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鏖战鲁东南：第六章：第二十一节

二十一

佐野联队率大队从临沂城出动后不久，驻鲁苏两省交界处距江苏横沟不到五公里处的一座山里，原庞炳勋军团的王大龙上校接到了临沂城内飞鸽传来的消息。

王大龙看到情报后大吃一惊，连忙用信鸽将该情况转告了他左侧距他不到二十公里的原宋哲元29军的郑羽、郑飞两兄弟以及他右翼距他也仅仅20公里的原孙连仲第二集团军的路传虎上校，路传虎接到情报后又用同样方法告知了在他右翼不到5公里远、驻在山东壮岗附近的原于学忠第三集团军的鲁景兵团长。

于是，两个多小时后，在台儿庄以及徐州会战后各带一些残部和零星收编的散兵游勇们组成的坚持在苏鲁交界处游击抗战的四支部队指挥官聚在了王大龙驻地的指挥部里。

“我说路兄和各位老弟，”王大龙率先说道：“咱们刚刚派出了四个弟兄前去于司令第三集团军吴志伟小兄弟的部队里沟通联络，临沂城的小鬼子就派重兵去进剿他们的驻地！咱们得商量一下，看看怎么能帮帮这个小兄弟。”

“小鬼子聚集了六千多人来进攻吴志伟的部队，是不是小题大做了！几十比一的兵力去攻击一个勉强够上加强连的小部队，真他娘的离谱！小鬼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如鼠而谨慎用兵？”满脸胡须的路传虎人如其名粗豪地大声说道。

“我倒不这样认为，”29军的郑飞中校———一个上了一半大学便在七年前投笔从戎的英挺军官道：“吴志伟的部队人数虽然少，但半年前至今在鲁东、鲁南连续打了好几场震惊山东甚至华北的漂亮仗，足够让小鬼子在心惊胆战之余拿出万分地小心来对付他们！据说驻守临沂鬼子的联队长佐野贤一也不是个好对付的善类，用兵谨慎、不狂不燥并比较实际，听说他驻兵以来几个月从不轻易出兵，只是埋头做些实际的基础工作。正因为这一点，驻济南的鬼子西尾寿造才格外看重他。这样的人在临沂驻防，要同时对付吴志伟这样一支时时让他睡不着觉、就躲在他身后随时要向他捅刀子的部队以及日益强大并人多势众的八路军游击队，他必定有他的通盘考虑，想一下子就解决当地的八路军和民众的抗日势力是不现实的，但一鼓作气、集中绝对的优势兵力，实行周密、稳妥的重重包围战术来一举消灭这支人数少但能量大、对他们颇具威胁和破坏力的小部队还是切实可行的！我要是佐野，恐怕也会这么做。”

“郑老弟说的很有道理。”一直未说话，显得很精明、干练的鲁景兵团长缓缓地开了口：“说起来甚为惭愧，同为于司令的第三集团军序列，我鲁景兵现在带着几乎是完整建制的一千多人的一个团人马，却比不上一个比我少十来倍的这支小部队！但惭愧之余，我也为我们集团军、乃至整个国军序列里有这样一支虎贲之师、精锐之旅而感到自豪！同是炎黄子孙、堂堂的中国军人，他们有了难处，我们绝不应该坐视不理！王大哥，咱们抓紧时间，商量一下对策，看看怎么才能帮助他们？”

“郑老弟，”王大龙看看原29军的郑羽上校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那还用怎么想？”曾任过29军大刀教官的郑羽道：“杀鬼子是咱们中国军人的职责。且不说咱们四个的弟兄也一定在临沂小鬼子的重兵包围下，就是没有他们身陷重围的事情，小兄弟被鬼子欺负、包围、用重兵攻打，咱们也不能袖手旁观不是？否则，咱们还不成了他娘的猪狗不如的没血性的东西？”

“好！”王大龙一拍桌面大叫一声：“既然诸位仁兄贤弟都这么想，咱们就商量一下怎么帮他们的对策！”

平时这几支国民党溃军虽然在徐州会战后与大部队走散并失去了联系，但能够各带着本部的残兵以及收罗了一些其他部队的散兵各成一股有着相当战斗力的部队聚啸山林与日军部队打游击战，况且这几位带队者基本上都为各军、师的校级军官，其中的中校军官鲁景兵身为第三集团军的一名团长现有着一千多人的兵力，而岁数最小的郑羽、郑飞两兄弟也曾是29军赫赫有名的大刀队里的军官，几年前就在长城保卫战里杀出了威名！因此这些人平时桀骜不驯、谁也不服谁。只是在经过了几次与日军的战斗后，他们才建立起了互通情报、相互呼应以及支援的关系，但在统一作战时，仍各辖自己的部队不肯听他人的调遣，于是，这商议的结果就难免产生一些分歧和争议。

一个多小时后，各军官以大局为重，在为了解救自己的兄弟、共同打击日军的前提下终于做出了他们都认为是可行的战斗方案。该方案的内容是各人仍带自己部队的若干精壮士兵分四路根据临沂城的远近距离在不同的时间分四个方向靠近目标，先摸进城内尽量不惊动日军在几个主要进攻目标处隐蔽等待统一的信号，然后在同一个时间在不同的地方实施偷袭和破坏，力争迫使进攻沂蒙山吴志伟部队的佐野联队回城自救！

“我们不怕在临沂城闹翻了天，动静越大越好！”末了，王大龙兴致勃勃地说道：“因此，各位仁兄贤弟所统辖的部队就必须是以死士组成的敢死队！让一些身手了得的弟兄配备充足的武器弹药和冷兵器，在同一时间里在各自的目标一起动手，大开杀戒，我们相互配合把临沂城闹个底朝天，我就不相信佐野这个狗日的鬼子能够沉得住气！”

“在七点半左右我们到达临沂城并打响是不可能的了。”路传虎也道：“我们返回驻地再带着弟兄们连夜奔袭，到达指定地点会齐后再摸到目标阵地，怎么也得十点以后，只是希望我们的小兄弟能够避开鬼子的偷袭进攻，以便在趁夜摆脱鬼子几千人的追剿中借上我们的力。”

“两位大哥和两位郑老弟放心，”鲁景兵道：“鬼子偷袭的情报既然我们能够在他们刚出发的不久后得知，我们的小兄弟也可能———我相信他们一定能在差不多的时间内得知这一消息。各位不要忘了：这个小兄弟不仅与临沂城的军统有联系，甚至与当地以及他们周边地区的**地下组织和八路军都有联系，并且当地的民众曾多次地帮助过他们，所以他们的情报来源绝对要比我们的广泛而迅速！另外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个小兄弟能以区区百人之众在短短的半年内杀出他们的威风和魄力，就必然有他们的过人之处！吴志伟我没见过，也没听说过，但那个年轻的情报处上尉参谋韩大海我倒听说过他，智慧超群、胆识过人。各位所听说过的几场战绩不也说明了这一点吗？

既然所闻不假，那么他能打也敢打，就一定会防、能防。所以我并不担心他们会在鬼子们隐蔽而严密的合围下被打垮或者被消灭！审时度势、见机行事，这是最起码具备的军事指挥能力吧？如果他们不懂得这一点，倒真不值得咱们派人去与他们沟通，更不值得大伙出兵帮他们解围了！”

“鲁大哥说的甚是！”郑飞道：“堂堂中华大国，是个辈出军事家的地方。目前我们的军力装备、经济条件无法和鬼子相比，但能打仗的英雄好汉到处都是！你说的韩大海真乃人中龙凤、年轻俊彦，是我国军的杰出人才，我恨不得在他们早日脱困后与之相见，以慰我敬慕之情。”

郑羽，29军的一个团长，也是长城保卫战用大刀片杀出来的一个赫赫有名的抗日英雄，此刻见到别人不再说话，便缓缓地开了口道：“各位大哥，我郑羽及我兄弟郑飞自长城喜峰口撤下来后就没打过像样的痛快仗，从来没有象这个小兄弟们以一百多人在每一仗中都能干掉数倍于己之敌的淋漓痛快之感觉！有时候我真想在有机会的条件下带我那几百人投到吴、韩二人的麾下当一名排长、挥起我的大刀痛饮倭寇的血来替我们千千万万死在小鬼子屠刀下的弟兄们报仇！这晚，正可以借给小兄弟解围的战斗中多杀些鬼子，以泄我多日的闷气了！”

“好！”王大龙重重双掌一击大声道：“郑老弟的话听起来让人提气！今晚我们就放开手脚大干一场！来，我这里每人一碗酒，咱们干了就行动吧！”

是夜九时五十五分钟，当距离最远的鲁景兵带着200余人赶到了距临沂城仅几公里的盛庄附近后，四支部队七百多人展开了行动！

先是郑羽、郑飞俩兄弟各带着50名身手敏捷的士兵背插大刀带着长短枪从两处城墙攀了上去并用冷兵器陆续地干掉了几个站岗和巡逻的日军哨兵、然后摸到了临沂城内河东处城南的大门下以及日军新设的特务机关的大门口附近潜伏了下来。

路传虎带200人的一半顺枋河的河边摸到了上游处临沂城河东、河西之间靠近大桥的河滩上剪断了日军阻拦所设的数层铁丝网，然后在距桥头几十米处的黑暗所在隐蔽潜伏着，另一路100人提前三里转向城下在城墙处掏出个墙洞钻进去从市街的一座院墙攀过躲在一溜街道的墙后，他们向右拐过50米的大街处有日本人开的一家银行。

鲁景兵所部的200余人提前在盛装附近冒着刺骨的河水淌到了对岸，然后顺河岸破开了数道铁丝网从炮楼视野的死角处分几次溜进了临沂城的河东处，又把所有人分成了四个组在伪警察局、日军宪兵分队、日军联队司令部以及一所军用粮库附近埋伏了下来。

一切准备就绪后，十点三十分，埋伏在盛装火车站的王大龙指挥部下200人先是依靠强攻占据了车站的一处并引爆了日军一辆军火列车！同时一百人进攻爆破该火车站的值班室以及日军的碉堡和有关设施。在混战中，车站停留的另两列军车也被炸毁并焚烧！

正当盛装车站爆炸的巨响传到临沂城河西处后，日军南门炮楼的探照灯转过方向射向战斗处时，约多半个小队的日军士兵们从跑楼内跑步向起火处的车站增援，待他们跑出了近百米之后，郑羽带着40人摸上了没有多少人把守的炮楼以伤亡十几个人的代价攻下了炮楼并焚烧了它！另一组由郑飞带领的60人埋伏在日军特务机关大门的两侧、在特务机关约100多人乘摩托和汽车向盛庄驰援刚要出门拐弯的当口，郑飞的官兵们便一起先投弹后射击然后抽出了大刀与这些猝不及防的日军官兵们展开了肉搏！

随着盛庄的爆炸，路传虎的士兵们利用强攻占领了河西处的桥头然后迅速地炸掉了该大桥，随即他们沿河岸向西北跑步进发，不到三十分钟后又消灭了仅仅三十多人的日军守桥部队又把另一座与刚才的桥相距五、六里地的大桥炸断！同时，另一路的100人在盛庄车站爆炸的同时拐过墙角突然现身一起投弹射击，冲进了日本银行击毙了30多日军官兵并炸开了保险库，缴获了银元和现钞若干！

也是同一时间，鲁景兵部第一路的50人冲进伪警察局，在遭受倒了一定的抵抗后打死了十几名日本官兵和大约20多名伪警人员。在损失了十几个人的情况下，鲁景兵的第一路官兵们除砸开监狱放跑了所有犯人外，还一把大火烧掉了包括全部档案的警察局！

第二路的50人抽出了10人趁乱摸黑在日军粮库的前门射击骚扰，另40人分数个方向跳进墙内在宽阔的粮库院内到处放火、杀人！顷刻间，占地半平方公里的整个粮库内烈火熊熊、火光四射！第三路、第四路的各50人在距离宪兵分队和日军联队司令部大约100米之外用两挺机枪和步枪进行着准备进攻的火力射击，以至让这两个日军重要部门的日军官兵顿时想到了半年前宫崎桥本旅团所遭遇到的险恶境地而不得不打起精神拼命地对外还击企图阻止该进攻部队的突袭！

于是，随着盛庄火车站的巨响，整个的临沂城从河西到河东、从城外的车站到城内的日军特务机关、从联队司令部到警察局和宪兵队、从银行到粮库，基本是同一时间遭到了密集的枪弹射击和手榴弹的轰炸！黑夜中，四支部队引爆和焚烧目标的大火借着西北风呼呼作响、满城腾腾翻滚的烟火裹带着到处爆响的枪声和杀人者的狂吼以及被杀者的惨叫，犹如一处让人魂飞魄散的人间地狱的恐怖景象！

佐野联队抽调了基本上是全部的兵力进山进剿，根本没料到有人竟敢打他临沂城的注意！因此，偌大个临沂城河西、河东两段包括盛庄车站仅有不足两个中队的四百余人而且分散在各处，宪兵队和特务机关加起来也不到一百八十人！况且他们所碰到的这些犹如魔鬼般的讲究策略但毫不讲究章法的杀人狂徒们在黑夜中杀来杀去的气势也让这些日兵们除了恐惧而无法判断出什么战场形势、更勿论采取正确的对策了！

起着协助治安和组织伪政权组织为宗旨的日军特务机关刚刚组建不到三个月，所配属的一百多日军官兵们听到车站处的爆炸刚要出动查看情况并协同守备部队一起消灭偷袭者，却没想到还没出大门就被一些人近距离地袭击！除了猛烈的手榴弹轰炸和轻机枪射击外，死伤已经三分之一的日军官兵们又被这些闷不出声的人们摸黑贴上来抡起专砍脑瓜壳的大刀片狠杀疯砍了一大半！剩下的三十多日兵们只好一边撤退一边射击，好在这个专使大刀的小部队不再追击而让他们保住了生命！

和特务机关日军官兵们肉搏的郑飞在郑羽的接应下带着三十多人撤了下去跑到了城南大门外隐蔽。又过了几分钟后，路传虎炸桥和抢银行的部队与郑羽、郑飞等人回合并一起去接应王大龙部。当他们三部分人马回合到一起向东南方向撤出的几分钟后，负责断后掩护的鲁景兵四路人马也撤出了城内从河东向东南淌河到了高都以北处打出了一发约定的信号弹。

在高都以南的一处洼地里，四支人马聚到了一起各自整理了一下队伍，发现这仅仅半个多小时的一仗总共阵亡官兵170人，其中王大龙部38人，路传虎部42人，鲁景兵部41人，郑羽、郑飞部49人！

然而鲁景兵部来时的200人在阵亡了40余人的情况下，涉水回来后的队伍居然变成了将近四百人！原来是他们攻打警察局时放出的几百个犯人中有200多人要跟他们一起回去当兵抗日！于是，经过了短暂的休息和给伤兵们的包扎，四个部队的众头目一商量，鲁景兵大大方方地把这200多犯人们一分为四，各有50多人被补充到了四支队伍之中。

10分钟后，四支部队各带着伤员和新兵以及各自分得的银元和现钞以及若干武器弹药等向自己的驻地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