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鏖战鲁东南：第五章：第十八节

十八

也就是在这几个日军中队长开始迅速地执行谷村的命令并且带队有了行动时，这边刘刚先带着他的射击队爬上了大土包。

此刻刘刚大口喘着粗气指挥士兵们隐在土包的矮树、草丛以及乱石之后出枪观察并等待着韩大海的第一声枪响。准备得就绪后，刘刚向下面看去，只见他们所面对的目标是距离他们约100多米远的日军迫击炮和重机枪阵地，因为是向两面山坡进行火力压制的缘故，所以日军的四门炮和两挺重机枪各分出一半隔着一条公路面向相反的方向射击和**，全部的射手、弹药手以及若干的军官等等加起来不到三十人。另外的九挺轻机枪和同样数量的掷弹筒均在向两面进攻的部队以及在战场中间处作为预备队的二百多人左右的日军部队里。

“一小队抽出五人负责前面的重机枪射手和鬼子军官，二小队抽出六人负责鬼子的炮手和军官，三小队负责远距离的向两面进攻鬼子部队的机枪手和掷弹筒手，一、二小队的轻机枪负责两边山坡向山上进攻的鬼子部队扫射。记住，一定要在第一枪干掉这些使用重武器的鬼子们！重武器失去了作用，下面的仗就好打了！”刘刚小声地对身边的三个小队长交代：“下去布置吧。”

估计命令在各小队得到了落实后，刘刚轻轻地向左前侧看去。他想看看韩大海处于什么位置并等待着他下令的那第一枪，尽管他知道韩长官要打响第一枪之前要全连的、尤其是二排的士兵们进入了阵地后才会开始，但战斗前的急切心态仍是让他觉得时间太慢！

“队长，你看。”身边几米外的一小队长吴二胖悄悄扭头说道并摆头向山下。刘刚顺对方摆头的方向看去，只见前面五百多米处的矮树丛中出来三队日军士兵呈三个方向跑去，其中的一队竟向他们的位置运动！

“不要紧，四排和一、二两个排一定会阻击他们的，韩长官的安排是能够互相支援和掩护的。”刘刚想了一下也小声地说给了吴二胖。

上过战场的人们常常会产生出一种惯有的心态：无论你在战斗中多么勇敢顽强并有多么高的战术水平，但是在战斗没有打响之前，一颗悬着的心始终是忐忑不安的。而一旦枪声一响，从内心里完全了解自己实力并在当时确定了敌人差不多的力量后，胜与败的可能性和现实性基本上在不出现特殊的情况下也就差不多地判断了出来。作为年龄不大的刘刚虽不具备后者的判断能力，但却不缺少前者的惯常心态。于是，在他细细的观望之下觉得一无所获后，他收回了目光把枪口定在了一个目标上。实际上这整个的过程完成也仅仅是在几秒钟的时间内。

刘刚刚刚盯住了一个目标，“砰！”的一声枪响就从他射击队所在的土包上传了过来！无奈，刘刚打出了定准目标的一枪后一边在心里骂着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在长官们没下令之前就打枪一边扭头望去，却发现是韩大海伏在距他仅隔着四人的位置上打出了第一枪并把一名举指挥刀的日军官打了个仰八叉！

于是，这个在整个的战场上可以抑制三面日军运动的如同一个面向巨大喇叭口的制高点上、加上韩大海在内的仅仅29个人用三挺轻机枪和26支步枪向制高点面对的三个方向打了起来！

在吴志伟连队的迅速到来和日军部队的仓促被袭之前，仅在六、七分钟内就向两面反扑并且取得了战场上的主动权之后，日军的指挥官谷村也算在察看了战场上的形势和地形之后做出了果断而迅速的战场布置，只是他、包括两面打伏击的八路军也万万想不到在战事正酣之际会突然如同从天而降般地来了一帮强悍的生力军！只是顷刻的时间，与射击队同时开枪的一、二排和四排以速射为战斗方法开炮的猝然打击，一下子就改变了战场上的局面！

刚才在猛烈而颇有成效的炮火和重机枪火力掩护下分两面作战的二百多日军士兵采取了跳跃进攻的方式很快地冲到了距对方半山腰阵地也就一百多米的地方，忽然觉得他们赖以用来压制前面抵抗的猛烈火力骤然减弱、甚至消失了！同时，莫名其妙地从身后飞来的不长眼睛的子弹和凭空而至的炮弹呼啸着落在进攻着的人群中也把他们一片片地打倒、轰烂！而且，正在拼命抵抗的山上土八路也借机露出头有了异常凶猛的还击势头！

在两个方面进攻的队伍又倒下了三、四十名日兵后，被前面的火力压制的趴在各种隐蔽物后面的日军士兵们艰难地扭头四下张望发现后面他们赖以进攻的步兵炮以及重机枪、甚至包括随队行动的轻机枪、掷弹筒也陷于了沉寂，并且身边带头冲锋作战的小队长、军曹、曹长和伍长等稍稍有一点特别标志的同伙们均先后不同地遭到了侧翼准确的枪击而一个个倒地毙命！

顺着这突如其来的枪炮弹声音看去，两边处于上不去下不来被压在半山腰隐蔽的日军士兵们吃惊地发现：在他们侧后约二百多米远的路边大土包上面不时地有身穿深灰军服的人影晃动、但这仅露出上半身的身影闪动得非常频繁而迅速、由此可见这些人军事素质之高！除此，也是在自己的侧后方另有两伙小股部队呈大角度地以精确枪法在远距离射击！

于是，在这些曾打过数次仗的日本军人们不约而同地于内心里形成了一个再也明确不过的清醒认识———战场形势的急剧恶化使得他们陷入了险境！于是，这些日兵们下意识地掉转枪口向这几个骤然增加的敌方阵地上还击了起来！

这边，谷村在自己所下达的命令得到了立刻的执行之后，逐在心底里踌躇满志地准备观看着即将胜利的结局。也就是他伏在一个土坑的边缘刚刚举起了望远镜准备观察战场形势的时候，突然从左侧距他的炮阵地和重机枪阵地一百多米的那个他的一个小队正在跑步接近要去占领的大土包上面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同时在这一片枪声中他也清楚地看到了炮阵地众日兵们个个如同布口袋般地四处栽倒！

谷村尚未在大吃一惊中反应过来，不知什么地方又同时飞来众多的迫击炮弹和掷弹筒榴弹划着尖锐的呼啸声准确地落在第二次向山坡上冲锋并且已经要攻占对方阵地的日军人群里、而且，那个大土包上与土包两边的所在也同时有猛烈并准确的步枪、轻机枪在向整个战场的三个方向射击！只是在瞬间，就把他二百多人的进攻部队给打了个七零八落！除此，又有几颗炮弹落在了他临时指挥部附近的沟边，不仅炸死了他身边不远的几名大队部军官，还把他的三十多匹战马给炸散了群！

正当谷村仔细地寻找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力量是从什么位置向他突然袭击的同时，受到打击的日军炮阵地和重机枪小队的其他暂时还活着的士兵立即向枪弹来临的方向还击！只是，失去了重武器掩护的日军士兵们在看不清楚对方而且又因为自己的所在并没有良好的隐蔽位置的状况下，往往刚举起了枪放了一枪或者还没放出来，便被对面的一颗子弹射中脑袋或者被身后的子弹击穿胸膛！尽管不是一片一堆的士兵倒下，但在十几个人里面时不时地出现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战场上的混响遮掩住了声音的子弹飞来击中人的肉体上顿时迸溅出耀眼血花、而中弹人惨叫一声后便倒地毙命的声色刺激，还是让这些挤在一起的日军士兵们心胆俱裂、魂飞魄散！

这个时候，多少有点近视眼的谷村终于借着望远镜看清了几处阵地上的呈现快速滚动的中国军人！于是，大吃一惊的谷村在大脑里迅速地作着思索与判断，只是片刻，他就在这些身着深灰色军服士兵们快速而沉稳打枪的准确程度、炮火急速而精确的发射、动作迅速并恰到好处的战场阵地布置、轻重火力的交叉封锁与相互掩护等战术特点上来看，一个他自认为是绝对正确的判断即刻在大脑中得到了形成———这绝对是佐野联队长在近日内不遗余力地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准备要调集重兵进剿的支那小股国民党部队！想到了这里，一个恐惧的念头让谷村不寒而栗！

此刻，三面环山、一面是一条公路的犹如一口巨大的铁锅或者一个盆地般的战场上，日军的若干攻击部队———包括刚才正在进行着完成谷村下达的迂回包抄山坡八路军的两个小队和要抢占那个大土包的一个小队以及不多的预备队正被动地躲在各个临时阵地上向着几个方向还击！只是，这些打了几枪的日军士兵们发现：新加入的对方人数不是很多，但除了准确的枪法之外，所打击的目标也很有重点和次序———向他们射击的步枪是由近至远的地逐一肃清目标，用步枪的是伸出来就打，一打一个准并且枪手打完枪就闪身不见，轻机枪专向密集一点的人群和较远一些的目标点射，三颗子弹的点射面积在三百米内不超过两米！迫击炮和掷弹筒就不用说是专门给山坡上的土八路解围以及向任何日军人多聚堆的所在去轰炸！

仅仅在瞬间，与这几个方向对射的日军士兵大约有六、七十名就永远地爬不起来之后，两边山坡上压力骤减的八路军士兵们又开始沉稳地用所有的火器向山下打来，甚至还有十几人、几十人组成的一股一股士兵利用地形地物冲下来向日军士兵投掷手榴弹！

被突然变化了的战场打击而丧失了主动权并有些惊慌失措的日军部队仅仅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自发地向山下滚动爬行败退而去！他们的心里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原来的两面、现在变成了三面打击的状态下挨子弹或炮弹而送命只是时间的事情！

后发而至、但比自己刚才的炮火猛烈并准确得多的迫击炮和掷弹筒的轰炸卷起的烟柱以及巨响和四面八方打来的枪弹声音掩盖了众多指挥官们的命令和怒吼，而且，刚才到处可以看见的不断跑动与呐喊的手举指挥刀、脚穿黑亮军靴的各级长官们被对方一阵阵的枪打和炮击之下此刻似乎不见了他们的影子！有些士兵清楚地不止一次地看到：自己的长官们刚刚站起身举着战刀还没喊出什么，就有一颗子弹似乎在早已等待了许久而让长官们的脑壳上立即溅起一蓬血花———甚至有的还溅起了两朵以上！

看见他暴露在公路两边空旷地带的大队士兵正在情不自禁地向下面的中心地带败退靠拢，谷村不由地产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一旦被突然的打击让部队全部地挤进这个小沟里，这支那部队的炮火岂不是要把我们全部给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