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血的子弹10

关营长听得大汗淋漓，慌张地说道：“既然我的防御体系能被特派员一猜就准，那我想，对日本鬼子也就没什么保密性了，我还防什么内奸？如果鬼子针对我的防御体系做出相应的进攻策略，那我们独立九团岂不是很危险。”

邓卓笑着回答：“关营长不必太担心，你的这套防御体系虽然不是很完美，但是鬼子要想轻易啃动也不可能。如果鬼子想动你们，至少得运用两个大队的鬼子才有足够的把握吃掉独立九团，但只要鬼子敢调动两个大队，自己的内部兵力必然会大大减少，苏中、苏北的新四军，还有你们东南的国民党部队肯定抓住机会向鬼子的心窝捅一刀子，鬼子不会傻到连这点都考虑不到。所以，关营长如此防御可以说非常的安全。”

关营长抓着自己的脑门，笑着说道：“我原来一直自认为我会打仗，今天听特派员一讲，心服口服了，特派员如果愿意，我把这个营长让给你当！我去当连长！”关营长大大方方地说道。

邓卓笑着回答：“关营长一看见我就要把我降职处分啊！”

关营长这才记起，猎人大队队长的级别比营长高多了，只得不好意思地笑笑。

邓卓切入正题：“我想听听罗团长是怎么死的，你们有什么线索。”

“有，有线索，又是日本人干的。”关营长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两枚弹壳，“你看，这是我在罗团长牺牲现场捡到的，这是日军专用的王八盒子手枪专用子弹。”

“那么晚罗团长去你们防区外做什么？”邓卓问。

关营长脸色难堪地说道：“不知道，罗团长来的时候没有通知我，我还是从哨兵那里才知道的。我想，罗团长是怀疑我们营有内奸，来调查的吧。”一个团长通过营长的防区，却不向营长通知，这很明显是团长对营长不信任，所以关营长说话有点吞吞吐吐。

邓卓注意到关营长的脸色，又问道：“罗团长到你们团和谁接触过？”

“没有？罗团长谁都没找，就穿过我们的防区，直接到去年三营一连被消灭的战场上去了。我们营有几个潜伏哨发现了罗团长，对了口令，也不敢阻拦罗团长，只有偷偷向我汇报。我担心要出事，所以带了一个排上去，结果还没到，就听到枪响了。唉！我他妈也是窝囊，两个团长，都在我的眼皮底下死了！”关营长说着一拍大腿。

邓卓说道：“我想到罗团长牺牲的现场看一看。”

“不行！”关营长立刻站了起来，“罗团长牺牲的地点在我们和鬼子中间的缓冲区，鬼子随时会来，不行不行，太危险了。”

“放心吧，鬼子在华中地区兵力不足，大白天是不敢大规模出动的。”邓卓平静说道。

“不成不成，我的防区附近已经牺牲了两个团长，要是特派员再出事，我不是内奸也成内奸了。不行！”关营长断然否决了邓卓的要求。

邓卓说道：“罗团长深夜到一连被消灭的战场上去，肯定是想到了什么，而他迅速被人灭口，肯定是发现了什么。罗团长以前是‘猎人大队’队长，我太了解他了，他不会就那么轻易被人杀死的，肯定会给我留下点什么线索。我能到现场看一看，说不定就能找出事情的真相。”

关营长用手抠着桌子，犹豫了好一会，终于说道：“行！我亲自带一个连的人保护你！”

“不必了，人多了反而会引起鬼子和内奸的注意，就我和唐功去行了。你只需要告诉我准确位置。”

关营长眼神一转，狡猾地一笑：“我们这里是水乡，道路四通八达，没有我带你们去你们是找不到具**置的，这样，我带一个班保护你们，或者，就我一个人带你们去。”

邓卓笑道：“你只需要在刚才的地图上点一下，我就能找到现场。”

关营长头上渗出了汗，紧张地说道：“特派员，那是军用地图，你知道我们纪律……”

唐功不耐烦地打断说道：“关营长还认为自己的防御体系有保密性吗？”

关营长苦笑着，既然邓特派员能仅从地形上就能推断出自己的防御体系和防御思想，那各个火力点的搭配自然瞒不住邓特派员，在邓特派员眼中，自己的军用地图不过是城门口的一张布告。

关营长慢慢地、不情不愿地把自己精心绘制地军用地图在桌上展开。

邓卓注意到，关营长不仅在地图上标明了自己防区的所有工事、火力点，还对周边日军、国民党的驻地、装备、人数甚至火力点都有标注。

邓卓点头赞叹：“关营长花了不少心思啊！”

关营长一指自己防区外的一块位置：“这里就是罗团长牺牲的地点，旁边是洪泽湖，特派员要小心湖面随时会有鬼子的巡逻艇。遇到我们的暗哨口令是‘哑巴吃黄连’，晚上八点之前有效，八点以后的口令我还没安排。”

邓卓微微点头：“我知道了。对了，我听说前任团长齐汉强也是在你们防区外牺牲的，具**置在哪？”

关营长又点了一个地方：“这里，几乎已经到我们防区了，不过，这里距离二营的防区很近。”

“好，唐功，我们走。”

“特派员等一下。”关营长向门外大喊一声。“警卫员！”

一个十八九岁的新四军战士跑了进来：“到！”

关营长从警卫员身上取下驳壳枪和子弹带，又摘下自己的手枪和子弹盒，捧到邓卓面前：“我看二位都没带武器，这两把枪送你们了，一定要注意安全。”

“也好。”邓卓从关营长手中接过手枪弹盒，收好。

唐功也拿过手枪，冲枪口吹了口气，把枪和子弹收好。

邓卓一指地图上的一个位置：“这里要加至少加两挺机枪，提防鬼子从这里登陆直接攻击你的指挥中心。关营长，告辞。”邓卓说完就和唐功向门外走去。

关营长盯着地图，半天才反应过来，扭头看着邓卓去的方向，小声说道：“行家啊！”然后对一旁噘着嘴的警卫员说道：“别闹情绪，保证还你一把好枪。去，通知二连，首长在他的防区外，要他随时准备战斗。通知一连，把湖滩位置加两挺机枪。算了，老子亲自去二连。”

唐功跟着邓卓向一营防区外走去。

一营长在地图上点位置的时候，唐功也看到的，但他根本没看出是什么地方，只得紧紧的跟着邓卓。

防区的道路很复杂，七弯八绕的，邓卓每走到一个岔路口就抬头看看太阳，然后再决定走哪条道路。

唐功转得头晕脑胀的，他心中可以肯定，如果自己跟首长走丢了，自己一定走不回去的，到时候，恐怕整个根据地里都要贴自己的寻人启事了。

路上看不到一个人，但并不宁静，邓卓和唐功经常走得好好的，附近就突然有人大喝一声：“站住！什么人！”

唐功就本能地站住把手往腰间一按，邓卓则停下大声说：“哑巴吃黄连。”

“过！”潜伏的声音毫不客气地说道。

就这样，唐功跟着邓卓“哑巴”吃了十一次“黄连”，终于看见了一大片湖面，湖边是摇曳的芦苇，正摇头晃脑地发出沙沙声，跟微风应和着。

邓卓一指前方：“应该就是前面，仔细到处看看。”

邓卓和唐功在湖边慢慢走着，四只眼睛都老鹰一样四处扫着。

唐功把右手伸进怀里，悄悄把腰间的手枪机头张开。这个地方让唐功不自觉地感到有点邪门，空气中虽然满是芦苇的清香，但这股清香中竟夹杂着太多的血腥味。

邓卓看看湖的对岸，对岸就是日军控制的地方，视野的尽头还可以看见芝麻粒一样的日军碉堡。邓卓再向东南方看看，那边二十公里外还有国民党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部署的一个团的兵力。

邓卓在路边的芦苇丛蹲下，用手在地面刨了几下，泥土中翻出两枚生锈的弹壳。邓卓用袖子擦了擦弹壳，把弹壳放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

“队长！这有血迹。”唐功叫道。

邓卓马上快步走去。

地上是一滩黑红的血迹，已经干枯。

邓卓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说道：“这滩血迹时间最多三天，从地上的凹痕来看，死者是头部中弹。这里应该就是罗团长牺牲的地点。你和我四下看看。”

邓卓注意到血迹东面有几个脚印，走过去蹲下，从口袋里拿出一团卷好的皮尺，把几个脚印仔细量了量，然后抬头看着东边，头脑中飞快地闪过一个一个的镜头。

过了一会，唐功走过来，问道：“队长，有什么发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