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血的子弹11

邓卓一指自己身边：“你看。”

唐功只看了一眼就叫起来：“果然是日本人！这是日本人军用皮靴的鞋印！这笔账迟早要跟日本人算！”

邓卓收好自己的皮尺，问道：“你有什么发现？”

“哦，我到处跑了一圈，这一百米内到处可以捡到弹壳、衣服碎片、军帽、鞋子、枪的零件，有我们部队的，也有鬼子的。看样子，一连叛变后，跟日本鬼子在这里打得很凶。”

邓卓说道：“我也捡到两枚日本鬼子的弹壳，你看看。”

邓卓从口袋里摸出自己刚才捡到的两枚弹壳。

“枣子！”唐功惊讶地一叫，手飞速地从邓卓掌心抢过一枚红枣，“离开三营我还以为吃不到红枣了，原来还有一颗。”说着就扔进自己口中。

原来口袋里有一枚红枣，邓卓抓弹壳竟连红枣一起抓了出来。看着唐功的馋样，邓卓无奈地摇了摇头。

“啊！”唐功痛苦地一叫，手一伸，把中嚼碎的红枣吐在掌心。

“怎么了？”邓卓问。

唐功一手捂着腮帮子，一手托着红枣：“这枚红枣没去核，牙都差点咬碎了。”

邓卓笑道：“买这红枣的时候人家说是无核金丝小枣，你就真以为人家把核都挖了，难免有几颗漏网的。两箩筐金丝小枣让你吃了一多半，也应该遇上一颗了。”

唐功把红枣往地上一扔，踩了一脚：“真晦气！”

邓卓指着手中的弹壳说：“这是日军的三八大盖弹壳，你和我一起在这附近找找，看有没有带弹头的子弹。”

“好。”唐功开始四下寻找。

邓卓看了一眼手中的弹壳，又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也在地上四处寻找起来。

大概一刻钟后，唐功小跑过来：“队长。”

邓卓一挥手制止了唐功：“先听我说，是不是，有弹头的子弹一颗也没有找到？”

唐功一愣，旋即笑了：“队长果然厉害，一猜就中。”

邓卓冷笑一声：“果然是这样。”

唐功跟了邓卓这么长时间，一看邓卓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队长肯定是找到了答案。

唐功问道：“队长，您是不是现在知道谁是内奸了？”

邓卓看了唐功一眼，沉思一会，说道：“内奸是谁，我早就估计到了。”

唐功一愣，说道：“既然知道是谁，那就该抓就抓该杀就杀，早完成任务好早交差啊！”

邓卓正色说道：“假和尚，你听好了，我们的任务不仅仅是揪出内奸。明天，有一批军用物资要运进这里的兵工厂，三天后我们还要安排一大批子弹送往苏中根据地。上级说了，必须确保这批物资安全进，子弹安全出。这才是最重要的任务。现在我还有几个问题没想明白，就算抓住内奸，他也不会承认的。我们必须等，等他自己现形。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我们得找证据。”

邓卓点了点头，问：“对了，假和尚，你有什么发现吗？”

“有！”唐功说道。“我在前面三十米的地方发现了散落的大量歪把子机枪弹壳，应该就是日军最先埋伏的地点。从埋伏点的弹壳密度来看，日军应该出动了一个中队。双方打得很惨烈，好多刺刀都拼断了。你看，这是我刚才捡的一把刺刀，只有半截，但刀的钢质很好，等有时间我把它改成一把飞刀。刷！古有小李飞刀，今有老唐飞刀。”

“有情况！”

邓卓突然神色一变，拉着唐功向芦苇丛中跑去，两人挤在一块大石头后，透过芦苇丛间的缝隙盯着湖面。

唐功把枪拔出来，眼睛死死盯着湖面。

湖面出现几个黑点，近了，近了，是四艘飘扬着太阳旗的日本炮艇，每艘炮艇的顶端都架着一挺机枪。

“嗒嗒嗒嗒……”，鬼子的机枪扫射起来。

难道被鬼子发现了？

邓卓和唐功急忙把头尽量压低，下巴都抵在地面。

子弹“扑扑扑”地在邓卓身边激起几堆尘土，又把两人身后的石头打得“啪啪”直响。

唐功很紧张，邓卓却平静地说道：“远了！走远了！这帮败家子，真不晓得节约子弹！”

唐功也听到日本人的炮艇走远了，看样子鬼子并没有注意到他俩，于是对邓卓说道：“队长，鬼子的炮艇肯定还会回来的，我们要不要先撤回一营？”

邓卓说道：“四艘炮艇，鬼子不过五六十人，比不过我们一个连，一旦炮艇被炸，鬼子回都回不去，所以，鬼子不会傻到登陆作战的。前面两里路就是三个月前齐团长牺牲的地点，我们去看看。”

唐功跟在邓卓身后，把枪提在手中，依旧警惕地四处看着。

走了十几分钟后，邓卓在一片荒地上站了下来。

一阵阴深深的风吹来，邓卓身上一凉，眼前迅速黑了下来。耳边的枪声、炮声密集起来，机枪吐着长长的火舌照亮了地面上的一具具尸体和一滩滩血迹，一个个黑影在夜色中飞快地穿梭着，一个新四军机枪手在自己身边抱着机枪向敌人射击。机枪手中弹了，胸口血一喷，倒在了自己的脚下，又一个新四军战士扑上来抱住机枪继续开火。

“队长！”

唐功的一声呼唤像铁锤一样打碎了邓卓眼前的幻境，邓卓扭头看了唐功一眼，平静地说道：“假和尚，有什么发现吗？”

唐功说道：“这里就应该是一营遇到袭击的地点，武器很杂，到处是汉阳造、三八大盖和捷克式机枪的弹壳，几棵树上还有日本鬼子香瓜手雷的弹片和日军机枪子弹的弹头。再往前两百米左右就是日本鬼子的埋伏地点，到处是鬼子的弹壳。”

“走，上日本人的阵地看看。”邓卓说道。

唐功跟着邓卓来到日军埋伏地点，这里的地势比一营遇到袭击的地点微微高一点，邓卓看到，这一带果然到处都是鬼子的脚印和散布的弹壳。

邓卓在鬼子的阵地上来回走着，看到几处日军军靴的鞋印，就蹲下身子用皮尺量量。

唐功不知道邓卓在干什么，但他知道自己的队长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用意，唐功就在自己队长身后静静地跟着。

在鬼子的阵地上来回走了两遍后，邓卓说道：“从鬼子的阵线长度上看，鬼子的人数只有一个中队，他们选的位置很正确，在一营与苏北根据地的必经之路上，而且道路狭窄，一旦交火，一营想退出都很难。没有绝对准确的情报，日本鬼子是不敢靠近根据地打这场伏击战的。还有，你看，日军的这个伏击点选得如此准确，如果没有一个熟悉根据地地形的向导是绝对做不到的。好厉害的内奸！”

“队长，我还发现鬼子有点不对劲的地方。”唐功说道。

“你说。”

“我反复数了数，这里的机枪弹壳密集点有整整十二个，也就是说，这里有十二挺歪把子机枪。但鬼子通常一个中队只有六挺轻机枪，这里的机枪也太多了。”

邓卓点头说道：“我也注意到这一点，鬼子的这一个中队火力明显比一般的中队要强。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一营被日军一个中队打败的原因。日军一个中队人数虽然比一营少，但由于日军本身装备就强，再加上袭击的突然性和火力的密集性，一营能够退出战场都不容易了。不过——”

“不过什么？”唐功问。

邓卓看着远处：“我如果是日军的话，我会在前面的那处高地上再埋伏一支部队，这样，一营连退路也没有。”

“那边我去看过，没有战斗的痕迹。鬼子失算了一点，如果那边真有一支部队的话，一营可就惨了。”唐功说道。

“走，我们再去看看。”邓卓说道。

邓卓和唐功来到这块高地，说是高地，其实并不高，只是比四周的地面稍稍高出一两米，泥土又黑双软，嫩绿的青草给大地披上了一件亮丽的外衣。

“这里没什么特殊之处。”唐功说道。

“我们再仔细转转。”邓卓不相信鬼子的指挥官会放过这么明显的一块战略要地。

邓卓来回走着，终于在泥土中发现了什么，蹲下身子用手在地上刨两下，刨出一颗子弹。

邓卓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唐功走过来：“队长，我还是什么也没发现。”

邓卓把手中的子弹递给唐功。

“三八大盖！这是日军三八大盖的子弹。”唐功说道，“这种子弹没什么稀奇的，这里是根据地和日占区的缓冲区，随时都要打仗，鬼子用这种子弹，我们好些战士也用这种子弹，地上捡到子弹很正常的。”

邓卓一指脚下：“看到那两个小坑没有？你不觉得像什么吗？”

唐功向邓卓脚下仔细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于是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果然，这里有两处青草的根部稍稍比其他青草低一点点，不凑近用心看还真看不出来。

“这能说明什么？队长？”唐功实在看不出这两个浅浅的小坑有什么特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