个排在此会合转移。”

“明白了排长。”孙喜大声应到。

王志刚正想问问孙喜还有多少手榴弹时，忽听头顶上响起炮弹以及榴弹从空中掠过撕破空气的呼啸声，然后就是轰轰的爆炸在院子的两侧及楼墙上响起！

“娘的，这半年的炮还真是没白练，架炮的速度不算慢，炮打得也挺准！”王志刚在心里喝了一声采，然后将自己手中的轻机枪隔着大门用力甩给了孙喜道：“接住！”

待孙喜接过轻机枪和四个弹盒便向左后侧斜对面距大院门约60多米处的一个有石刻狮子的基座下架好机枪伏下身子。这边，王志刚同身边的李启明也向右侧的斜对面跑去。待他俩跑到了距正在开炮以及发射掷弹筒士兵们约近百米处，王志刚选了一个大户人家门口台阶护栏处蹲下，对身边的李启明说：“你快去接应一下王大胜他俩，把机枪送到我这里。”

几十秒钟后，王大胜和李二来抱着李大伟遗下的轻机枪以及三个弹盒跑了过来。王志刚拉拉枪栓检查了一下有无损坏的状况后装上了新弹梭伏下身子对王大胜说：“右边大街不远处还有十来个鬼子的尸体，你和李二来去拣他们身上的手榴弹，一个也别剩，然后找一处能甩到鬼子大门的地方躲起来，叫上田小亮和林娃子。记着，找一个你们能扔到而鬼子扔不到的距离。打响之前，先用步枪把你们附近的路灯打灭，别暴露你们的身形。

李启明，你快去五班长和六班长那，让他们停止炮击，一会鬼子冲出来时后，我的机枪一响，记住：是机枪一响，平射炮，步兵炮及掷弹筒一起向鬼子的人群猛轰，急射一分钟后马上停止发射，再发射时仍以我的机枪为信号。通知完后，你用步枪打灭我头顶附近的灯泡回到我这里。”

几个士兵行动后仅十余秒钟，二排的火炮等停止了发射。王志刚心里仍不塌实，他听听左右几百米外仍不见衰势的枪炮声，不禁产生了极大的顾虑———自己排里的手榴弹基本告罄，炮弹和榴弹也所剩无几，两挺轻机枪的子弹也不过四、五百发，一会儿打起来能顶到何时？

本来按照平时的战斗两个常规基数的弹药应该是富富有余，但现在除了步枪子弹，所有的迫击炮弹、掷弹筒榴弹、手榴弹以及轻机枪所备的弹药都因为一开始就因为敌我双方在人数上的巨大差异而不得不用最大的密度和猛烈来压制住日军的还击，故此才使得目前的弹药储备显得捉襟见肘！

此刻，按常规的打法已然不行，只能靠一会儿日军士兵的向大门外冲击、自己这边用突然、集中而猛烈的枪炮打击来震慑这些以辎重兵、通讯兵等后勤兵组成的战斗力较弱的日军部队并力图使其产生畏惧心理而在冲击时有所迟滞来拖延时间了！自己这个在战斗前尚未有过减员的排加上自己仅24人，可重火器差不多就占了一半，其余的人除了李大伟等四个弟兄阵亡，现在加上田小亮、林娃子也仅八人！

刚才自己这边的一通突袭，大楼内的日军定会以为我们要攻打旅团司令部而以据守的战术来抵抗，所以自己这边的人虽然少也可以取得主动。但近十分钟过去，日军在我们只是施展火力而不作进攻的态势下肯定会认识到我们的人数不多、其意图是骚扰、堵截大楼的日军不能冲出去增援其他地段的受攻击目标，所以，他们要冲出来力图消灭我们并与其他几个部门的日军相互支援，则会是必然的。况且，另外几个受到打击的日军单位知道他们的旅团司令部正在受到攻击，也肯定不顾一切地向进攻之敌疯狂地反扑而企图驰援司令部！

“看来，全连的压力都会很大，如果时间拖久了，我们就会完全陷入被动，甚至有陷入绝境的可能！”王志刚心情越发沉重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