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深沉的夜色笼罩着白山县城，陆军21医院的院内灯光明亮。在通往**病房区的路上，几米之内均有持枪哨兵站立，有些闷热空气中渗透出紧张气氛。赵家山的吉普车驶进**病房区，路两侧的哨兵都向军车敬礼。

赵家山从车上下来，有些着急的看了一下手表。也就在这时黄国强的军用客车驶了进来，来到吉普车边上停下。黄国强第一个先从车上走下来，向着赵家山敬礼。赵家山很严肃的向他还礼，但是没有说话，只是冲着客车看了一眼，示意黄国强把车上的人都请下来。

黄国强来到车上，招呼车上的专家下车，然后向大家介绍说：“各位军工专家，这是1师师长赵家山同志，他是来接我们的，你们现在所在这个地区的安全，暂时有赵师长负责。”

赵家山向着各位专家敬礼，并走上前来与他们握手。当他握到周教授的手时，赵家山脸上的肌肉猛烈的**了一下儿，眼里也随即有一道不易察觉的光芒闪过。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礼节性地点了一下头，接着又和下一位握手了。赵家山刚刚向各位打完了招呼，医院协理员与助理便马上安排食宿。

黄国强刚要跟着专家一起往楼里面走，赵家山悄悄地拉了他一把，黄国强忙停下脚步，跟着在赵家山的身后走到了一棵树下。

赵家山又上下的打量了一下黄国强，伸出握拳的手在黄国强坚硬的前脸上顶了顶，问：“身体没问题吧？”

黄国强挺直着身子，说：“师长请放心，我的身体没有问题。”

赵家山转回身，望着走进楼里的专家，问：“走在倒数第二名的专家，他姓什么？”

黄国强看了一眼周教授的背影，忙说：“他是周教授，就是他又被那个鬼东西给伤到了，现在身体刚刚好。”

赵家山听完了沉思了一下儿，然后说：“你一会儿告诉这个周教授，我明天中午要在师直干部灶请他吃饭，你给我安排一下。”

黄国强有些不解的问：“请周教授吃饭，就请他一个人吗？”

赵家山转身要走，又停下脚步说：“没听懂我的话吗，就单独请他一个人。我现在要回部队了，你去安排一下他们的生活吧，关于安全方面的事，你看哪里不好再安排，反正这些人你也都认识。”

黄国强忙说：“是！”刚才客车驶入**病房区时，其实黄国强就透过车窗发现了，站在路边的哨兵都是熟面孔，都是从自己的侦察连抽调上来的。

赵家山坐上汽车走了，黄国强一直看着汽车走远，他才转身走进楼里。

当黄国强告诉周教授，1师师长要单独请他吃饭，他怎么也想不通。不明白这个师长为什么非要单独请他一个人。快到中午的时候，黄国强开车把周教授送到了师直干部灶食堂。当他们走进食堂的时候，发现空大的食堂里，只有赵家山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里面。他看到黄国强把周教授领进来，他忙上前握手，并让周教授坐到桌子前。黄国强刚想退到了门外，又被赵家山留住了。

周教授看着桌子摆好的菜，还有放好的五个倒满酒的大碗，说：“赵师长，是不是还有别的客人没有到呀？”

赵家山坐到了周教授的对面，有些激动的说：“都到齐了，今天总算是到齐了……”

周教授有些不解地看了看桌子上的五个碗，又转脸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黄国强，忙招手说：“哎，黄代表你别站着，坐呀。”

赵家山低头看着桌子上的五大碗酒，说：“国强呀，你也坐吧。”

黄国强没有说话，也坐到了桌子边。

赵家山的目光从酒碗上离开，情绪很激动地说：“周教授，我赵家山今天应该叫你，周技术员。”

“周技术员？”周教授愣住了。

“是呀，周技术员。”赵家山又接着说：“记得是鬼子对太行山地区的第三次大扫荡，那时候我还是小兵一个，忽然接到命令，我与另外三名战友，一起护送一位兵工厂的重量级人物撤离……”

周教授听到这里，忽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激动地张了几下嘴，但没有发出声音，转而浑身无力地瘫坐到椅子上，随即眼泪从他苍老的脸上滚落下来。周教授伸手捂着胸口，用哽咽的声音说：“你是，你是那个小山子……我一直在找你，可是就是找不到，你知道吗，我的心都想疼了呀……”

晶莹的泪水也从赵家山的眼里溢出来，他咬着牙紧绷着脸上的肌肉，说：“临出发前，我们师长亲自和我说，我们四个人谁都可以死，但是一定不能让周技术员死，因为只要周技术员在，我们的兵工厂就永远都会在！周技术员这一个人就是一座兵工厂！看来我们四名战士的任务成功完成了，你现在还在兵工厂为国防军工奉献，我和我的兄弟们，就算是死了也值啊！”

泪流满面的周教授此时激动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扶着桌子站起来，黄国强上前扶了他一把。周教授站稳，走到赵家山的面前，他们二人哭着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周技术员呀，你一下车我就认出你来了。你知道吗，我自己一个人回到我们的部队时，我们整整一个师呀，打的只剩下了十二个人。所以我们又被编入到了别的部队，这些年，我也是一直没有忘了你，不知道我们保护下来的兵工厂是不是还在。”赵家山抱着周教授说。

“在，我一直在呢，为了你们这些保护过我的战士们，好兄弟们，我也更要好好地活着，多为国家做贡献。你可能不知道，现在部队刚刚配发的新装备，有许多就是来自我们的科研所与兵工厂。”周教授握着赵家山的手说。

赵家山放开周教授，他端起了一大碗酒，抹了把脸上的泪，脸上露出笑容，说：“今天应该是三喜临门吧，第一我们多年老战友相逢；第二是我们保护下来的兵工厂还在运行，并出了许多的成果；这三，就是你我还都活着，还在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壮大而努力工作……周技术员，我先干为敬啦！”赵家山说着把大碗里的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