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鏖战鲁东南：第五章：第八节

八

按班与班、排与排之间的布置，三排九班被布置到了距一排一班约七里地的南石门一带。三排九班长刘朝秋是山东武城县人，也是个胆大如虎的家伙，平时一个排执行任务时到还显不出他的什么，如果一旦他的班甚至他一个人去执行任务，他肯定能做出点什么惊人之举！

韩大海曾对李小山评价过刘朝秋说：“九班长入伍三年，打过不少仗，勇敢有余、谋略不足，性格外向、为人耿直。如果善于动动脑子，将来能成为一员虎将。”

此刻他带着班副王启等五名老兵以及三名新兵，又因他的班是全连的最左侧，除了他的班原配的一门炮和一具掷弹筒外，他还得到了四排副排长兼十二班班长卢云带着八个人、一门步兵炮、一具掷弹筒和一挺重机枪的火力配属。

两个班的士兵牵着驮有重武器的马匹到了距山边约一里处的树林里，刘朝秋以及四排副组织士兵们卸下了步兵炮和日制九二式重机枪分别扛在肩上向山边运动。在一处距离山边仅几米的树后面，卢云一把拽住了把着树干走路的刘朝秋低下了身子伏在树后，卢云用手指指左下方道：“你看前面那个，九班长。”

刘朝秋顺卢云所指的方向看去，不由地吓了一跳———山脚不远处赫赫然正矗立着一座三层高的炮楼！

这座炮楼位于公路的内侧，露在外面的弧形门前面几米处用沙袋跺起一个重机枪掩体，一挺九二式重机枪架在沙袋后，里面有三名日军士兵正静静地守在机枪后面并注视着前面的公路。该碉堡的左前方约一公里处可以看见一些农舍隐在一片树林里，树林的右侧隆起一座山峰。那隐约露出农舍的所在就是南石门，是个有近百户人家的村子。

“俺娘哎！大吉大利，让俺一大早就碰上了这个！”刘朝秋小声用浓重的山东口音欢喜道：“你瞧瞧这炮楼离咱们这有多远？”

“五百米吧。”卢云竖起大拇指眯起右眼看了一下道。

“俺看着差不多。”刘朝秋道：“把两门炮支在这里轰它一下怎么样？”

卢云看看黑灰色、用好几层大岩石砌成底座的三层炮楼道有些担心地道：“这三层高的碉堡里最少有一个小队的鬼子，迫击炮打得再准炸在炮楼的墙上也不会炸塌了它，咱们轰毛了这些鬼子万一冲出来怕咱们顶不住吧？我觉得最好是在最右侧的一排弟兄打响后，咱们放过这炮楼里的鬼子进入全连的伏击阵地，咱们的任务应该是监视这个炮楼左侧的方向。”

“有啥顶不住的？”刘朝秋拍拍卢云的肩膀道：“俺说四排副，架上两门炮，一个炸机枪掩体，一个同时炸炮楼的顶盖！咱们不是带了10发炮弹吗？连续速射弄好了就能干掉半个小队的鬼子，然后重机枪、步枪零打碎敲地也把剩下的半个小队给收拾了，小鬼子要是敢冲出来，掷弹筒在三百米的距离内也可以干掉他不少！咱们两个班一共18个人、狗日的小鬼子敢冲上来咱们还不够一人干掉两个的！咱们这边一打，火力猛点，真要是把这股鬼子给全部干掉了，吴长官和韩长官还不得另眼看待咱们？也让其他的弟兄们瞧瞧咱九班和十二班，不仅可以打掩护，还他娘的可以打一场漂亮的进攻歼灭战！”

卢云还有点拿不定主意，思忖了一下道：“反正是我带四排十二班的弟兄配属你们班，你说打就打吧。”

刘朝秋又是亲热地拍拍对方的肩膀笑笑道：“听俺的没错，你们不想练练炮吗？这他娘的好机会上哪里去找？有什么别的问题和你没有关系，全是俺的主意！”说完他和卢云一起撤回了身子向后走了十几米对众士兵道：“前面五百米远的山下有小鬼子的一座炮楼子，王班副，你指挥咱们班的步兵炮炸炮楼下的重机枪掩体，然后一起和十二班的迫击炮炸鬼子炮楼，你们几个的目标是和重机枪一起轰击向外面冲击的鬼子。卢排副———”

刘朝秋对用手指着跑楼道：“你指挥你们的小炮炸炮楼的顶盖，然后你们的重机枪封锁住炮楼的大门，一旦鬼子冲出大门就立刻射击。其余弟兄们用步枪打四处奔逃或者还击的鬼子。你们的迫击炮打五法炮弹，一直炸炮楼的顶盖，想法从顶部炸到最底层，让炮弹在炮楼的内部炸开，炸死那些在炮楼里面射击的小鬼子们！娘的，距离远了点，掷弹筒够不着了，就用步枪打吧。一会听我的第一声枪响一起动手！”

“弟兄们记住，一会打起来如果鬼子们还击，你们千万要注意打一炮或者一枪就换一个位置，不要让鬼子咬住咱们。”四排副卢云又补充了一句。

刘朝秋和卢云又商量了一下，决定换一下阵地位置，于是指挥着两个班的士兵又稍稍向左侧移动了一段路程，然后在一个角度比较正、在距离那炮楼的直接距离又近了一点的一排矮树丛后拉开了各类武器的距离、让所有士兵们各自寻找好隐蔽的所在架上了枪炮做好了战斗准备。

正当所有的人等待着刘朝秋第一声枪响的时候，突然从他们的右侧很远处响起了三八步枪密集的射击声！众人一怔，但随即明白了是一排的士兵们打响了伏击，然后就清楚地听见他们面前的跑楼里传出了日军士兵们急切的喊叫声！

“打！”刘朝秋当机立断，第一枪打响就干掉了跑楼下沙袋掩体里日军重机枪的射手！

随着射出去的步枪子弹，九班副王启亲自操炮，将一枚迫击炮弹稳稳地射进了跑楼下用沙袋垒成的掩体里！这一枚炮弹刚刚出炮膛、卢云指挥下的迫击炮也立即向炮楼的顶部射出了一枚炮弹，只是角度因炮座有点斜的原因稍稍偏了偏、落在了跑楼下炸响！

刚刚听到据点右侧的六、七里外响起了枪声的日军小队集合起队伍正要跑出炮楼最底层炮楼的月亮形状的门口，忽听门口旁边的机枪掩体处“轰”地一声落下一枚炮弹炸开，然后就见小队里的三名机枪手一名飞上了半空两名横斜着窜向了两边！

尚未等这些日兵在大脑里形成一个明确的反应，又是一声炸响在他们的身边传来！紧接着有几名冲出大门外的几名士兵被“哒哒”作响的机枪子弹射倒在地！

一切都在几秒钟之内突然地发生！日军小队长“嗖”地一步躲进炮楼门内立即闪起一个念头：“我们被敌人围攻了！”于是，他抽出指挥刀大声喊着，先是命令众士兵在三个楼层坚守射孔岗位向外射击，然后急摇电话向青驼的中队部汇报并紧急求援！

正当六、七十名日军士兵躲在三层炮楼内的各射孔处欲待寻找目标还击时，却发现只是他们面向山坡的南侧不仅有重机枪以准确的点射封锁着炮楼的大门，还有两门迫击炮将炮弹准确地炸在炮楼的门口以及上部！除此，还有不少步枪子弹带着“噗噗”的闷响更加准确地从面向山坡的射孔中钻入，让这些日军士兵无法探头向外搜寻目标！

随着又一声炸响，对方的第五颗炮弹终于从三楼的顶部炸开了一个大洞并使水泥和砖块四处迸射！看着五、六名阵亡倒向一边的士兵，日军小队长暴喝一声，夺过那挺轻机枪疾步冲到一个射孔处冲外就狠命打出了一梭子子弹！在他上下左右稍稍挪动枪口的扫射下，终于给他的士兵们扑到三个层面十几个射孔前争夺到了一点点的时间！

于是，三个层面的九个面向山坡处的射孔顿时有一挺轻机枪以及七、八支步枪对着前面大致的方向打了起来！只是，近五百米的距离，刘朝秋以及卢云的两个班不到20名士兵各伏在山顶处的草丛下，日军的还击一时还没有对他们构成伤亡！

“弟兄们，加把劲，把枪打稳了，掩护炮手炸他娘的炮楼！”刘朝秋大声喊道。

在三排刘朝秋他们的伏击阵地约一千多米处的一个山顶洼地里，吴志伟、韩大海以及各排长、副排长们聚在一起听动静。刚才在他们最右侧一排一班的士兵打响的时候，戴云飞有点坐不住，想要起身过去看看，被吴志伟制止住了：“娘的，一个冷枪打伏击，还用你这个当排长的亲自去指挥吗？耐住性子等一等，看看咱们这些班长们能不能在没有长官们坐镇的条件下稳住局面！”

右侧的枪声没响几秒钟，最左侧又传来了动静———先是一声步枪的射击，接着又是步兵炮的炸响，然后又是九二式重机枪以及步枪的射击声！

“怎么回事？”韩大海看看李小山问道：“九班不是在南石门鬼子的据点处监视这些敌人的吗？怎么突然打了起来？”

“这、这我也不清楚。”李小山感到了紧张：“是不是鬼子一出来就发现了他们？正组织力量向他们进攻？”

话刚说完，仅仅不到几秒钟的时间，距离这些人几千米之处右侧阵地的步枪射击声就像骤然响起一样，又突然地消失了！

“好，一班的伏击看来结束了！”吴志伟兴奋地看看韩大海道。

韩大海此刻正眉头紧皱，扭头看向左侧响枪处，因为他听到了此时除了三排九班和四排十二班伏击处的步兵炮、重机枪和步枪的射击声应外，又突然地增加了更多的步枪、甚至还有日式歪把子轻机枪的射击声音！

“九班和十二班有没有轻机枪的配备？”韩大海问李小山。

“没有，韩长官。”李小山道：“四排十二班的重机枪和一门步兵炮配属给九班，所以排里的两挺轻机枪布置在七班、八班的阵地上了。”

“他们还应该有两具掷弹筒是不是？”韩大海又问。

“是的，韩长官。”李小山答道。

“九班的伏击阵地你是亲自选定的，你刚才说那个鬼子据点脚下的公路离山边的直接距离有三百米以外？”韩大海又问。

“韩长官，那个鬼子据点距离山边差不多有五百米远，那一溜的公路离山边最近也有三百米以外。”李小山道。

“没有听到掷弹筒的炸响，说明距离超过了射程之外，但如果九班在公路边上打伏击，就凭九班和十二班这点兵力，鬼子肯定会组织冲锋反击，但掷弹筒始终没打响，这说明了什么呢？”韩大海问李小山。

“这------”李小山有点拿不准九班的刘朝秋和四排的卢云到底遇上了什么情况！

“这刘朝秋是个胆大如虎、生死不怕的家伙。我就是怕他贪功莽撞，所以才让稳重而谨慎的卢云跟着他。”韩大海的面色显得有些沉重地对吴志伟等人说道：“我估计九班和十二班在进攻鬼子的据点，他们本应该在个据点旁放过这个小队的日军让之向枪响处来支援，好让连里的其他的班排来伏击，怎么负责监视以及鬼子一旦撤回据点时再彻底收拾残局的两个班居然打起了全连都不敢轻易打的攻坚战了呢？”

韩大海说完后又听了听越来越激烈的枪炮声对吴志伟说：“我去看看吧，万一这两个班撤不下来就会出现伤亡了！”

“好吧，”吴志伟道：“你多带些弟兄们过去吧，看情况不对，你赶紧发信号弹，我带全连弟兄支援你们。”

韩大海笑笑道：“听枪声的密集程度和频率，倒像是刘朝秋他们在掌握着主动权，也许鬼子们龟缩在跑楼里没敢冲出来。只是他们的左侧再无我们的部队，如果有鬼子从东北方向赶来，九班和十二班的力量是很弱的。我过去视情况再定，你组织其他几个排作预备吧。”

韩大海说完对李小山道：“你和我一起去。刘刚带一个小队跟我跑步去支援九班，孙守田，你抽两门迫击炮随后赶来！”

这边刘朝秋和卢云等正面对着炮楼里的日军士兵们的拼命还击而打得比较困难。在五百米的距离上，虽然他们的十几条步枪可以组织起两支对准一个目标、相互交替掩护和封锁射孔并不断地将炮楼里面的日兵打死，但在他们打一枪然后迅速挪动位置而出现短暂空隙的情况下，也就很难挡住里面日军不顾一切的接续还击了！

炮楼里的日军在发现了进攻部队的确切位置并明确地察觉了这伙中国军队少得可怜的兵力后，战斗意志倏地增强并取胜的信念大增！尽管他们的枪法比不过对方，但有了明确的目标后几个人挤在一个射孔处不顾生死的打枪还击，还是给九班、十二班的士兵们造成了极大的威胁！几分钟后，前后有两名炮手和一名重机枪手负伤！于是，重机枪停止了射击，两门迫击炮不得不转移到另一片树丛中重新架炮准备发炮。

正在刘朝秋急不可耐地催促着卢云和九班副王启这两门炮快速向炮楼轰击的当口，韩大海和李小山以及刘刚气喘吁吁地爬到了他的身边！

“怎么回事，九班长？”韩大海伏在刘朝秋的身边用望远镜看着四百多米外的日军据点问道。

刘朝秋一扭头看见是韩大海和自己的排长及射击队长刘刚，忙说了一句：“长官们辛苦！”然后指指炮楼道：“刚才西南方向一排的弟兄们那边打枪，这个炮楼的鬼子们要去支援，俺让重机枪封锁住炮楼的门口，又让两门炮炸炮楼的顶盖。这不，小鬼子们玩命的向外打枪，俺们班和十二班一共有三个弟兄受了伤------”

韩大海仍举着望远镜插言问：“你们不是打了几炮么？”

“一共打了六发炮弹，命中的效果也不错，但刚才伤了几个弟兄，我和卢排副就让炮手们换地方再**了。”

刘朝秋说到这里，卢云也爬了过来向韩大海等人打了招呼。紧接着，四排长孙守田带着六名士兵扛着两门迫击炮从山里的方向绕着猫腰跑了过来。

韩大海对孙守田下令道：“四排长，你亲自指挥这四门炮找个合适的位置炸一下鬼子的炮楼，一定要炸它的顶部，否则打多少炮弹也白扯。”说完他指指四、五百米外日军炮楼上的从望远镜中可以看到的破洞之处说：“这个炮楼的顶盖比我们的脚下要低一些，刚才两个班的弟兄们几炮打穿了这个顶盖，说明好打。你亲自校订射击诸元，四门炮每炮发射四枚炮弹，力争30秒钟内打完，然后拆炮撤退！”

孙守田还没来得及反映过来为什么打完炮要紧忙撤退时，韩大海又对刘刚道：“你立即带你的一小队展开队形封锁面向此处的所有炮楼枪眼，给孙排长他们争取时间作**的准备！”

刘刚猫腰退下后，韩大海又对李小山下令：“你指挥九班的弟兄和十二班的重机枪手撤出阵地向左侧运动一百米，不要管这儿的战斗，你们要迅速架好重机枪一直监视着这所炮楼左侧的那条公路，一会战斗结束后所有的弟兄撤出阵地，你再带人撤下来，我会让射击队掩护你们。”

韩大海的一系列命令得到了迅速的执行后，仅仅几十秒的时间内，山坡上的一丛丛矮树以及乱石后面原来稀稀拉拉的射击突然密集了起来！刘刚带射击队八、九只步枪的加入使本来在据店内的日军士兵不敢在射孔处认定目标的的射击变得更加困难———几乎每一个在射孔处打枪的日兵都会在打了一枪的同时、或者在尚没来得及闪身的瞬间就被准确飞进来的一、两颗子弹而击毙！

当面对山坡的九个射孔已经基本上被山坡上的准确射击给严严地封锁住、只是日军小队长的歪把子轻机枪在他伸出一只手臂而将整个身子躲在墙后胡乱地晃动枪身盲目的射击时，四枚迫击炮弹带着呼啸的尖叫从天而降落在炮楼的脚下和墙身处，臾须，又是四枚先后地从三楼原来那个破洞处呼啸地落入！

“轰！轰！”地炸响刚在三楼处响起，又是四枚从三楼进入、然后从三楼被炸烂了的木质地板处落到了二楼而炸响！

两个楼层爆炸的硝烟和气浪尚未消失它的形状于威力，又有同样数量的炮弹从二楼落到了一楼，这次的爆炸同时把日军炮楼内部的弹药引爆！于是，沉闷而更大、更长久的声音轰然作响后，第一层的炮楼各个射孔处猛然喷出一团团的烟尘和带火的气浪，整个的炮楼也明显得摇摇欲坠！

在清晰可见的滚滚浓烟以及火光从各个洞口处映现出来、并且听得到炮楼的内部里面霹雳巴拉的乱糟糟连成一片的混向后，韩大海站起身对身边的众官兵们下令道：“传令下去，各班、排放弃打扫战场，迅速撤退与吴连长他们会合然后返回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