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鏖战鲁东南：第六章：第二十三节

二十三

韩大海又看向两边以及头顶上看去，似乎想透过黑暗探出个究竟然后道：“让部队贴在山壁底下隐蔽待命，姜大岭、王大水、刘刚，你们三人和我一起爬上山坡观察一下鬼子的动向，马上行动！”

“等等，”吴志伟此刻说话了：“我也上去吧？”

“还有我们。”林如水、陈玉林以及任刚谦等几人也上前一步说道。

韩大海见状不由地在内心里苦笑了一下忙道：“几位大哥，我只是去看看鬼子的动静，又不是和鬼子们去拼杀，山这么高，你们------”

不等他说完，林如水上前一步道：“愚兄不才，但也能听懂几句日本话，这几位贤弟可都是党国的堂堂军官，怎么地在需要的时候也能帮帮忙凑个主意、想个办法吧，韩老弟就不必多说了。”

“好吧，”韩大海不再坚持，只说了一句：“各位大哥们多注意安全，进退听我号令。”

因他们所在的位置坡势较高，于是三分钟后一行人带着一条狗在他们来时的路上退回了一百多米上了山。

韩大海等十人屏住呼吸趴在山边的棱线处持枪向四周凝神观望着。

此刻的山野黑蒙蒙的仍然见不到一丝光线，只是头顶上墨色的天空一颗颗闪动着并不耀眼的光芒来证明着它们的存在。十一月末的西北寒风带着扫荡一切生灵的残酷松一阵紧一阵地刮来，更让刚刚爬上山伏在荒地里的这十人遍体通凉！

忽然，趴在韩大海身边的姜大岭用手肘碰了一下韩大海然后指向左前方的一处———

距他们一里地、也就是五百米的一个高处忽然亮起了醒目的手电筒光，但它并不像是照着什么而是一闪一闪地用这一束光亮似乎传递着某种信号！

“林大哥、大水，记住它的含义。”韩大海轻轻地对旁边的俩人道。

片刻，在他们右侧一边约一百多米之处也倏地射来了手电筒光线！韩大海等人均不禁暗自吃惊———刚才姜大岭说过有日军官兵就在他们的头顶上讲话，怎么他们刚刚上来这些日军士兵们就到了头顶的附近而且一点动静也没显露出来！

两边的手电筒相互闪动了差不多两分钟后，便一切归于了沉寂。

又过了三分钟，韩大海等人见两边的日军部队既不在用手电筒传递信息，也没有行动离开的意思，便用手肘相互碰了碰左右低声说了一句：“撤！”便带头溜了下去。

到了山下，韩大海先问王大水：“通过鬼子的灯光语，知不知道沟底下有没有鬼子的部队？”

王大水把嘴贴在韩大海的耳朵边说道：“没有。”

韩大海听完面色凝重地让部队人人牵紧马缰绳贴沟底小心翼翼地行走了大约五百米，然后问向林如水道：“林大哥，王大水，你两把鬼子信号语的内容讲讲。”

“韩长官，”王大水先道：“鬼子今晚的行动专门制定了新的战斗密语，也就是口令，口令是‘皇军’，回令是‘必胜’。刚才先发信号的是装备了军马的从沂水来的鬼子一个中队和大队部，后发信号的是从五莲来的一个中队，也有一百多匹军马。那个沂水来的大队长说正等待着鬼子佐野联队长发来电令，然后通知这个五莲的中队一起行动。一个小时前沂水的大队长接到了佐野的电文，说支那部队———是指咱们已经乘军马向西北方向逃窜，联队长正亲率大军在跟踪专家的引导下紧紧追击。沂水来的中队正在把守这个从山里向西北处通行的唯一要道必经处，他要求这个五莲的中队暂时在原地待命，等待联队长即将发来的新指令根据情况好随时支援配合等等。”

王大水说完后林如水做了更加详细的补充，于是，一个十分全面的日军情报就被吴志伟、韩大海以及陈玉林和全连的官兵们在山里突围转移的过程中详尽地掌握了，但随着了解到的日军行动情况，这一百多人从韩大海到每一名士兵们的心情就越加沉重了！

首先，日军中间有三个跟踪专家能轻易地在山间杂草中发现他们骑马撤退的方向而紧追不舍地进行追踪。

第二、日军在山里面遭到了八路军的部队进行对其的骚扰和袭击，佐野下令：不理睬其骚扰和牵制，一切以消灭该股支那军队为主。

第三、日军联队部将根据追剿近况随时调整部署以及下达新的命令，命令用电台传递给各大队，各大队利用信号语和旗语通知各中队，以便在最短的时间内统一行动。反之，日军各部中、小队在任何地方发现该支那军队，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努力地拖住、死死地咬住，然后中队报大队、大队用电台通知联队，联队再调集各处人马一起来完成此项围剿战事。

队伍又摸黑走了约20分钟，姜大岭带着猎犬又折了回来急切地道：“韩长官，前面走不通了！除了咱们走的这条山沟，前面不到200米处是一个三面环山的小谷地，三面的山很陡，俺摸了半天，连条石缝也没有，别说是马，就是人也上不去！”

“你说前面是个绝地？”吴志伟上前问姜大岭。

“是，吴长官，俺看过了，是个绝地！”姜大岭回答道。

旁边的众官兵们凡是听到了这个消息的，顿时都觉得遍体通凉！空气仿佛也凝结了一般地沉闷，均不由地一起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韩大海。

韩大海此刻眉头微皱，思忖了一下看看手表、又看看天色缓缓道：“既然前面是个行不通的绝地，我们就只好原路返回。”他扭头对黑暗中的几人下令道：“刘刚，派出你的队员，在部队的前后各一百米处警戒，李宝亮通知全连吃东西并休息20分钟，同时让全连排以上的军官前来开会！”

一分钟后，众军官蹲坐在沟下的荒草地上心绪紧张、沉重地看着韩大海。韩大海看看手表道：“前面我们走不通了，我们必须折回去在刚才下来的地方再向西北方向转移。你们散会后让弟兄们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行军时速度稍稍快一点，要上山之前下马把马蹄子上的棉布包取下。如果刚才那个从五莲来的鬼子中队还在这里，咱们就从这个中队和右侧鬼子大队部之间悄悄地溜过去，如果发现咱们了，咱们就说是从临沂随佐野联队的来的快速搜索队，只要离着两边的鬼子部队远，咱们又知道他们的口令和信号语，我估计一般情况下不会出现意外！如果这个鬼子中队走了，咱们就从他们呆过的地方走过向西北运动。这样就可以让佐野联队的跟踪专家找不到———最起码要让他们糊涂一阵子才能找到咱们的军马踪迹！

既然我们现在掌握了鬼子这次行动的口令和有关的情况，我们就能够在众多鬼子部队番号的混乱中混出险境！趁着黑夜，我们不去和鬼子近距离接触，危险性就会相对地少一些。一会上了山转向正路后，我们就会处在一个不是我们在前面逃、多路鬼子在前面堵以及后面追的状态，而是我们与多路鬼子并肩交叉运动，所以我们要做出进攻的主力部队追击残敌的先头部队、或者快速搜索队的样子，当然我们要和所有的鬼子保持一定的距离。”

“那么我们是否要立即行动，以免佐野联队的大队循迹把我们堵在这条无出路的绝谷之中？”吴志伟含着一定用意地问了一句。

韩大海当然明白吴志伟的用心良苦，于是他半夜以来难得的轻轻一笑说道：“不着急。我在估算着一个时间差，一个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的时间差。太早了恐怕前面五莲和沂水的鬼子们还呆在原地，太晚了就会正像吴大哥所说的那样，让佐野的联队给堵在这里！

各位想想：我们打了个突然袭击让鬼子们火拼起来的时候我们就动身了，从他们相互交火到声音停止，正好是半个小时，佐野收拾残局再搜索四周最后确定发现了我们的踪迹跟下来，动作再快也得一个小时。在途中他们又让八路军给阻拦了一下，怎么也得用去了他们最少二十分钟的时间。这样他就会被我们落下了一个小时再加五十分钟的路程，我是按照同步的时间来说的。但是，我们再慢也是正常行军，姜大岭和黑虎的探路在后一段时间里并没影响我们的速度反而比原来更快了不少，可是佐野就不一样了，他们的跟踪专家要走一段路要甄别一下我们的痕迹，在山里并非直线的行走会让他们费尽周折的，所以他们绝不会比我们更快。

除此我也想过：很可能佐野贤一的联队这次会弄来几条受过训练的军犬带路搜索，但是崎岖的山路、黑沉沉的视野，这几十里下来他们的进攻部队基本是步兵，也不会快过我们的。所以，两个小时内，我们在这条山沟里来回运动得用去一个小时，弟兄们休息吃饭用了20分钟，我们最少还有30分钟的时间上路转移！我根据刚才听到的鬼子二线部队得到了佐野的命令会采取来回拉网的运动战术来判断，佐野采取的很有可能是一线的鬼子追击，二线的鬼子散开了面在估计我们有可能的逃窜范围内扩大面积逆向搜索、另外几处重要的要道再派重兵把守的战术，所以，用不了一个小时得到命令的鬼子们就会动起来。这样，在我们一会前进的路上鬼子二线的部队才会拉开距离给我们让出点空隙，所以你们立即回到各排组织各班做好准备并同时吃饱肚子。下一步我们不仅要在鬼子的多股部队中交叉穿行，还很有可能要与他们交火，让弟兄们在运动中时刻保持战斗状态！这次行动一排在前、射击队在后，姜大岭和黑虎在部队前面但不用探路，我们大摇大摆地专找没人的地方行走便是，散会行动吧！”

在休息了片刻之后，撤出了黑森森绝谷的军马们也似乎有了些许灵性，蹄子也迈得轻快迅捷了起来，尽管大多数的马背上都承载着二百多斤的负担！

不到半个小时，部队到了他们刚才转向的位置又重新踏上了奔西北方向的山面上。果然刚才从五莲来的那个中队和他们左侧的从沂水来的一个中队不见了踪影！韩大海他们刚才也通过两伙日军的信号语也大概地弄清了这附近的地形———前进道路的要道只有一条就在左侧的五百多米处被刚才的日军所占据，刚才的两个日军中队一定是在占据要道的同时也撒开部分兵力呈一个网状的圈子向要道的东南———佐野联队来时的方向兜过去！而此时，韩大海他们正好贴着沟边向西北方向迂回运动！

韩大海指挥着部队在沟边上取下了马蹄上的包布，然后众人上马走到了刚才五莲日军驻守的地面上兜了两个圈子，以使自己部队的马蹄印和原来日军的马蹄印混成一团后又顺着该部队来时的方向走了数百米、然后再给军马的蹄子包裹好向甄家堹的西北方向快速地运动！

一路上他们还真遇上了两股日军的搜索部队，在互通信号语时，王大水告知了对方自己是佐野联队的快速通讯小队，目的是转告若干没有电台的各中队向某某方位集结运动，以堵截在佐野联队长亲率大军的追击下很有可能向那个方向逃窜的支那军队云云。两次的遭遇，不仅把两支日军中队编制的日军哄骗到了与合围战斗毫不相干的去处，还得知了对方的来处以及其部队番号，而这些对于这支在日军重重包围、追击之下想平安逃出去的小部队来说都是可以利用来大作文章的！

天色渐亮，寒冷的山野里在视线中可以看到了数百米的距离时，姜大岭突然指着右前侧的一处道：“你看，韩长官。”

韩大海顺着对方的手指看过去，只见大约三、四百米之处隐隐约约地站着一大群人大约不下一百左右，十几个骑着军马的军官就在队伍的前面，其中几个人还用望远镜在向他们看。只是片刻，那边就亮起了手电筒，一闪一闪地询问着他们。

“告诉他们，咱们是五莲的岗九中队，奉命去加强甄家堹山隘口的防务，最后再问问他们的番号。”韩大海对王大水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