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鏖战鲁东南：第五章：第四节

四

午餐过后，吴志伟又令李宝亮沏上了西湖龙井让众人品尝。

此时正值秋中的午日，山野仍被炎热且干燥的热浪笼罩，但众百姓代表以及吴、韩等军官们均坐在早晨起来由一排的士兵们在岩洞的顶端临时搭起的用众多植物叶子铺顶的凉棚下赏景品茗。

一时间，微风从山脚下徐徐拂来又贯棚而过，众人凭高眺望只见远处群峰苍茫、烟霭氤氲，近处深绿凝碧，浅翠金黄。银白色的汶河如一条玉带缠绕雄伟峻峭的峰峦而缓缓流过。

再近一些依稀可见几百米处部队在一片树林里的养马场，不时地几声雄浑而嘹亮的军马嘶鸣声传进人们的耳鼓。间或，在树林的某个阴凉所在姜大岭那条半打盹的山虎抬起头吠叫两声，惊吓得附近几只已经长大快要下蛋了的、正在觅食的母鸡“咯咯”大叫并且耸起了颈毛------

此情此景，不要说什么文人骚客，就是这一大群在枪口上舔血、在战火中求生，今天醉酒长歌、明日也许就会命丧疆场上的热血官兵们以及来做客的一大群虽然是庄稼汉子出身、但却豪爽仗义、天性豁达的众百姓，也深深地为之陶醉！

“山清水秀之处所，鸡鸣狗叫之家园，如此地世外桃源，却蛰伏着一支中华民族的虎贲之师！”孙志飞情不自禁地大声道。

“秦时明月汉时关，**长征人未还。”吴志伟显然多喝了两口，立起了身子解开衣扣，摔掉军帽面对着莽莽群山双手掐腰朗声诵道：“但使卢城飞将在，不叫胡马度阴山。”

“好！”

“太好了！”人群中一阵暴喝，纷纷鼓起掌来。

尽管吴志伟的朗诵谈不上什么抑扬顿挫和感情激昂，但古诗里壮怀激烈的情怀和戍边杀敌舍身疆场的英雄气概如一点火星在干柴里腾起一片烈火般地燃起了所有人的激情！

“韩长官，你也来一首吧。”在一旁刘兴的示意下，刘元生站起身对韩大海说道：“久闻韩长官文武全才，知识渊博、思维慎密且敏捷，何不给大伙助助兴？”

“哈！”韩大海朗笑一下道：“刘大哥的赞誉小弟可愧不敢当！刘大哥以及孙老弟才是人中龙凤，不仅通今博古，而且对诸事也见地颇深，我韩某区区一介武夫，在二位以及诸乡亲兄长面前献丑，岂不是班门弄斧？”

在众人们的推举和韩大海的谦让声中，吴志伟站出来大声道：“韩老弟，你就不要扫弟兄们的兴了！你的武略既然能指挥部队屡次把小鬼子打得屁滚尿流，你的文采也一定能让弟兄们拍手叫绝！来呀！”

吴志伟说到此回头向众人喊道：“我们大伙鼓鼓掌，鼓励韩老弟给咱们朗诵一首宋词怎么样？”

还没等这些人有所动作，突然一阵暴雨般的掌声从他们的身后蓦然响起！众军官们和百姓代表等回过头来，只见全连午休的士兵们不知听到了谁传递的消息纷纷跑到山顶上来看热闹！

韩大海神态十分罕见地略显激动道：“各位同胞们、乡亲们、生死与共的弟兄们，九个月前，我同xx师一万多弟兄跨海到无名岛上与小鬼子作战，在我们消灭了将近五千多凶残的日寇士兵后的凯旋途中遇到了小鬼子的飞机轰炸！一万一千多弟兄仅余我们一百二十多人！殉国的弟兄们有我敬重的上司刘文亮长官和处里的几个兄弟。

此刻，一万一千多个烈士的忠魂正在冥冥苍天之上凝视着我们，我们也无时不在思念、缅怀着他们------”说到这里，韩大海的语调渐渐放缓，眼眶出居然泛出了泪水------

“还有我们51军的老军长、第三集团军上将司令于学忠长官，他在豫、皖一带隔着千山万水无时不在期盼着我们冲破小鬼子的层层封锁而早日归建------”

韩大海沉声说完，又缓缓地看着他四周王生福、王守义、刘元生、刘兴、孙志飞等众百姓道：“更还有，我们九死一生从海上回到了鲁东南地区，半年多来，得到了王生福老爹以及众乡亲们在各方面无私且大力的支援和帮助，让我们这些人有了家、有了亲人、有了依靠、有了同胞之间的温暖和真情------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我借古人苏东坡的一首词来表达我对所有阵亡战友们的深切缅怀，对我们老部队、老长官的眷眷思念以及对鲁东南乡亲们的感激之情！”

韩大海郑重地面向青天、正南方的群山以及王生福等众百姓敬了个军礼后缓缓地朗诵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蓦然间，随着韩大海朗诵的结尾、他身后的一百多官兵一起高声大吼！声音雄浑整齐，余音缈绕直震九霄------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整个的全场没有一个人鼓掌以及喝彩。所有的人都沉浸在对一万多阵亡将士的幽幽忠魂的缅怀和对远方殷切地注视着他们并期盼着、渴望着他们早日归来的老长官、老部队的战友们的想念之中，还有的就是这一起在场的的军民之间的互慰共勉之情------

一分钟后，韩大海双手抱拳轻笑道：“献丑、献丑。”然后转身大喊了一句：“二排长！”

“到！”王志刚走出几步郑重地敬礼道：“请韩长官吩咐。”

韩大海微笑道：“我听说你没事的时候愿意给你们排的弟兄们讲《岳飞传》里的故事，现在你给大家朗诵一首岳飞的《满江红》如何？”

“是！”王志刚神情激动地大声道。

“一排长。”韩大海又喊道。

“到！”戴云飞也上前几步敬礼。

韩大海先是吩咐李宝亮到岩洞去取来戴云飞的大砍刀，然后对戴云飞说道：“岳飞是中华民族的爱国英雄，曾杀的金国女真人闻风丧胆，二排长一个人的朗诵不足以体现出岳飞的威风，你用你的大刀按二排长的朗诵节奏给大伙表演一下你家传的‘风雷刀法’来助威怎么样？”

“好！”戴云飞尚未回答，他身后的全连官兵们一起大叫并鼓起掌来！

戴云飞嘴角抽搐了几下、涨红了脸大声道：“是！”然后解下腰带脱光上衣，露出了一身贲起滚动的肌肉，然后接过李宝亮递过的约八斤重的砍刀缓缓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目视着王志刚。

王志刚清清嗓子不疾不徐地在场地**朗声道：“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戴云飞双手捧刀徐徐递出然后大开大合大有力挽乾坤之势。

“抬眼望，仰天长啸，壮怀激烈。”王志刚接着戴云飞的走势节奏把此三句一气咏出。

戴云飞两脚疾步走起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八卦步，双手挥刀左翻右卷涌起一片刀影。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王志刚吐字清晰铿锵有力将这五句轻重有致、长短有节奏地咏完，戴云飞也把双手刀改为单手劈刺，左手戟指直向青天！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阙。”

戴云飞此刻右手刀缓缓递出，刀刃向外渐渐推出，收发之势竟带起一股股刀风！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当王志刚沉声由缓到疾由轻到重地朗诵最后五句之际，戴云飞先疾步急转单手砍劈上下翻飞，渐渐地只见刀影不见人形。待王志刚念完最后三句的结尾时，戴云飞的砍刀凝成了黑森森夹裹着一条银线的如磨盘般粗细的光柱，伴随着光柱的同时，戴云飞的整个人形已全然不见，只听见黑色的光柱里面居然发出了骇人的闷响，隐隐竟有风雷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