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八章 背井离乡

是时候离开了，不管怎么样，都必须要离开这个秘密世界了！

当章雨在内心里下了这个决定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把伊凡给他的东西取出来。

拿到了伊凡给他的东西时，他有些哭笑不得，伊凡给他的是一个密码盒，而且是字母类的，与他原来设想的是数字密码锁完全不同。

一排18格转轮的字母，这……

18位26个字母，相当于26的18次方，这是个比天文数字还天文数字的庞大数字。

伊凡究竟要表达一个什么意思？钥匙上的字母又和密码锁有什么关系，只有6个字母，却要去面对另外的12个字母，不管它代表了什么，它都是一个很大的字谜。

回想伊凡曾经说过的每一句话，章雨没有一点头绪，难道这里面还有其他什么特殊的意义吗？会不会是将密码隐藏在了盒子的其他地方？章雨将盒子翻来覆去地去看，却没有任何提示。

怎么办？采用暴力的方式砸开盒子吧！章雨想到这里，就捡起一块石头，就想对着盒子砸下去.....

突然他想起了伊凡说的话，“…….它来自一个笑话，人生是一个的谎言世界，秘密世界的谎言比真相更好！…….”

等等！谎言，如果在英文中是lie，这不正与钥匙背后的“ tsyabl”最后一个字母吻合吗！难道这个盒子的密码是一句话？

想到这里，他立刻将盒子装入了随身携带来的帆布口袋里，他如果要猜解这个盒子的话，他必须要找到一本笑话，这个笑话应该是英文版的。因为伊凡的提示很明确，它来自一个笑话。

可是章雨失望了，当他找来所有能够见到的英文笑话时，足足花了两个晚上，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也没有和六个英文字母相符合的语句，他忍不住有些气恼，这次他决定，一定要用暴力的手段，将密码锁打开。他忍不住自我解嘲，想不到破了整整6年的密电码，却连眼前的密码锁都对付不了。

但他还来得及去砸开箱子，有客来访了，章雨一惊，立刻把盒子向被子里一塞，将枪攥在手里。他心跳得很快，“放走严凤堂的事，东窗事发了？”

来客很急促地敲着门，非常地有节奏，章雨凝住气神去听，却是基本的摩尔斯电码！内容是，“（danger！run！）危险，速离！”

当听到了全部的内容后，章雨的心头被狠狠地一撞！攥在着枪的手，忍不住地紧了紧！

敲门声终于停止了，章雨忍不住问了一句，“谁！”

对方却没有回答，转身就离开了，从门外的脚步声就可以听出来，正由近变小。

看来是友善的访客，章雨松了口气，立刻拉开了门，却只看到一个匆匆下楼的身影。

既然提示危险，那就真的与危险不远了，章雨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小译电员了。他已经懂得了秘密世界的规则，当你还有用的时候，你就是一块宝，当你没有用的时候，你就是一团垃圾。来不及收拾其他东西，章雨将盒子装入了帆布包，立刻从窗外爬了出去，在盒子装入包里的瞬间，他就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这明显是不友善的，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顺着爬藤，他跳到了邻居家的露台栏杆上。邻居家的英国老太太听到了动静，立刻出门来看，她只顾看着外面，眼睛的余光却没有注意到章雨就在她的脚边。她摇了摇头，转身就进了门，章雨趁机一个匍匐，接近了露台的另外一边的栏杆，猛地站起身，一个跨栏，跳了下去。

脚刚一沾地，章雨就感觉左脚踝一阵钻心的疼，暗暗叫糟！他只好扶着墙根站起身，靠着墙，艰难地向前行走。他知道，如果他不能尽快地走到停靠在小巷后面的车里，六年前的那一幕将会重演，他中弹，然后被投入死牢。

“难道这就是我的宿命？”章雨的心向下一沉。

追杀者的脚步声是越来越近了，章雨已经听到了人的说话的声音，他想放弃了，死就死吧！反正在六年之前，他就是一个该死的人了。

当他想向墙一靠坐下去时，却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背起就跑。

“你是谁？”章雨轻声地在陌生人的。

“别说话！”陌生人同样轻声地制止了他。

陌生人一路小跑，将章雨带到了汽车旁，将章雨送上了汽车。

当车门关上那刻，章雨看清楚了来人，是曾和严凤堂一起在南京接收逆产的林若远，那个新任的军统侦缉处处长。怎会是他！不是他要置严凤堂于死地的吗？

“还愣着干什么？走呀！”林若远把车门一关上，就催促章雨发动车。

“谢……”

“还费什么话，走呀！你走不走？”打断章雨话的林若远掏出了手枪，对着章雨。

章雨明白了，有些话，他不用说太多了，他立即发动车离开了。

在车开出50米远后，章雨听到了枪声，和林若远的声音，“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章雨心里一惊，这林若远是要干什么？

从观后镜看去，林若远却向相反的方向跑去了。章雨不禁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羞愧。他猛踩了下油门，发车向前奔去，他要离这个秘密世界远远地！永远都不回来了！

盒子打开了，密码是，“This is my last big lie!（这是我最后的谎言！）”

当打开盒子的瞬间，章雨哑然失声，想不到伊凡说了一辈子的谎。临了，临了，却跟章雨开了一个最大的玩笑！

盒子里面是什么东西呢？在啼笑因非之后，章雨带着好奇心打开了盒子。

一封信，一把钥匙，以及瑞士银行密码箱凭证。

这……

章雨先看了信。

亲爱的朋友：

This is my last big lie! 恭喜你！章，你找到了最正确的答案。

你或许奇怪，我为什么会送给你一把钥匙和一个密码箱凭证，答案在密码箱里。凭你的聪明才智，分析了密码箱里的东西后，你会受益一生。我有一个预感，你一定会发现它的价值的。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或许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了。在接受军统的聘请那天起，我就知道，即使我能活到战争结束，我也不会活太久，因为我知道的秘密太多了。

同样，你也会看到那个秘密，但我希望你能有足够的心理准备，那是我在无意之中发现的。因为它与你切身相关。

伊凡绝笔

1941年11月12日

“是什么东西与我切身相关？”章雨莫名其妙地喃喃自语，“一边却又告诉我不要去追究真相，却一边又让我去发掘真相。”

看了看凭证上的日期，是1941年10月，那个时候，好像美国还没有和德国宣战吧，而且那个时候，伊凡好像是被美国大使馆的人接走了，他跑到欧洲去干什么？不会就只是为了这份所谓的秘密吧。

头绪很多，章雨却不想去整理。

太累了！

此刻的章雨正在去澳大利亚的船上，从上海一逃出来，他就连夜乘飞机到重庆，再从重庆到香港，然后在维多利亚港登上了去澳大利亚悉尼的轮船。

如果不是在昨天听到那个笑话，他或许根本想不起密码锁的密钥就是如此简单。

“从前一个喜欢说谎的人，他让身边所有的人，都最后都不相信他。到他要死时，他给家人留下了一个箱子，并告诉家人，他留了很大一笔遗产。等他死后，家人打开了箱子，里面只由一张纸条，上书This is my last big lie!”

刚开始，章雨听到这个笑话时，并没有笑。秘密世界的男女，哪一个不是用一种病态的谎言在拼命地掩盖真相？

从严凤堂到林若远，从朴丽华到深田，从“深藏者”到“沉睡者”，特别是最后两“者”，这么敌对的较量，“沉睡者”却一直不知所踪。就是他章雨，究竟自己现在有几张面具，他都不知道了，如果还要他当一个学者，他或许出于某种目的，他会去选择，但是像真正的学者那样去生活，他是再也不能回到加入军统之前那样了。

唯一可以让人感到欣慰的是，他还有脱离这个世界的一天，想起死去的人，他心里开始抽痛了。从他进入这行起，他见到死去的自己人，郑杰、赵大刚、老安、伊凡、杨宝光……

太多了，无论他们生前怎么样，但是他们死后，是真正的解脱了，却留下章雨独自一个人在这个世上。那个真相就那么重要吗？章雨想了想，可能已经不重要了。想着，他就要把盒子扔进海里，却有人拉住了他的手臂。

他忍住想要打人的冲动，转身一看，“小米！”他惊喜地叫出声。

老安殉国后，小米就失踪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小米，章雨自然欣喜若狂。

小男孩，不！小女孩长高了，头发已经长起来了，也变漂亮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章雨问小米。

小米却递给章雨一封信，示意章雨看内容。

“给我的？”章雨有些莫名其妙。

小米肯定地点了点头。

信是林若远写的，

章雨：

你好！

我现在将小米托付给你照顾，这也是严老师和老安生前的愿望，望你善待小米，照顾她一生，直到你死。

林若远 敬上

1946年2月11日

只看信上的日期，就知道是在章雨上船的前一天写的。

章雨问小米，“林先生把你送上船的吗？”

小米很肯定地点了点头，表示章雨的猜测是正确的。章雨倒纳闷了，林若远不是正奉戴笠的命令，正满世界里追杀他吗？怎么还有心思操心小米的事？难道他也在香港。

对林若远，他更多的是感激，如果不是林若远，他这会可能真正地已经死去了。

小米好奇地看了看发呆的章雨，拉了拉章雨的衣袖，指了指盒子，做了一个她很喜欢的动作，然后打手势问章雨，是否可以把盒子送给她？同时，她也打手势，表示她曾经见过这个盒子，好像是伊凡刚到山里时，就亲手做的。

这引起了章雨的注意，伊凡怎么会在那个时候做这个东西？

“你确定！”章雨知道事情都过去了四年多了，人的记忆是有偏差的，小米那个时候才十四岁一点，记忆中有偏差的地方太多了。

这将决定他是否会保留这个盒子。

小米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并且打手势告诉章雨，伊凡是到了山里后的第二天就开始做这个盒子，而且伊凡做这个盒子的时候，还让小米帮着找过工具。

既然小米的记忆没有错，那么这个盒子就留下来吧。

“小米，你饿了吗？”章雨想起，他都上船一天半了，小米不知道身上有钱没有，估计还没有吃饭吧！

小米笑了，很灿烂，让章雨有些晕眩，有多少年没有看到人的笑脸了？

小米笑过之后，才拍了拍胃，表示很饱。

章雨突然拍了下自己的额头，他都给风吹糊涂了，这是高级游轮，吃喝都包在船资里的。他不好意思地向小米笑了一下，将盒子递给了小米。

接过章雨递过来的盒子，小米拿在手上把玩着，只听“喀吧”一声，小米将暗格打开了，暗格里有张纸条。小米将纸条拿了出来，递给章雨，好像她一开始就知道这个暗格存在，而且也知道纸条的存在，伊凡究竟在弄什么玄虚？

章雨满腹不解地接过了小米递过来的纸条，一看，他就冷汗直冒，菜价密电！

伊凡怎会有这个东西？这完全超出了章雨的想象！等等，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对劲，伊凡把东西给他，林若远又把小米“恰好”地送到了他的身边，然后小米“恰好”认识带密码锁的盒子。

这绝不是什么巧合！章雨暗暗地在心里告诉自己。

要想解开这个谜团，看来必须去瑞士银行，打开密码箱，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

轮船经过马六甲时，章雨带着小米下了船，改乘了一艘开往法国的邮轮。

在船上，年轻漂亮的小米引起了很多年轻男子的注意。他们纷纷上前跟小米搭讪，但一看到小米没有舌头，这些人掉头就走，现实得让人伤心。

小米对此并不介意，可怜，恶意的目光，她见过多了。不过小米的改变是明显的，她开始尽量减少在公众场所出现。章雨很是气愤，总是尾随那些男子的背后，略施手段，教训这些人。

船在马赛港一靠岸，章雨几乎是用一种逃的速度，带着小米离开了。

密码箱打开了，又是一个和章雨最初找到的字母密码锁盒子，这次章雨有经验了，先看是否存在暗格。

没有！

那开盒子的密码，还是不是和原来的一样？这次却不同了，只有6个字母格。而且这个盒子上有个钥匙孔，原来钥匙是用来开这个的！章雨到这时才恍然大悟。

里面全是电文，只一搭眼，章雨就知道了，全是明码电报，里面的内容也很平常，不外乎就是一些亲戚好友之间报平安用的。

章雨有些糊涂了，这样的电报有什么用？伊凡是想通过这些来说明什么？

又是一个谜局！鉴于这封密电与自己有切身的关系，章雨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仔细分析电文的内容。他越是急于知道结果，他就越是没头绪，他的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糨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