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意外结局

（八）意外结局

山里的夜格外黑。叶剑飞带着队伍趁着夜色慢慢靠近铁丝网，出发前，他反复交待一定要注意保持安静，从山边的密林里慢慢摸过去，如果被鬼子提前发现，队伍想全身而退那就难于上青天。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日军对于公路方面警戒非常认真，对于其它侧面，反而不是那么特别在意了——四周都是大山，没有道路就是一只蚂蚁想爬进洞里去都是困难万分。工地日夜不停地加快建设，喧闹的声音掩盖了八路们摸索前进时扰动树枝的沙沙声。

看着眼着的铁丝网，孙柱用事先准备好的老虎钳和斧头，打开了一个半米宽的口子，叶剑飞带头钻了进去，其它人都跟着爬了进去，只留下两个战士趴在离这个口子不远的石头后，准备等会儿接应大部队。

叶剑飞拿着一支三八大盖匍匐前进了十几米停了下来，因为几束探照灯来回照射着。随着灯束的移动，鬼子哨兵的枪口也跟着移动着。至于叶剑飞为什么拿着步枪，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挺不情愿，用驳壳枪习惯后再拿支步枪怎么都觉得不称手，但是没有办法——驳壳枪子弹不多了，要留着以后执行隐秘行动时用。

叶剑飞进行了分工，让每四个战士负责一个哨所，另外几个人每人一个探照灯，保证枪一响，这些哨所全部被干掉。

“二狗兄弟，等会儿别往前冲太快了，跟在我后头。”叫大牛的八路战士回头轻声跟一个年轻的小战士讲。

“怕什么？小鬼子还怕咱们呢，等会儿多杀鬼子给你看看。”二狗对于这种关心非常不满，这不是瞧不起自己嘛?虽然自己力气小，但这又不是拼刺刀，开枪绰绰有余了。他握紧手中的这支步枪，下定决心等会儿一定要多干掉几个鬼子给大伙瞧瞧。

“别说话！”叶剑飞回头板着脸。

这时，一个鬼子突然从洞口的哨所走出来，背着枪慢慢地向叶剑飞这里走了过来——这个鬼子中午吃咸鱼水喝多了要上厕所，但是军纪规定执勤期间不准离开哨所，他就只好到哨所旁就地解决了。当他走了几步,却发现前面不远好像有一些人影趴在地上。“难道是自己的眼睛花了？”他揉了揉眼睛，正准备走近看看。“砰”的一声枪响，一颗呼啸而来的步枪子弹打穿了他的胸腔，钻出一个血洞后，不顾背部肌肉的热情挽留，固执地扬长而去。

叶剑飞利索地拉动枪栓，一颗黄澄澄的三八步枪弹壳从枪机里跳了出来，落到地下，同时另一颗子弹被迅速推进枪膛。

枪响就是命令。“砰—砰—砰”其它八路战士手中的步枪也都跟着响了起来，一串弹雨呼啸着准确地飞向哨所和探照灯，一下子就将这些哨所中的哨兵打倒，探照灯打熄。有个鬼子哨兵同时被不同方向的子弹击中，强大的撞击力让他站立不稳，从十米多高的哨所重重地摔了下来，砸在地上沉闷地响了一声。

“快往里冲——”叶剑飞让孙柱带着一些八路战士占领哨所，其它人迅速向洞里冲了过去。刚才的枪声让离洞口不到五十米的一群鬼子兵十分奇怪——难道是又有野猪跑到洞口去了？想起前些日子有一头小野猪估计饿疯了，竟然跑去啃铁丝网，被哨兵一枪打死。这样，值守的鬼子们吃了一顿美味的原生态的野猪肉。想起那香味就让人留口水。

这时，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日军士兵们迅速拉起枪——作为皇军士兵，任何时候枪与人是不能分开的。枪就是士兵的第二生命。

“八路——”有个鬼子兵惊叫了起来，但是时间没有允许他将这个词完全讲完，一颗子弹迅速飞来，打在他的腹部，让他抱着自己的肚子倒下去了。痛苦的感觉与前些天品尝野猪肉时的感觉完全相反。其它鬼子兵们迅速占领一块阵地，向冲进来的八路开枪。长期的战斗经验让这些日军士兵有着过人的战场反应能力。洞里本来空间就不是很大，而这时大牛和几个八路战士冲锋的太快，没来得及寻找掩体，冒失地进入了鬼子的射界，在一阵步枪击发的声音后，这几个八路中弹倒地，手中的步枪甩出了老远。枪声在这个洞里回响着。

“大家小心，不要莽撞冲锋！”叶剑飞看着心疼不已。大牛胸前中了好几枪，满口鲜血，正回头用期盼的眼神望着二狗，嘴里吐出不清晰的话：“照顾好咱的爹娘——”。这时，掩体后鬼子又开了一枪，三八步枪子弹从他的头部穿过，又打在身后的石头上,大牛头倒下了，被子弹溅洒出来的鲜血和脑浆全糊在头边的石头上。

“啊——哥——”二狗哭泣着愤怒了，他丢下枪拔出手榴弹，拉响导火索，猛地冲出将手榴弹丢出去。鬼子迅速反应过来，一阵弹雨穿透他的军装，让他不由自己的跪在地上，歪着头倒在了大牛身旁，但他丢出的这枚手榴弹却歪歪扭扭地落到了鬼子的掩体后。轰的一声巨响，掀起一阵血雾。

叶剑飞脸上淌出了热泪。那两个战士是亲表兄弟，平日里吃块馒头都要相互让着，没想到这次行动两个人都牺牲在这里了。

“杀啊——”叶剑飞顾不得擦去眼泪，跳出掩体，扑了过去，身边的战士也跟着冲上前。十几个被炸的血肉模糊、头耳发鸣的鬼子兵站起来，尖叫着挺着刺刀迎上去。对于这些日本士兵来讲，坚守阵地绝不能后退，所谓的武士道精神支撑着他们做最后的反扑。

叶剑飞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板机，而其它战士纷纷开枪，退壳、上膛，再开枪。虽然步枪火力的持续性很差，但是大家连续开枪还是将大部分站起来的鬼子打倒在地。有个鬼子腹部和腿上都已经受伤，竟然咬牙坚持着挺起刺刀捅向叶剑飞的胸部。叶剑飞就势一让，带着愤怒用枪托全力砸向这个鬼子的太阳穴，一下子将他打倒在地，溅出的鲜血染红了叶剑飞的上衣和脸庞。

这时，其它八路战士端着枪，迅速搜集各个洞穴，扫清洞里的残敌，但是奇怪的是，除了刚才有鬼子在洞口阻击外，内部竟然没有一个人。只有数百人的中国壮丁在洞的最深一层，但都被捆绑在一起，他们也不知道日本鬼子怎么会消失，因为一般情况下，洞内外的鬼子数量不下一百。这还不包括驻扎在洞外一处平地的日军中队。

“队长，发现了一些毒气弹。”孙柱跑过来报告。“但是，我们发现毒气弹都捆绑有炸药。”

叶剑飞大吃一惊，鬼子为什么要在自己的毒气弹上捆绑上炸药，难道是怕这种武器落入敌人的手中？还是有别的什么意图？这时，其它八路战士纷纷报告，整个洞穴已经被搜查了一遍，没有再发现任何鬼子。

就在这时，守在门口的孙柱和其它八路正在激烈地与前来增援的鬼子交火。小泽和田井正带着两个中队近五百日本鬼子拼命杀了过来，孙柱他们凭着手中的几杆步枪，勉强吃力地抵挡了五分钟，仅仅五分钟就有两个战士被鬼子的掷弹筒直接命中，没有留下一句遗言,变成了一股英魂。

“我们快没子弹啦！——丢点子弹过来给我！”一个小战士趴在沙袋后面，拉动枪栓一看，里面只有两发子弹了，于是拼命冲孙柱喊。

“我的子弹也不多了,还是撤回洞里去吧——”敌人机枪火力太厉害，压得孙柱头都抬不起来。最后，这群小八路不得不丢出所有手榴弹，趁着爆炸的烟雾连滚带爬退到了洞里。一些小鬼子正要趁机跟着一起冲进洞里去,但是被小泽挥手制止了。

“田井君，你的计划简直是太完美了！”小泽看着眼前的不到十个八路自不量力阻挡大队皇军，被打死几个后撤入洞中，不禁回头冲着田井笑了起来。“命令爆破手，马上准备爆破，我们看看大日本帝国最新型的强力塔崩毒剂对中国士兵的杀伤程度！当然，田井君可以有解剖研究的对象了。”

田井也笑了起来。前段时间，日军关东军司令部重新考察了辽县，认为这里虽然适合建造毒气工厂，边产边用，利于作战，但是交通十分不便，不利于日军大规模运输，同时辽县周边有两股强大的抗日武装，并且距离第五战区中国军队主力的直线距离不到300里，安全系数不高，恰在此时，满州毒气工厂走上正轨，生产量大大增加，因此，关东军司令最终决定放弃在中国内地生产毒气的计划，并将原有的毒气弹全数转运前线。

小泽得知当地国军、八路竟然争先想对毒气弹下手后，略施计谋，终于调得国军一个加强营中伏，而这群八路竟然强悍地直接杀到洞内，那就更好办了，直接引爆还留下的十几枚试验用的塔崩新型毒气弹，试验一下毫无防护的中国士兵中毒反应过程和死亡阶段。为此，小泽还专门从师团调来了毒气战军医和防化兵。

“实施爆破——”小泽挥挥手，几个穿着白色防化服的士兵冲上前去，搬开一块石头，从里面拉出电线，接到爆破电源上。就在他们按下爆破按纽时，“砰砰”两声枪响，从洞口三十米外的巨石后飞出两颗子弹，在这个日军爆破手的白色防化服上穿出了两个小洞，鲜血喷涌而出，在白色的防化服上画出一个美丽鲜艳的红色大点。

周边的日军机枪手迅速向开枪的石头后开火，但是由于是晚上，目标不清楚，刚才敌人枪口的火焰没有看准确，因此，一片又一片的弹雨只好漫无目标地打在石头和周围的树上，谁也不知道有没有命中目标。而留在这里的两个小八路其实已经顺着山沟撤了。

旁边的另一个鬼子兵迅速按下了起爆按纽。

叶剑飞在洞中正在商量如果杀出这个洞。鬼子强大的兵力已经堵住了门口，这时要是冲出去，跟送死无异。八路们将洞中的几百壮丁解开绑绳后，一大群人还想从洞口冲出去，被叶剑飞拦下来了。

“轰”的一声巨响，山顶落下了几块碎石。孙柱跑了过来说，毒气弹被鬼子从外面引爆了。

“怎么办？难道大家都要死在这里了？”叶剑飞急了,一时没了主意。

“队长，冲出去跟小鬼子拼了，我们不能窝囊地死在这山洞里。”孙柱将自己的步枪重新压入弹夹，就想带着几个小八路杀出去。

这时，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汉被两个年轻人扶着，走到叶剑飞面前说：“八路兄弟，这个山洞其实贯通了整座大山，几年前我和儿子有次打猎追一支野猪进过这山洞，本来走到现在这个位置，都以为到底了。但是我们却并没有发现那头野猪，我们不死心，家里可等着猪肉卖钱啊，于是我们慢慢重新找了一遍，才从在一块巨石背后发现了一条只容一人侧行的小裂缝，这条缝下宽上窄，所以野猪可以从缝里轻松通过，而人由于个头太高反而要侧身慢慢通过。”

“刚开始我们就准备利用这条裂缝逃出去，但是白天都有鬼子看押，晚上又都被绑在一起，实在没办法出逃！”

说话的时候，站在转角最外面的两个壮丁突然倒地，口吐白沫，双手不停地抓着自己的喉咙，而一阵绿黄色的气体在火把的映衬下慢慢袭来。“快走小道，就在那块石头后面。”这个老汉指向一块巨石。

一群人迅速地蜂拥而上，都想第一个从这个鬼山洞离开，离这些恐怖的毒气远远的，但是却怎么也挤不进去。看到乱糟糟的现场，叶剑飞朝洞顶开了一枪，“砰”的枪声让所有人安静了下来。

“大家讲究秩序，一个一个走，如果都急着走，最后一个都跑不掉。我们八路给你们断后。”叶剑飞急着吼道。

看着这个年轻的小八路发出这句话，这群中国农民们都静下来一想也有道理，于是开始自觉地按照顺序迅速通过这条小缝。

就在毒气慢慢渗入洞底的时候，叶剑飞最后一个挤进了细缝之中，冰冷的石壁让他急得满身汗的肌肤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虽然这条细缝很窄，但是一般人侧着身子还是可以非常顺利地通过。大概走了一个多小时，叶剑飞他们终于走出了山洞，眼前清晨的空气和刺耳的阳光一下子让这群人长呼一口气，纷纷瘫软在了满是晨露的山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