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节，徐州上空的鹰（六）

果然不出苏北集总的意料，日机准备偷袭徐州。

日机很是猖狂，选择的是大清早。

日机刚飞过诸城上空，徐州机场的战备警报就拉响了。

在空袭了宿县、合肥日军机场后的第二天，徐州防空指挥部就成立了。柳哲生大校任总指挥。第二十四集团军调过来二个业务精通的作战参谋作为徐州防空指挥部的参谋骨干。

柳哲生大校当天即命令新组建的防空参谋室制定近期徐州防空计划，并且要当天拿出。

近期防空计划，说白了就是空战计划，与机场防空计划。在短时间内构筑防空工事，布署防空兵力是不可能的。现在徐州军火仓库里的物资还在清点中，自己手中有多少牌还是一个未知数。空中楼阁的计划是没有意义的。

徐州的雷达已投入使用，柳哲生在新的参谋室的介绍下，很快就意识到，这是徐州防空部队的王牌。当然前提是这个叫雷达的装备，的确如参谋室所说的那么神奇。

也就是说，柳哲生大校的态度还是将信将疑。没有经过实战检验的东西，再好也要打个问号，这是一个军人很自然的反应。

为了确保徐州的空中安全，能做到提前预警，柳哲生大校首先做的一件事，即与前方各部队的军事长官通了电话。请求前方各部队如果发现敌机，即时与徐州防空指挥部取得联系。

柳哲生大校从以往的经验看来，前方各部队是会认真地执行他的请求的，原因很简单，既然这个部队发现了敌机，即是说明敌机在威胁这个部队的安全，如果此时空军得到了他的情报，并立即起飞给予打击，那是对方部队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了。是求之不得的事了。

总的来是，只有步兵需要空军援助，步兵有求于空军的时候多，能有与空军拉好关系的机会，步兵部队总是不会轻易放过的。一般来说，步兵部队会组织专门的防空观察组，这些个观察组往往配有该部队最好的观察设备与联络工具。

但这并不完全有效，敌机如果准备实施纵深打击的话，往往会避开前线可能有对方部队活动的地区。防空部队组建自己的防空观察组，是必须马上做的。

现在对于徐州空军而言，油料是问题的核心。

金峰中将已经跟柳哲生大校交过底了，现在徐州空军的油料除了徐州机场及备用油库的油料外，还有在徐州车站缴获的两列油罐列车上的油料，以及连云港缴获，正船运徐州的五艘一千五百吨左右的油船上的油料。这些油料用完的那一天，估计就是徐州空军向西飞往西安的那一天。

。。。。。。

徐州战斗机飞行中队的飞行员已全副武装整齐地坐在飞行作战室。

余健和老战友陈怀民坐在一起。余健没有看陈怀民，他正看着作战参谋旁边的那幅航空地图，但他感觉得到陈怀民心中的激动。

这是编入第二十四集团军这支英雄的部队的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空战。上一次行动只是空袭。空袭与空战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空袭是偷偷地给敌手一下子，空战则是明刀明枪，硬碰硬。真英雄会高奏凯歌，而不行的家伙只有坠落尘埃。几秒、十几秒内立判高下，立判生死。一切都会是那么的利落，那么的爽快。

余健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与平时不一样。这是状态良好的感觉。每次空战之前，余健都会有这样的感觉。

作战参谋的指挥棒现在正指着莒县。他说：

“日机一共十二架。因为距离的原因，日军青岛起飞的战机有可能攻击到徐州的只有轰炸机。

敌机群如果飞过莒县的上空，我战斗机中队即进入机场登机准备。敌机群飞过临沂上空，我机群即起飞，集结后进入三号空域待机。

作战方案前天已交给大家，这两天我们也已进行过数次沙盘推演。”

余健心中还是有疑问的，作战参谋室就这么确定能准确及时地发现敌机？前天大家研究参谋室下发的作战方案时，余健就提出了这一问题。如果不能准确及时地发现日机，作战参谋室所提出的这一方案不但是废纸一张，而且会带来重大的灾难。

由于集中使用全部的战斗机，机场将失去战斗机的保护，如果日机绕过了我战斗机中队的伏击空域，那机场就只有高炮部队的防御了。

只有高炮部队防御的机场必将受到日军战机的重创，这是经验。即使高炮部队在日军临空前已完全做好战斗准备，也是如此。

对机场防空而言，按照现行的各国空军最好的作战方法，是战斗机防空。在发现敌机空袭的意图后，战斗机盘旋于敌机即将空袭的目标上空。在敌机接近目标上空时，前往拦截。

高空能见度高的话，目视距离一般可达到八公里。而这几天的徐州上空的目视距离完全能达到此标准。因此在空中盘旋，并根据地面观察哨的情报，作为判断日机的空袭方向，完全可以做到先敌发现，先敌开火。

因为肉眼有一个特点，即如果你是有意识地在某个方向搜寻敌机，那发现敌机的概率，要远远大于在整个空域搜寻。

但作战参谋当时的回答是：

“作战参谋室确信我们可以先行判断出日机飞行的方向，速度与高度，至于为什么，现在我不能告诉你们，这是机密。”

一切都是围绕着这个令人生疑的确信而制定的计划。但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军事机密有多种多样的，作战参谋这样说肯定是有理由的。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老战友老长官，战斗机中队中队长梁天成少校一副胸有成竹，理所当然的表情，使得大家心定了下来。

这个计划的制定，一定是少不了梁天成少校的。没有飞行员尤其是优秀的飞行员参与的飞行作战计划是一纸空文。梁天成少校是优秀的飞行员，这一点无用置疑。

作战室的电话铃声猛地响了起来。

余健觉得自己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谁打一拳似的。这一次是梁天成少校接的电话，梁天成少校只说了一个字：

“好。”

梁天成少校放下电话后，用有些激动的声音对所有的飞行员说：

“战斗机中队一级战备。”

所谓一级战备即是立即进入机场，登机作好起飞作战的准备。全中队飞行员同时起立，按次序转身向作战室外走去。

在门外依次登上待命的卡车，卡车五分钟后抵达机停机坪。

十二架战斗机已停在停机坪上。而另六架还在机库里。

卡车直接开到停机坪上，还未停稳，十二个战斗机飞行员已跳下卡车，很快地排成三队，向各自的飞机跑去。

卡车转了个弯，向机库方向急驶而去。

余健的座驾在第三排第四位置，故余健跑在他这个四人组队列的第一个。身后是陈怀民。

三排，每排四架银色的战机，机身机翼上已涂上了中国国旗。这是中国的战鹰。这是中国的武装力量。

每架战机旁边都站着两个地勤士官，余健一行跑过时，所有的地勤人员都立正敬礼。余健直接跑到自已的战机旁才停住脚步，先是一个立正，然后才以标准的军姿，向左转，然后再一个立正，向站在左侧的地勤士官敬礼，士官还礼后，余健问：

“请问上士，092战机是否已作好战斗准备？”

上士回答道：

“报告中尉，092战机已作好战斗准备。”

余健再说：

“我奉战斗机中队命令，进入一级战备，请允许我登机。”

“可以登机。”

上士搬过一个登机扶梯，余健蹬梯而上，跨入机舱。转脸看，几乎是同时，十二个战斗机飞行员，正同时跨入机舱。

爬上战机，坐入驾驶位置，余健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机仓里的装置设备。无线电通讯器，操纵杆，高度计，油箱计，速度计，水平计，攻角计，机翼计，经纬仪，机枪开关按钮。

这是例行检查。所有的开关都正常，余健向地勤兵做出一个 OK的手势。一个地勤兵将扶梯拿开后，拿过摇把，**发动机的摇孔，摇动起来，另一个地勤兵则搬动螺旋桨的桨叶。

余健左手同时一加油门，战机慢慢地震动了起来，巨大的发动机轰鸣声在停机坪上响了起来。

发动机空档运转了一分钟左右，余健用无线电向中队长报告：

“报告中队长，我092战机已做好飞行准备。”

余健在耳机中听到中队长和其它战友的声音，同时也听到陈怀民的声音。

中队长的命令是待命。

这种待命就是一级战备。发动机的预热是必须的，预热过的发动机才能更好的发挥其工作性能，并能有效地防止物理损伤。

战机预热后，就应该升空了。但升空的命令迟迟没有下达。

“这些狗日的为了省油无所不用其极。”

余健笑着说。

耳机里传来一片笑声。在战机起飞前，直到接敌，大家都会不停地讲话。这样的能让大家从战前的过于紧张状态里摆脱出来，放松过于绷紧的神经，保持良好的状态。

现在战机的发动机以最低转速在运转，当然省油了。

王光复中尉说：

“这该不会是你的主意吧。”

中队长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他认真地说：

“不是我的主意。”

“那是谁的主意呢？”

“那个新来的，眼睛朝天的家伙的主意。”

嘿嘿，看来中队长也看那个家伙要点不顺眼。一个没开过飞机的家伙，却来战斗机飞行中队做作战参谋，谁看了也不会顺眼的。

他们这样的对话，那个家伙是听得到的，但现在听不到那个家伙的声音。想来他的肚子现在胀得像只蛤蟆。

又过了约八分钟，机场控制台传来声音：

“战斗机中队现在可以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