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奇的自杀10

掌声响了，但明显有敷衍的感觉。

欧阳刚也听出了掌声的问题，放下望远镜，冲自己的战士训斥：“打不中十环就喝倒彩了？什么破素质！有本事你们拿手枪放两枪试试，谁能打中靶子我赏他两百发子弹！”

邓卓却笑着大声说道：“没关系的，没打好就是没打好，不过，问题不在我这，你这支枪一百米开外弹道就发生偏移，一百四十六米的距离就会向左下偏两厘米，所以，打一百四十六米的距离就应该把瞄准的位置向右上移两厘米，就像这样。”

邓卓微笑着看着欧阳刚，手一抬，“啪啪啪”三枪连发，打完就把盒子炮还给了欧阳刚。

所有的战士和欧阳刚都惊呆了，因为，邓卓的眼睛是看着欧阳刚的，根本就没看靶子。

欧阳刚飞快地把望远镜放到眼前，两手不断地转着调节旋钮，口中自言自语着：“邪门了邪门了！十环！十环！十环！枪枪十环。”

但战士们没有谁鼓掌，因为，这样的距离，还看都不看靶子，这是不可能打中的，绝对不可能。

邓卓向唐功招招手，唐功飞机一样冲了过来，把手中的靶子向战士们一扔，几十个战士立刻抢着接住，然后一大群人围着看。

果然，靶子上六个弹洞，三个挤在七环，三个挤在十环，有几个不死心的战士还伸手摸摸弹孔，弹孔依然是热的，烫手。

立刻，掌声雷起，经久不衰，像一场瓢泼大雨。

邓卓得意地笑着对欧阳刚说道：“今天的调查就此结束，我也得回团部了。好好守住自己的阵地，千万不要胡思乱想，记住，现在三团没有团长，军心不稳，鬼子随时会来扫荡的。你们营距离团部最近，一旦你们的阵地丢了，团部的大门就对鬼子完全敞开。切记，一定要守好自己的阵地。”

“放心吧，特派员，鬼子要想从这里通过，除非踩着我欧阳刚的尸体过去。”欧阳刚立正敬礼，立下了军令状。

回到团部，邓卓看到警卫连连长向智杰正抱着一床鲜红的被单走动，向智杰也看到邓卓了，立刻站住，把被单扛在左肩，右手敬了一个军礼。

邓卓笑着说道：“这谁家大姑娘的被单到你手里了？颜色好艳。”

向智杰东张西望几下，小声回答：“这是政委的？”

邓卓和唐功一笑，也四下看了看，还好，应该没人听到。

邓卓小声笑道：“聂政委的被单怎么在你手上？”

“今天天气好，我们这地方水多，湿气大，所以只要天放晴，家家都会把被单被子什么的拿出去晒晒。我看政委忙，今天没收，所以就替政委先收起来了。”

“聂政委在忙什么？”邓卓问。

“刚才鬼子的飞机又到我们这里拉屎了，炸了几间房子，最可气的是，鬼子把我们一个堆放布鞋和被子的仓库炸了，这是杨团长和聂政委找上面磨了几个月的嘴皮子才讨来的，八百多套，还没来得及发下去，就让鬼子给端了。真想拿挺机枪堵堵小鬼子的**！”

唐功也捏了捏自己的拳头。

邓卓却叹气说道：“要是我们有自己的飞机该多好啊！对了，向连长，你去跟聂政委请示一下，晚上我想看看你们团所有连级和连级以上干部的档案。”

“是！”

回到自己的房内，唐功轻轻关上门，快步走到邓卓身边，从口袋里摸出两个弹头送到邓卓面前：“队长，你看，我聪明吧？”

邓卓左手接过唐功的两枚弹头，右手从口袋里也摸出一颗子弹弹头，一边比对一边满意地对唐功赞道：“行啊！假和尚，你这浆糊脑袋的心眼是越来越多了？”

“什么叫浆糊脑袋？我妈说过，我是全村最聪明的孩子，虽说我现在大字都不认识几个，但我小时候要是遇上一个好先生点拨点拨，状元不敢说，探花榜眼那都是揣口袋里了。再说了，跟您这样的聪明人相处长了，是块石头也长千百个心眼了。”唐功吹自己的时候也不忘记把自己的领导吹了一番，“我一看您要展示枪法，就知道您肯定会找欧阳刚借枪，趁机就可以查查他的子弹。只要证明我们在杨团长牺牲现场发现的那颗弹头是用欧阳营长手枪打出去的，这案子就结了。”

邓卓根本没在意唐功的奉承，只是脸色一变，然后把三颗弹头集中在右手递给唐功：“不是同一支枪。”

“怎么会？”唐功用手指拨着一颗颗弹头，仔细比对着弹头上的擦痕，果然，有两颗弹头的擦痕完全一样，另一颗却迥然不同。

“也许，欧阳营长今天换了一把枪，或者，昨天晚上他用的另一把枪？”唐功展开了自己的逻辑想象。

邓卓摇了摇头，斩钉截铁说道：“本案绝对与欧阳刚有关，但欧阳刚绝对不是向杨团长开枪的凶手，三团的内奸也绝对不是欧阳刚。”

“为什么？”尽管唐功百分之百的信任邓卓的判断，但还是禁不住问了一句。

“来的时候六号说过，这里的奸细可以断定是给日本人工作的，因为近一年以来，三团的受鬼子的破坏十分严重，如果不是兄弟部队的一直相互呼应，还有战士们作战英勇，这块根据地可能早丢了。如果欧阳刚是鬼子的人，那么，他只需要在他的防区放一个小口子或者一个薄弱点，鬼子一个大队就可以直捣团部，因为三个营中，三营是距离团部最近的。但从作战纪录来看，鬼子也知道这是一条捷径，却在这条捷径上付出重大伤亡后几乎是不敢涉足了。所以，欧阳刚肯定不是鬼子的人。”

“那他也有杀杨团长的可能，他们矛盾那么深，再加上欧阳昨天也喝醉了，说不定一时冲动……”

“不会，矛盾再深，欧阳刚也不会杀杨团长的，因为杨团长是杨惠的父亲。杨团长干涉自己子女恋爱的事已经引起很多人不满，于情于理也站不住，杨团长活着，还有可能通过各方面的力量做通杨团长的思想工作，促成欧阳刚和杨惠到一起；但欧阳刚如果杀了杨团长，案子一定会查清的，杨惠怎么可能嫁给自己的杀父仇人？这一点，欧阳刚不会不知道。所以，欧阳刚绝对没有杀杨团长的动机。你说的换枪也不可能，因为既然没有下定决心杀杨团长，昨晚自然就不会换枪到团部了。下午试枪的时候，我注意到手枪上的磨痕跟欧阳刚的掌形完全吻合，所以，今天也不存在故意换枪的可能。”邓卓仔细地分析着。

唐功点点头：“有道理，但是如果不是欧阳刚，还有谁有嫌疑呢？”

“从我翻阅的作战记录来看，给鬼子提供情报的人必须是能够准确得到三团战斗部署信息的，按程序，团部的作战信息最多只传达到连级干部。”

“我明白了，只要重点查查出连级和连级以上干部，说不定就有收获。”唐功明白了邓卓为什么让向连长提供连级以上干部的档案。

晚上，邓卓仔细翻阅着向智杰提供的干部档案，一页页翻完以后，邓卓坐在椅子上，微微闭上眼睛，档案中的每一句话飞快地从脑海里飞过，还有白天看到的一张张面孔，听到的一句句话，也都分子一样在他脑海中撞来撞去。

唐功知道，自己的队长又进入了冥想状态，等他想明白的时候，这件案子多半就能理清头绪了。

唐功轻手轻脚地坐在床上，耳朵警惕地听着门外风刮动地面沙粒的声音，自己气沉丹田，屏住呼吸，双手捂在胸前，恨不得让自己的心脏都停止跳动，生怕有声音会吵到邓卓的思考。

不知过了多久，邓卓终于睁开眼睛，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已是凌晨十二点半。邓卓轻轻叹了一口气。

半睡状态的唐功听到响动，立刻眼一睁，手就摸向腰间拔出枪，人也弹簧一样站了起来，见是邓卓在叹气，这才放松一点。

唐功收起枪起身给邓卓端了一杯水。

“喝口水吧，您坐了四个小时。”唐功说道。

邓卓笑着接过水，说：“我知道，你小子又想说，我上辈子是属母鸡的。”

“不管公鸡母鸡，能抓敌人的就是好鸡。队长，我想，您现在一定有方向了。”

“嗯，有方向，四面八方。”邓卓说着无奈地说道，“毫无头绪，这名内鬼藏得很深，六号曾经两次派人来查，都是没有结果，所以才会派我们来。但一天过去了，我从现场勘察到作战纪录，再到个人档案，找不出丝毫破绽。”

唐功第一次看到邓卓如此无助的表情，于是安慰说道：“没破绽好啊！说明这案子有挑战性，咱们是什么人？‘猎人大队’！查就是就毫无破绽的案子！那种一查就有结论的案子要是让我们接手，那不是污辱咱们的智慧？队长，咱们慢慢查，是狐狸总要露尾巴的，是乌龟它总有伸脖子的时候。”唐功说着就还用手掌做了一个向下剁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