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方天勇用围裙擦着手，说：“连长，说真的，我到连部接电话还是头一次，这是我当兵以来的第一个电话，业务不算太广。”他说着拿起了电话，刚喂了一声，里面便传来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方天勇听到这笑声，马上分辨出打电话的是谁，同时也明白了连长刚才说话的含义。

“你刚才不在连里呀，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燕子护士收住笑声说。

“噢，是燕子护士呀，对，我刚才正在炊事班做饭呢，我现在在炊事班工作。”方天勇忙脸上带着笑说，他转头看到连长王义正在有些不高兴的看自己，忙又把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

“啊，你被分到炊事班工作了，其实，我感觉你的伤要是恢复的很好，是可以参加正常的训练的，你在炊事班里做什么工作，你会炒菜吗？”燕子对方天勇到炊事班工作感觉到有些意外。

方天勇忙说：“炊事班有什么不好，在哪里都是干革命工作，我现在主要负责喂猪。”

“啊，怎么会这样？”燕子听了方天勇在喂猪更加的意外。

方天勇看到坐到旁边的连长，把缝好的袜子穿上，又白了自己一眼，他忙说：“燕子护士，你还有别的事吗，炊事班里现在正忙着呢。”

燕子在电话的另一端，轻叹了一口气，说：“唉，没想到虎落平川了，那你去忙吧，我没有什么事，就是问一下你的身体和伤的情况。你多保重吧，再……”燕子刚要说再见，又说：“方天勇，我不相信你会心甘情愿的只当一名猪倌，我更相信你还有能力做好别的工作，你行的，一定行的。”

方天勇握着话筒，淡淡的笑了笑，说：“谢谢你燕子护士，过了这么久了，你还来电话问候我的伤。同时也感谢你对我的鼓励，我一定会好好干的，再见。”方天勇说完了放下了电话。

方天勇和连长打了个招呼刚想离开，连长王义又把他给叫住了，说：“我说方天勇呀，你现在要好好工作，不要把机关这种拖沓作风带到咱们连里来，你这才来几天呀，21医院女兵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这可是在咱们连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你还是个新兵，我可不希望你给我搞出挂钩扯淡的事儿来，出不了什么成绩，到给连队里拖了后腿。”

自从来到三连，方天勇就想很踏实的好好工作，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连长，总是带着有色眼镜看他，就刚才的这几句话，说的他心里就相当的不舒服。方天勇回过身来，走到连长王义面前，说：“连长，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看我总戴着有色眼镜，总看不上我。就因为我是师直下来的吗？难道师直调下来的兵，肯定就都是孬兵吗？我以前从没有和你说过，那么今天我告诉你，我原来是要分到你们团尖刀九连去的，后来我老乡刘二宝希望我能和他在一起，我这才来到你们连的。王连长我今天还可以和你说句狂话，当初分到1团来的时候，我想去哪个连是由我来挑的。现在来到你们连了我就想好好干，连里不管分我什么工作，我都接受，因为我就是想好好的把这个兵当好。”

王义也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把脸阴下来，大声说：“方天勇！你现在是什么态度，你现在是和谁在说话，用的是什么口气！你狂什么！还敢说所有连队随你挑，你以为你是谁呀！”

方天勇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今天的火气会突然被点着，他长出了一口气，把语气缓下来说：“连长呀，你也不用和我喊，我能听得见。一个医院的护士，给她曾经在战场上救护过的伤员，打一个电话问候一声，这难道就是扯淡吗？这就是说明我们之间的关系有问题吗？我再向你重申一遍，我方天勇来到你们连，喂猪种菜掏厕所，哪一项工作我都可以任劳任怨，但是，请你不要再戴着有色眼镜看我，谢谢。”方天勇说完转身就走。

王义狠狠的一拍桌子，大声说：“你给我站住！我就看不惯你这副机关兵傲气的样子！来到我的连不听招呼你也不好使！是龙给我盘着，是虎你给我卧着！你有什么可牛的。”

方天勇停下了脚步，转回身来问：“连长，你有点抬举我了，我不是龙更不是虎，所以我不用盘也不用卧，我就是想好好的当我的兵，可以吗连长，我不给你起刺儿，请你也不要难为我。如果没别的事，我要去喂我的猪了。”

王义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话语，便挥了一下手，说：“没事了，你忙去吧。”

回到炊事班里方天勇没有再切菜，他向正在烧火的老兵要了一根烟，坐在炊事班后面的一个人抽了起来。原来连长对自己还不太熟悉，冷淡一点也很正常，可是通过刚才的对话他才感觉到，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的简单，原来就因为自己是师直机关调下来的兵，而这样的兵在基层连队是很不受欢迎的。而在此时此刻，方天勇更加留恋在侦察连的日子，还有他的黄连长。现在自己就象是被遗弃的孩子，已经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以后的路就都要靠自己了。想到这里，方天勇的鼻子又有些发酸，他忙把头低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