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奇的自杀13

“鬼子只要一动手，就会发现他们的作战意图和作战计划暴露了，而且暴露得这么彻底，这么详细，鬼子不会不想到自己身边有问题。能够在鬼子中间接触到这么绝密作战方案的人，扳着指头都能数出来，查起来并不难。特派员，你也要为我们安插在鬼子身边的同志考虑一下。”

聂政委和其他两位营长也都看着邓卓，胡路加说得很有道理，此仗打完，**军委保卫部安插在鬼子身边的情报人员肯定会处境非常凶险。

邓卓也吃了一惊，皱眉想了十几秒钟，眼珠飞快地闪动着，突然向门外大喊一声：“叫侦察排白排长进来。”

不一会，白昆虎背熊腰地跑了进来，立正向所有人敬了一圈军礼。

“交你一个任务，盐城熟吗？”邓卓严肃地问。

“熟，一个月去五六趟，深更半夜闭着眼睛跑都不会撞墙。”白昆得意地说道。

“好，交你一个任务，你马上去盐城，到花园路上找一家金方药铺，要求见李老板，伙计要问的话，你就说是李老板长沙的老乡。见过李老板后，你对李老板说长沙闹水灾走人瘟了，乡亲们想他回去。他会说他不认识你，你就回答说去年七月在长沙到处是拉肚子的，是李老板免费施药救了乡亲们，你也是李老板救的。李老板会问你他当时开的什么药，你就说，用烧焦的大蒜煮水喝，一天两次，三天就好了。李老板答应回长沙后，你就可以回来了。我说的都记住了吗？”

“特派员放心吧，都刻在这里了。”白昆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白昆明白，特派员交待的都是接头暗语，所以自己也不多问，牢牢记住就行了。

邓卓满意地笑了笑：“路上注意安全，你出发吧。”

白昆离开会议室后，邓卓目光一扫三个营长：“我们也行动吧，下午两点之前，除留少量部队警戒以外，三团所有人都到二营集合，饭要吃饱，弹药带足，刺刀磨快。行动！”

邓卓回到自己的房后，静静地坐在床上，微闭着双眼，又把刚才会议的细节重新在自己脑海中走了一遍，还好，一切都是在按照自己的计划实施着，分秒不差，只是，这个计划一旦实施，是否还能听由自己的控制，邓卓心中还是底气不足。自己的这一反常计划完全是让六号的“三天破案”命令逼出来的，一旦实施，就像是一艘解开缆绳的大船一样，航行方向是不会错的，但在行进中到底会遇到多少漩涡暗礁，自己却无法知晓了。邓卓抬手看了看时间，真想把自己的手表时间猛拨一气，让剩下的两天快点过去算了。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邓卓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唐功回来了。

“警卫首长好！”

“同志们辛苦了，你们可以休息了。”门外唐功淡淡地回答。

死和尚，一破警卫员居然还摆这么大的谱，什么素质啊！

唐功进来顺手把门带上，满脸笑容地走到邓卓面前。

“看样子，我们的警卫首长收获不少啊！”邓卓故意把“警卫首长”四个字咬得很重。

唐功笑嘻嘻地说道：“我那是吓唬那些新兵蛋子的，这帮家伙，肉眼凡胎，没见过真佛，一听说我跟毛**握过手，那个个对我崇拜的恨不得以命相许，保护您自然就不敢马虎了。不过，在队长您的面前，我永远是一个站岗的。”

邓卓也笑着回答：“对！就应该这样摆正自己的位置。说吧，查出了什么？”

“队长果然猜中了，杨团长原来不姓杨，他姓欧阳，叫欧阳相保。”唐功得意而神秘地说着，“我见到了欧阳刚的母亲，她一眼就认出杨团长就是他以前的丈夫。二十三年前，她丈夫参加农民**，遭到**，从此再也没有回来。当时她就怀着欧阳营长，为防止仇家迫害，她就在附近的村镇一边要饭，一边等待丈夫的消息。民国二十七年（1938年），国民党炸了花园口，黄河改道，她们村让洪水冲得一干二净，她和儿子逃到了现在的地方。她说她也一直在打听自己丈夫的消息，但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一点消息。老大娘身体不好，所以我没告诉她杨团长牺牲的消息，只说现在打仗忙，等鬼子全部赶跑了，杨团长肯定回来。”

邓卓严肃地看着唐功：“想不到，你这假和尚还挺有人情味！”

唐功叹口气说道：“和尚，和尚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的。人家两口子分别了二十几年，好不容易才有对方消息，我告诉她说，恭喜你们两口子相认，不过您丈夫刚刚牺牲了，这样的话，我怎么开得了口，我的心也是肉长的啊！这话要说也只能队长您去说，我是茅厕里捡纸——揩（开）不了口。”唐功越说越有点激动了。

邓卓双手叉腰瞪着唐功骂道：“我的心就不是肉长的了？说话留点口德好不好？”

唐功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赶紧赔着笑脸把话题拉了回来：“队长，我们还是说案子吧，这时间可宝贵了，三天，首长说三天，现在就一天半了。”

邓卓点头想了一会儿，说道：“案情渐渐明了，杨团长牺牲的现场之所没完全没有线索，现在看来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杨团长在临终彻底破坏了现场。杨团长是背后中枪，所以他以为是欧阳刚开的枪，出于对儿子本能的保护，杨团长四处爬来爬去，既是为了破坏现场痕迹，也是为了找欧阳刚留下的弹壳。但杨团长没有找到弹壳，体力也渐渐不支，为了保护欧阳刚，让此案成为一个无头案，杨团长选择了自杀，这可能是他认为自己最后能为儿子做的事情了。”

唐功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第二个原因呢？”

“接受六号任务的时候，六号在信中说派过几批人查苏北根据地的问题，但都一无所获，由此可知，隐藏在苏北根据地的内奸绝非等闲人物，必定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既然是专业人士，当然不会给我们留下任何线索。”

“那队长是怎么想到杨团长是欧阳营长的父亲的？”唐功实在想不出，人家亲生父子都不相认，整个团数千人几年都没看查觉团长和营长的关系，队长怎么就能在杨团长牺牲后看出两人的关系，自己和队长到苏北根据地才一天半啊！

邓卓笑着说道：“我发现了四个疑点。”

“四个！”唐功脑袋一阵充血，自己可是状元级别的人才啊！一天半，自己什么都没看出来，队长却看出四个疑点。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啊。

“第一个疑点，”邓卓仔细分析起来，“就是案发现场，从战士们的目击和杨惠的反应，可以断定，杨团长牺牲的时候欧阳刚绝对也在现场，我第一次到现场就已经断定，现场是杨团长自己爬着破坏的，为什么要破坏？答案只有一个，杨团长想让此案无从查起，保护当时在现场的人，而这个人，就是欧阳刚。昨晚我就在想，什么样的关系值得自己用性命来保护？第二个疑点，是杨团长对欧阳刚的态度。欧阳刚在杨团长手中得到飞速提拔，却总是得到杨团长的批评，一般人看来，这是杨团长对欧阳刚工作的不满意，但我却发现，欧阳刚在杨团长的高压态势下成长非常快，整个三营的防御体系几乎是无可挑剔。和三营长交谈的时候，我就感觉杨团长对他与其说是不满，不如说是严厉之中饱含关切，带着这个疑点，我想到了刚到根据地时一营长雷仁前说过，‘杨团长训斥欧阳刚的时候像老子训儿子’。”

唐功点了点头，这些细节自己都有印象，但自己从来没有往两人关系上想过。

“第三个疑点，欧阳刚说过，一次失利，杨团长竟然带着警卫连和鬼子拼起了刺刀，还干掉了三个鬼子，这就更反常了。八路军新四军都有严格规定，营级以上干部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许对敌冲锋的，训练一个新兵只要三个月，培养一名合格的团长至少需要五年，这些人是军队的骨干，牺牲一个少一个，但杨团长明显违规了。第四个疑点，就是杨团长对欧阳刚与杨惠的态度，能够当上一团之长，决不是心胸狭隘、思想保守的人，但杨团长在对待这件事情上显得蛮横无理，不听劝告，几乎要失去理智，我当时就觉得，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隐情。有了这四个疑点，我做了一个假设，如果杨团长跟欧阳刚是亲生父子，那所有疑点都可以解释了。”

“所以队长就让我去欧阳刚的老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