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第三章：第五节

五

佐野贤一四天前的清晨率240人从青驼进入沂蒙山之后，采取了昼伏夜行的运动方式，每人只带着很少的干粮和生米做不定时以及路程的运动。第二天的下午，他们在稍稍靠西北的方由队里的两名跟踪专家———渡边四井和石下奉司发现了八个月前吴志伟部队在此经过的痕迹。于是，佐野根据所行进方向的范围把240人分成六个小队，每队平均40人，他带一小队同两名跟踪专家循迹运动，其余五个小队在他的左、右两边各相距5公里保持联系齐头并进：“你们的任务一是在两翼协同队部向东北方向行进并掩护，同时熟悉这个沂蒙山的地形、地势，二是一旦遇上了可疑情况———比喻土八路活动的场所、驻地、村庄等等，一定要记下来方位和具体情况，但不要打草惊蛇。如果不得已发生了交火，你们可以先斩后奏，如果遇到了强手而你们又撤不下来，则立即发电报通报战况请求支持，同时，没有电台的两个暂编小队夹在中间，一旦听到枪声迅速增援！”

接下的两天，这240余人的日军“特战队”均按照佐野贤一的这个布置向前运动，只是暂时编成的六个小队以每队40人的数字让韩大海判断为固定的六个小队。而与五大队护送女兵的一个排的八路军发生遭遇的小队，正是最右侧的二小队长水田咨太郎少佐所率领。

当时这个水田咨太郎率队正行走在山间密林道的当口刚刚迈上一个小缓坡，突然与同样是迈上坡顶的八路军士兵们相遭遇！于是，双方士兵们一边迅速地做着隐蔽卧倒的动作一边先后开了枪！

毕竟这40名日军的“特战队”队员是从千军万马之中挑选出来又经过了半年的强化训练，其战场上的应变能力、战术动作的灵敏快捷和使用自己手中武器所发挥出最大作用的能力绝非这些八路军士兵们所能相比的！于是，在一边是步枪、手枪和手榴弹而另一边全部是冲锋枪的火力射击下，仅仅几分钟，30多名八路军官兵和6名吴志伟连队的女兵便全部阵亡！只是在仅仅几分钟的战斗过程中，吴志伟连队这经过了半年艰苦训练的6名女兵也基本上掌握了一些“靠感觉射击”的要领，出枪快、不瞄准，尽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参加实战，但也一人打死了一个日军士兵，但在刚刚开了一枪的同时，她们也同其他八路军官兵们一样几乎在同时，便被对方密集的短距离射击打中身体的多出要害部位当场牺牲！

短短时间的战斗结束后，水田少佐发电报汇报了情况，佐野听到了详细的战况后闻知有6名身穿蓝灰色军装的敌方士兵，逐下令无论死活，务必把其尸体带到院东头附近的一所山洞处，同时彻底清理战斗痕迹并迅速撤离战场！

在6个小队的所有人员集中到佐野贤一临时队部的山洞后，佐野贤一铁青着脸狠狠地训斥着水田咨太郎！他说：由于你的愚蠢和粗心，我们整个部队的战术意图、战术特点、活动范围以至战术目标全部暴露了！要知道：我们部队的宗旨和目标并不是这些土八路，这个再简单不过的战斗任务自有大日本皇军的常规部队来完成！你的此举———尽管是双方都猝不及防的发生了遭遇战，但其结果必然会让真正的对手闻讯之后有了准备甚至提前逃逸！

更让人不可容忍的是：仅仅消灭了土八路的一个排，自己这边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精兵强将居然损失了10人！这样的结果不仅仅是指挥官的极大失职，更会给整个的部队领命来到这个鲁东南能否完成这个艰巨之使命的前景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

佐野贤一训斥了水田咨太郎后，又沉思了一会，仔细地瞅瞅那6具身着蓝灰色军装而此刻血迹斑斑的女兵尸体说道：“你此举唯一的一点收获是带回了这6具尸体———支那军人的女兵也好、男兵也好，我们可以利用这些尸体在近几天内做点文章了。”

佐野贤一说完后看着整整齐齐站立的230余名官兵暗自为明显少了一截长度的队列叹了一口气又说道：“通过今天的事情，我告诉诸君如下几点事宜：一、以后你们执行任务时，一定要记住：我们唯一的敌人———或者说在目前是唯一要进攻的敌人，就是身穿这种蓝灰色军服的支那小部队官兵，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碰上了就立即消灭———毫无条件地消灭，消灭一个他们就少一个！

第二、暂缓放弃循迹向东北方向运动的速度。因为今天水田君的盲动，我们的敌人肯定会有所警惕并采取相关的措施、甚至会反客为主而躲在暗处打我们的黑枪！所以我们要静下来以观其变，同时用电台联系临沂以及莒县、沂水等地的皇军，让他们密切注意所辖范围土八路以及吴志伟部的的动向！

针对吴志伟部，我们只是根据推断和某些迹象来判断他们很可能藏匿在五莲山一带，但密切注意土八路的动向和行动，也可以从某种迹象之中判断甚至发现吴志伟部的踪迹！因为他们的人能够在土八路的队伍中并且又同时被我们所击毙，所以为了对付我们，他们的联手还击也是必然的。

第三，根据吴志伟部有了女兵一事来看，我们此次艰巨的任务似乎有了一点点成功的端倪———有了一些女兵，说明吴志伟部的人数增多了，但他们的战斗力也肯定会下降了！倒不是说这些新加入的女兵们没有什么战斗力，而仅仅是指一个强悍的小部队里多出了一些女兵，他们就会在很多的方面受到诸多的影响，这是毋庸置疑的！

第四、近些天我们就在这一带做些日常训练。”

佐野贤一又对对着第一排排头的一名少佐军官说道：“全力敏君，你用三天的时间到东北一带的几个小村子附近做做侦察：主要是了解一下这几个山村的居民是否有同土八路相互联系勾结的情况———主要是看看有没有土八路官兵们在村子里出现。你们要隐蔽行事，不要进村去扰民，以免过早地暴露行踪并打草惊蛇。如果确切地发现一处有上述的情况就马上回来向我报告，我会安排一个计划———一个让吴志伟部露面的计划。”

第三天的天刚蒙蒙亮，日军一小队长全力敏带着57人（另三人补充二小队）摸到了唐家洼的山上方。

按照以前的习惯，全力敏伏在山边上举起望远镜刚要仔细地进行观察，忽听山下村内的一处所在有几声马的嘶鸣声！

全力敏心中一动并不由地浑身一紧———在来到“特战队”之前，作为一名陆军的副大队长他也曾有过一匹俊伟的东洋军马，其鸣叫声也是这样的雄浑、厚重并悠长！

“一个小山村能有这等的骏马，绝非正常！”想到这里全力敏用望远镜细细地搜寻着声音来源之处，只是片刻，居高临下的他包括他小队的所有官兵们都看见了下面约五百米处村落的情景------

“全体迅速向东北方向前进，我看见有三个人给马备上了马鞍子又进了屋，估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顺着那唯一的出路出去，我们争取在15分钟内到达那个小山坡的的一边控制住村里通向山间的那条通道！”全力敏下令道。

当15分钟后全力敏带着这一小队的人从山顶上迅速地跑到一个山谷的一侧、又运动到面对山底一条小路的一排杂树丛后不久，山下面果然来了三人三骑正乘马一溜小跑地沿山谷行进！全力敏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下，只见三匹各种颜色的高头大马上正端坐着三名身穿蓝灰色军装的中国军人，这三名中国军人身上斜跨着三八步枪和一支手枪，身上的两边好像还挂着四枚日式手榴弹，在背后还斜插着一把大砍刀！

“正是佐野队长所说的吴志伟部的士兵，而且是纯粹的男兵！”全力敏看到这一点不由地全身紧绷、心中大振———从北平到济南，再从济南到了临沂的沂蒙山，来到这里的几天内遇见了真正敌人的竟是他全力敏的一小队，而且这三个敌人———尽管是少了点，此刻却也正在他的枪口下！

正当全力敏让身旁的众官兵们做好了射击准备并且自己也把枪口对准了下面的目标时，他突然发现前面的三人并没有策马在距离他们枪口大约160多米的山谷中的小道上向他们迎头行走，而是斜侧着贴上了小坡地正接近了对面树林的边上，那片树林的边缘距离他们的位置大约250米！

“射击！”全力敏大喊一声站起了身子，同时手中的冲锋枪打出了一串子弹！

韩大海唯恐出发太晚而在昼长夜短的情况下天亮之前到不了唐家洼附近，所以天刚刚黑了下来他就带着射击队和一排的官兵们乘马出发了。他们绕过五莲城从罗圈和学庄之间经小铺进了沂蒙山后，才发现自己所带的50多人里没有一个人知道唐家洼的确切位置！

“排里有几个当地的弟兄，包括姜大岭也去过果庄，而唐家洼在果庄的附近，应该好找吧。”自负伤痊愈后的第一次骑着马出来执行任务的戴云飞显得精神抖擞地对有些忧心忡忡的韩大海说道。

“老田临走时，我特地问过他这个唐家洼在果庄的什么位置，他告诉我说是在果庄西北处不到十里的一个小山谷里。”韩大海说道：“问题是我们行进在崇山峻岭之中，只有确切地到了果庄，才能按正确的方位直奔西北寻找这个唐家洼，而一个处于小山谷中的村子，为了安全我们又不能沿着大路行走，只能登上一个又一个的山包寻觅了！”

“韩长官，”刘刚在一旁说道：“我们有6个小时的时间，从驻地到果庄的路程完全可以省下最少一个小时来寻找田大哥说的村子，到了果庄就好办了。也许田大哥他们出来的早，我们在半路上就能够遇见他们呢。”

韩大海唔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随着队伍行走着。

近一段时期，这个曾指挥过仅仅一百多人的小部队百里奔袭临沂城、从几千日军驻守的要地能虎口拔牙救出百姓，又带着部队跋山涉水数百里从日军的千军万马中打出一条血路的年轻指挥官竟然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压抑感！一种出于一个多年侦察情报人员的直觉始终让他隐隐约约地感到这支极有可能是那个素未谋面、但一直以一种意志和韧性给他韩大海留下深刻印象的佐野贤一正在以一种巨大的压力来威胁着他的小部队！说心里话，天生聪敏、心思慎密的韩大海带领着一支小部队与日军的大部队巧妙地周旋他还是绰绰有余！然而对方也经过了惨痛的教训之后有针对性地组织起了一支在人数上稍稍多于、在装备上要精于、在士兵的军事素质上要普遍高于他的部队并且在他完全不掌握对手有关实质性情况的条件下，他无法在知己而不知彼的状态下有把握战胜对方！

“对这个鬼子的‘特战队’，从人数、装备、军事素质等方面我们与之相比就处于弱势了。”在几个小时前召开的军官会议之前，韩大海和吴志伟私下分析和探讨时说道：“我们尽管有生死不惧的勇气而什么也不在乎，但是这个来势汹汹的‘特战队’既然以200多人就敢从济南来到了这里扎进深山寻找我们，不是也显示出一种‘孤注一掷’的赌徒本性吗？所以这伙人的士气也不输于我们。另外，从鬼子这个‘特战队’配备了多部电台的情况来分析，他们绝不会是单独作战这样简单！从济南方面来，就说明他们最底层度是鬼子第12军所派下来的，那么，一旦有了情况———我是指他们发现了我们的行踪后，就完全可以直接和临沂、莒县、五莲、沂水、沂南等地包括鬼子所有有电台配备的中队以上的部队联系从而获得他们的迅速增援！而我们呢？通过沂蒙山的转移一事来看，我们也可以得到当地八路友军以及当地百姓的支援，可问题是：第一、从战斗力、机动能力等方面他们没法和鬼子们相比。第二、我们也绝不能仅仅因为我们这支小部队的危险而把更多的同胞拖进来对付这支不同寻常的鬼子‘特战队’，通过三天前的突发事件可以看得出鬼子的这支部队对他们造成的危害有多大！”

“你说的不错，”吴志伟也笑笑道：“尤其是第二点我也同意———我们不能让友军和百姓们为我们牺牲得太多。但顾虑归顾虑，只是你这个指挥打仗当家的要是不拿出好点子和总的方案，难道我们还不成就老老实实地引颈就戮？”

韩大海对吴志伟半开玩笑的话倒不以为然，也轻笑了一下道：“你的这个想法不要说是我不会束手无策，就是全连任何一个弟兄、包括任何一个女兵都会积极地想办法来对付他们。关键一点是除了‘来者不善’之外，我们却对他们一无所知，而我们的对手———如果是这个佐野贤一，可就对我们熟知得如同看自己的手掌心———太明了了！所以我这几天就琢磨着一个再反常、再出乎其意料的法子对付他！”

“这倒不错！”吴志伟眉开眼笑地说道：“我们倒真可以利用他‘太熟悉’我们的这个客观存在做做文章，反其道而行之，让他的判断再一步步地走向歧途，就像你利用他的心理和兵力布置带着弟兄们逃出沂蒙山一样。”

韩大海笑道：“沂蒙山逃命我靠的是利用鬼子大部队的‘常规’来行事，而目前的鬼子‘特战队’是一支非常规的小部队。既然‘非常规’，他们就必然会有我们无法掌握———最起码是在暂时无法掌握的规律。”说到这里韩大海思忖着又道：“但也不是毫无规律可循，我现在基本定型的念头有了一点，那就是------”

看到韩大海又显得若有所思的样子，吴志伟笑笑道：“‘那就是’什么？看在咱们多日在一个岩洞睡觉的份上，可否透漏一点也好让我老人家心里面牢稳一点？”

韩大海笑了，他对对方以开玩笑的态度无时不在间接地宽慰着他的心绪的含义表示出内心的感激说道：“那就是以静制动，变被动为主动！———‘以静制动’不是说我们不动作，而是先不去主动攻击他、也不让他找到我们，在他们运动的过程中我们想法一点点去寻找他们的特点和弱点，然后制定、行使战胜他们的方法，方法就是主动地进攻———在了解了他们之后去主动地进攻他们，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打不光他们就三次------绝不能让他们活下一个人再危害友军或者百姓们！”

“你的意思是------”吴志伟问道。

“我的意思是跟他们耗上了！”韩大海眼睛闪过一道寒光说道：“遇强愈强应该是我们的风格，小鬼子来了这个专门对付我们的‘特战队’也不过200多人，比我们多不了多少，他们经过了专门训练，可我们的部队这一年也没闲着，他们的冲锋枪火力猛但射程短，我们的火力弱但射程远又准，所以我们可以靠远距离作战来克制他们的强火力。他们的战术动作是分路运动然后迅速集结而集中兵力，我们就可以利用大山的地形和我们配有军马的有利条件集中优势力量围而痛歼，在他们多股未围上来之前打一下就跑！这里面的具体细节就多了，只能在随时随地的战斗中根据情况灵活布置和变动了，到时候再说吧。”

此刻，韩大海想到这里，前面探路的姜大岭带着黑虎到了他的面前报告：“韩长官，果庄到了，就在左下方二里地的平川上。”

韩大海看看天色以呈微亮，便举起了望远镜向果庄看了一下，然后又向西北看着。当他发现那个方向仍是昏蒙蒙地什么也看不到的崇山峻岭之后下令道：“直插西北方向寻找唐家洼，过了那个山头大家下马让军马歇息10分钟，待视野清晰了之后，我们沿山头仔细搜索。”

又过了半个小时后，他们在视界完全清晰可见的山坡上边行驶便用望远镜寻觅目标时，忽听几里地外的一处所在蓦然传来一阵密集的冲锋枪扫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