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第三章：第七节

七

天刚亮时，韩大海带一排和射击队的50多号人登上了一处山顶正用望远镜搜寻目标的同时，猛听大约四、五里地处的什么地方响起了密集的冲锋枪射击声，韩大海心里面倏地一紧，然后大声喊了一句：“向枪响处迅速前进！”说完他也顾不上骑马下坡要绕路行走避免收势不住而射出身子的危险带头冲了下去！

在疾驶的几分钟过程中，他们似乎听到了三八步枪、甚至手榴弹的爆炸声，又过了一会就是手枪的射击！只是瞬间，他们就发现了眼前有一个长着茂密山林的山谷，然而却看不到哪处树林内有人活动的战场上，手枪和冲锋枪的对射也是断断续续地不像是两伙人正激烈的交火。情报侦察参谋出身的韩大海非常清楚地知道这一定是田万忠三人正在树林内躲藏运动而日军在搜寻并不断地射击，但正因此他的内心急如火焚！

正待他又举起了望远镜想再仔细地查看目标时，忽听前面姜大岭带的黑虎“汪汪”地叫了两声，韩大海心里一动还没放下他望远镜，他身下的军马同其他的几匹战马突然一起嘶鸣了起来！同时，他们身下的山沟处正有一匹向这边奔驶的白马也昂首嘶叫着！

韩大海等人连忙冲下山坡迎了过去，只见那匹田万忠所乘坐的白色军马迎了上来先是低头嘶叫了几声，然后又转过身子顺来路跑了回去！

“动作快点，跟上它！”韩大海招呼了一声也策马奔去。

也就是在一声手榴弹爆炸响过之后，韩大海带人冲到了一个山包下！

听听山包后面时断时续的射击声，韩大海冲到了差十几米就迈上山顶的地方招手让众人下了马然后压低声音说道：“我们面对的是鬼子的‘特战队’，现在立即跑上山顶散开，每人对准一个目标，六挺轻机枪对着人多之处扫射，所有人第一排枪打完后再冲下去，行动！”说完他一手拎着步枪率先上了山顶！

也就在他们冲了上来立即举枪定住自己的目标射击时，正好是田万忠抽出大刀片又中了一枪一头栽倒的同时！

韩大海带领的一排和射击队计50多人一露头就对着土黄色的目标兜头放了一枪，正在树林靠外侧小心翼翼搜寻田万忠的40多名日军士兵一下子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射击打倒了一半以上，而且由于他们的活动范围比较集中、山坡上的对方人多枪准，所以这些日兵们大多中了两、三枪以上！

被猛然的袭击打懵了的日军特战一小队剩下的20余人一见在如此近的距离内遭到了猛烈的打击，忽地一下就向树林内跑去！但这些特战队的队员们并不是日军普普通通的部队成员而多数是经过了数次战斗的精兵，所以在没有指挥官下令的情况下也只是跑向了树林内的一棵树后然后或跪或立地用手中的冲锋枪向外射击！

山坡上打完一排枪又随着子弹冲下来的50多名官兵也进入了树林的边缘。韩大海和戴云飞跑到了田万忠的跟前把他扶坐了起来，田万忠看看戴云飞和韩大海，嘴里念叨了一句：“韩长官、排长------”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韩大海拍拍田万忠的胳膊轻声道：“没事就好，老田，没事就好。”说完他喊来附近的一个士兵让之给田万忠包扎伤口，然后和戴云飞掩到树后观察战场。

此刻他看到大约还有20几名的日军士兵正一个个躲在一些树后向这边做着点射，又看看不远处在冲下山坡时被冲锋枪扫倒的三名士兵，不禁心里暗自着急：他看出整个的现场在刚才似乎仅仅有日军特战队的一个小队，而此时这个小队的成员也仅仅剩下了三分之一，但是，从最早的第一声枪响到目前差不多有十分钟的时间，如果日军的另几支在附近活动的特战小队闻讯后正在向此快速运动合围过来，就凭现在他们这样密集的火力、在茂密树林中对自己火力施展很不利的地形，自己这边相对要较之少很多的50个人恐怕是凶多吉少！

韩大海瞅准时机对着前面几十米一棵树后一个日军的特战队员偶尔露出的半个脑袋并一枪打在对方的后脖颈上使之陷于沉寂之后，发现右面不远处一排的林雄几人正要试图从地面爬绕过去，但此刻正被两只冲锋枪压制在原地抬不起头来，而自己这边的六挺轻机枪也因对方均躲在树后使不上劲。

第一次与日军组成的特战队相对，韩大海在短短的瞬间大脑中飞快地旋转着、斟酌着，他寻思到了刚才猛然见到日军特战队员晃动的身影时的大概装束心中一动，一下摸出手榴弹对身边的人大声喊道：“不要靠近他们，用手榴弹延时爆炸炸掉他们！”说完他在树后磕燃了手榴弹眼看着它兹兹地冒着青烟、数到了五秒钟后将之甩向了30多米远的一棵树后！

于是，紧跟着韩大海的手榴弹，一时间差不多40多枚甜瓜形状的手榴弹引燃后延时到落地就炸的程度，直把20余名日军士兵们炸得惨叫不绝！

一阵轰隆隆的爆炸过后，仅仅活着但也受了轻重不等伤的5名日兵不得不迅速地向外奔逃，只是他们刚刚露出身子尚未跑出几步，便被这边蓄势已久的六挺轻机枪追上给打成了鲜血迸射的尸身！

硝烟尚在树林里弥漫，韩大海对着在突然限于寂静环境之中的众人们大喊一声：“姜大岭带着黑虎到树林的山里侧、葛文星带两人到山包的外侧警戒，其余弟兄们迅速打扫战场，把鬼子的冲锋枪、手枪和子弹全部都收缴上来，一排的一班抬着刘海生、孟起来和所有战死弟兄们的遗体，扶好老田先上马。立即行动然后迅速撤离！”

仅仅五分钟后，韩大海就带着50余人疾驶在回程的途中。在路上，他看着驮在马背上阵亡士兵的尸体和几名伤兵，在心里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场短短的营救田万忠等三人的战斗，除了原来刘海生和孟起来的阵亡，又有三人牺牲、七人受伤！

当天上午不到十一时，韩大海带着众人回到了五莲山后，先向吴志伟作了汇报，然后又让一排、射击队的所有官兵以及得到了常宏等人紧急救治的伤员们休息了几个小时。下午四时左右，吴志伟和韩大海集合全连的官兵召开了追悼大会------

“弟兄们、姐妹们，”回来后一直没顾上休息的韩大海略显疲惫，塌陷的眼窝里一双显得仍是很明亮的眼睛那白眼仁上布满了血丝，此刻在岩洞前临时布置成的会场上面向眼前的160余名男女官兵们显得很艰难地说道：“不久前的一次会议上，我想所有的兄弟姐妹们已经知道了被我们打痛、打怕了的小鬼子们又组织了一只‘特战队’来对付我们了！而且就在四天前和今天的早晨，他们向我们动手了！所以，我们连队的6名女兵和此刻的刘海生、孟起来、王志江、王春山、孔家友5人共11名兄弟姐妹不幸遇难------”

韩大海说到这里，原来一直显得庄严而肃穆的男女士兵们竟怔楞了一下，然后是女兵们控制不住的哭声响了起来，紧接着全连大多数的男兵们也无声地流出了眼泪------

韩大海和吴志伟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制止女兵们相互拥抱着痛哭流涕的举动。说心里话，吴韩二人从内心里十分痛苦地暗自谴责着自己———如果不是怕这些女兵们的到来会影响这支部队的战斗力、但也从为了给她们找到一个更安全一点的去处着想、从而把这6名女兵找借口支走，那么，那6名正处于青春年华且如花似玉般活泼开朗的女兵们此刻正站在他们的面前------

几分钟后，韩大海简要地把6名女兵遇害的经过和今天清晨田万忠等三人被日军“特战队”袭击以及自己带队解救的经过讲述了一遍，然后带着全连官兵们抬着着装整齐、擦洗得干干净净的五名阵亡士兵的遗体和6套新军装来到了岩洞右下方那绿草如茵的草坪一处在早已挖好的土坑里把遗体和军装下了葬。在众官兵们缓缓围着两座坟茔致哀时，两块几个士兵们刻制出来名字的石碑赫然显示着阵亡者的名字，他们是：国民革命军xx师士兵刘海生、孟起来、孔家友、王志江、王春山、刘丽华、李燕、于忠霞、孙小萍、刘静、李小霞。

中华民国二十八年七月十八日

开完追悼会，韩大海同吴志伟商量了几句后，吴志伟下令道：“所有人回去后收拾好行装的准备，等待连部的命令，6时准时吃饭，吃完饭后所有班长以上的军官到连部开会。”

晚6点半，吴志伟和韩大海召开了会议。

会上没有以前的开场白，韩大海开门见山地就目前的形势讲了一下他的具体打算，最后他说道：“针对目前这个给了我们很大损失的鬼子‘特战队’，经过了友军和我们的6位女兵与他们打了一场遭遇战、尤其是今天早晨我带两个单位的弟兄们———并总结田万忠三人与他们交手的情况看，我大概地总结出了这伙敌人的战斗特点以及今天战斗的几点想法：

一、从鬼子的‘特战队’遭到我们的突然袭击时，可以看出他们的后退动作以及相互交叉掩护等战术动作是非常迅速的。他们的枪法准、动作快、各组之间的相互动作非常协调统一。这一点要引起我们的注意并琢磨出相应的战术和方法来打破他们的战术动作。

二、他们的战斗意志很强。在遭到我们猝不及防的打击后，他们并不慌乱，也没想到后退逃跑。那个时候差不多是他们全部人数已经损失了三分之二左右，由此可以推断出他们就是剩下最后一个人，也会保持其战斗力而一味死拼的！这就提醒了我们以后在与他们交手的时候无论他们有多少人，仗打到什么样的程度、他们是否放下武器停止了战斗，我们都绝不可以轻敌并靠近他们，一定要把他们彻底消灭再说！

第三、从今天早晨的战斗，我发现出一个平时被人们所忽略的战场细节———那就是无论你是再强悍的部队士兵，一旦遭到了对方突然的打击或面临着巨大的威胁时，第一个念头就是后退几步寻找一处可以隐蔽或自认为比较安全的所在再回过头进行抵抗。可是，他们却没有想到就在他们后退隐蔽的短暂时间内，我们却就坡势冲进了树林的边缘也依托大树进行了攻击！事后我想：如果他们不是下意识地后退隐蔽、而是就地卧倒或闪躲在附近的树后用他们密集的冲锋枪打击我们，我们又会产生出多大的伤亡？凭他们的火力和战术素质，我们能否取得彻底的胜利也很难说！所以，这种‘下意识’的隐蔽就是我们在以后的遭遇战中也要避免。‘先隐蔽后开枪’的战术动作不仅仅是条例上所规定的，更是多年的战斗中所有的军队所形成的不可改变的战场习惯动作，但是，我们今后与这个鬼子的‘特战队’拼杀，就应该改改这个规定，眼睛、手和枪无论何时何地都要统一动作，先干掉眼前的敌人再求自保！这一点从今天起，从我做起。

第四、鬼子的‘特战队’素质不错，但仍是摆脱不了正规部队按照条令条例以及某些操典所规定的教条和死板。今天我们冲下来后与他们相互依靠大树向对方射击，他们只好靠手中的自动武器和准确的射击来企图压制我们。如果在平时的情况下我们一对一的和他们干，近距离的对射中其准确性他们并不吃亏，但射击的连贯性上，我们可就处于下风了！我们速射的速度再快，也比不上他们的冲锋枪，当时双方的对射时我们没有太大的伤亡、只因为我们是两三个弟兄同时封锁住了他们的两边而让他们陷于一种不能准确开枪的状况！但是，是我们比他们提前了一点时间先扔出了手榴弹，假使这些鬼子的官兵们并不是机械而死板，并且让我们压制得腾不出手再考虑别的战斗打法，而是抢先用他们所配备的手榴弹也用延时爆炸的方法对付我们，弟兄们想想我们今天即使能全歼了他们又撤回了驻地，但是要掩埋的弟兄又会增添多少？”

韩大海说到这里扫视了一下下面坐在小马扎上的众官兵们又缓缓说道：“根据上面的战场总结，我们今天的胜利多多少少是沾了一点便宜，有些侥幸啊！假使我说的上述两点不存在，那么在今天早晨的一仗中，我们战胜他们的把握真不是很大！所以今后的对敌方针中，必须要以最坏的情况做打算，必须把他们当作我们最危险的敌人来看待，任何轻视他们的想法都不能产生！

另外，我们在和他们战斗时，他们仅仅剩下了40左右人，在打扫战场时一共发现了57具尸体，那就说明田万忠他们三人就干掉了鬼子官兵们十好几个人！只是，近60人的鬼子‘特战队’为什么竟然与老田他们周旋了将近10分钟甚至还损失了17个人？我看了一下现场，认为除了当时的距离和地形之外，鬼子一开始一定是想活捉老田等三人而没有用全力！真要是这样，鬼子的佐野贤一又是个什么样的打算呢？”

韩大海说到这里面色显得十分严峻的看了一眼在座的众人们又道：“如果他抱着一个想急于活捉我们的一、俩个弟兄套出一些口供、了解我们的详细情况的目的倒也不难理解，但从他下令把我们的6名女兵的尸体带走这件事情来分析，他的意图绝对没有这样简单！大家想想：现在正是大夏天的温度很高，如果他想看看我们的女兵———我还不会相信这个佐野贤一会对我们女兵的尸体作出禽兽不如的勾当！因为这个人的某些军人的素质会让他不会放纵他的士兵胡作非为！但否定了这一点，他到底是什么意图呢？我怀疑他有可能就在最近的几天内——或者明、后天就会做出某种举动———尽管这个举动我们暂时还无法判断出来！

鉴于此，我希望在座的各位弟兄们有个心理准备，无论这个佐野贤一有任何的反常举动，我们无论是从心理上还是战斗准备上都不要陷于被动。

另外，今天早晨的战斗中，我们一共缴获了56支冲锋枪、一挺轻机枪，三把东洋刀和10支南部式手枪。我和吴长官商量了一下：连部的人员———炊事班、工兵组等人装备一支，女兵排的15人装备一支，其余全连副排长以上的军官配备一支。但我和吴长官不要———因为这个枪的射程太近，连发时准确度也不高，又太浪费子弹。你们要是谁不愿用，也不勉强。冲锋枪子弹一共5000多发，打光就没有了。所以我的意思是以后行军打仗时还是随着军马带着，如果不用尽量不用，真要是处于近距离作战而小鬼子又很密集的时候再根据情况决定。女兵排的15人一定要配备，然后这几天三排长李小山抽时间教会她们用。那10支手枪挑好一点的在全连把不好用的替换一下，换下来的工兵组修好，等着五大队的王守义大哥他们来了之后送给他们换一些驳壳枪子弹吧。咱们连仅仅四把驳壳枪，现在是我、吴长官、戴云飞和刘刚用，有点少了，还要想法用点别的和八路军们换一些，争取以后班长以上的都用上这个20响的驳壳枪。通过今天我和田万忠了解战斗情况，他指出了德国产的驳壳枪和鬼子产的南部式手枪在装弹、射程以及杀伤力等方面的差距，以后我们的仗会打得很艰苦，所以尽早弄些驳壳枪先装备一部分弟兄。

这一、两天我们要做好准备，等着于守功回来汇报我们沂蒙山驻地的情况，然后我们就立即转移。看看弟兄们还有没有别的问题？如果没有，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