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价的古董16

唐功倏地站了起来。

“救命啊——”女子的声音带着哭腔传来。

“按住她的腿！别让他动！”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

唐功右手稍一用力，桌子的一个角就在自己手中捏得粉碎。

去他妈的任务！

唐功机枪子弹一样冲出去，冲向声音传来的房间。

没有敲门，木门一挨唐功的胸口就连着门框一起倒了。

两名女子瞪着眼睛正要拦唐功，手一碰唐功身子就飞了起来，重重地撞在墙上。

“咕啊——”一个稚嫩地声音响起。

唐功一惊，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拳高高举着，正对准一个巴掌大光着身子浑身是血的婴儿，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和尚正倒提着婴儿的双脚轻柔地拍着婴儿的背。老和尚身后，四大金刚的塑像手持法器正怒目圆睁地瞪着自己。

唐功竟然一哆嗦，赶紧收手。

“谁让你进来的！家属外面去！”老和尚凶巴巴地吼着。

刚才还暴躁得像头雄狮的唐功在老和尚的眼光下立刻怯懦得像只刚出生的小兔，慌慌张张地往门外跑，竟被倒在地上的门框绊倒，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坐在大厅，唐功的脑袋一片混乱，像有几股龙卷风在里面搅来搅去。

不知过了多久，老和尚走了过来，身上已经换了一件干净的袈裟，手中拿着那双白色的手套。

唐功站起身，双目无神地看着老和尚，知道这人应该就是百川方丈。

“老衲法号百川，此手套并非尊师之物，说你的来意吧。”百川方丈开门见山。

任务，任务。唐功整理了一会自己地思路：“我家老爷，想请，师父，这个，帮忙修补一副古画，明朝的。”

“老板？我明白了。你稍等。”百川方丈转身离去。

百川方丈再来的时候肩上已多了一个包裹。

“走吧，你那老板不是要命的事是不会让你星夜前来的。我等这天等了好多年了。”

唐功木然地跟着百川方丈向寺外走去。

出寺庙门的时候，院墙旁没有睡着的人都纷纷起身向百川方丈行礼，百川方丈却像没看见一样。

在树林中沉闷的走了很久，百川方丈突然问：“我看施主似乎心事重重，不知所虑何事？”

唐功站住，双手合十向百川方丈行了一个礼：“方丈大师，我心中的确有很多东西想不通。我也当过几年和尚，所以觉得，大师的行为不像个出家人。”

百川方丈呵呵一笑：“愿闻其详。”

“既然是寺庙，您怎么能把需要帮助的人拦在门外？寺庙里怎么能有女人？您是得道高僧，怎么能帮人接生呢？还有，我来的时候，似乎看到您的弟子开了杀戒。”这些疑问说出，唐功感觉心中舒坦了许多。

百川方丈呵呵笑着：“施主乃尘世之人，当然以尘世之心看待老衲，殊不知在老衲心中，早已无男无女，无情无欲。施主所说的男男女女，皆是逃难投奔本寺之孤苦无依之人，但我清辉寺乃山中小寺，厢房有限，所以老衲让僧众与其他男子皆宿于寺外，妇孺居于寺内。今日一妇人难产，所幸老衲以前在乡下给牛接过生，佛祖保佑，又救下两条性命。”

唐功听得不觉为之动容。

“至于你所说，我弟子杀生之事，应是刚才弟子打猎得到一头野猪。寺中米柴匮乏，无力养活这百十人命，所以，我令弟子外出打猎，以解燃眉之急，。”

唐功双手合十，深深向百川方丈鞠了一躬，语气变得十分客气：“弟子还有一事不明，还请大师指点。”

“说吧。”

“佛门乃清修之地，您让妇女进入，沾染鲜血，还开杀戒，您就不怕佛祖怪罪吗？”

百川方丈哈哈一笑：“佛者，慈悲之心也，以救人为大德。只要一心向善，佛即是我，我即是佛，谁能怪罪于我？即便杀生有罪，但以我一人之罪而救百十人之命，纵然他日老身入十八层地狱、来世做牛做马亦无憾矣。正所谓，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阿弥陀佛！”

唐功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额头也紧贴地面：“大师！”

百川方丈扶起唐功：“施主，我也有一事不明，还请施主赐教。”

“请大师只管吩咐，弟子不敢隐瞒。”

“寺中老小，多为日寇所害，无家可归之人。老衲为防止日寇上山，上山所有道路皆已掩饰，如无人指领，必困于深山老林之中。敢问施主如何上山找到清辉寺？”

唐功回答：“禀告方丈，我是在树林中听到有木鱼声，时断时续的，所以一路跟来了。”

百川方丈脸上一阵愕然：“木鱼声？寺中只有老衲才敲击木鱼。”百川方丈从袖子里摸出一个一寸左右的小木鱼，“今晚诵经之时，我的确敲过木鱼，但此木鱼之声如何能传到十几里之外？”

唐功也一头雾水：“我的的确确是听到木鱼声找过去的。”

百川方丈对唐功双手合十，颇为赞许地说道：“如此说来，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施主与佛有缘，自然是心有灵犀。施主何不随我剃度出家，我可以断定，施主他日必能修成正果。”

唐功吓得后退几步，这老和尚，做广告拉生意竟扯到自己身上了！唐功连连摆手：“不不不，多谢大师，我好不容易才还俗，我还要杀日本鬼子，还得娶媳妇！”

百川方丈只得闭眼长叹：“佛在灵山莫远求，灵山只在尔心头。人人有座灵山塔，好向灵山塔下修。施主如此慧根，如不向佛，真乃金玉砌墙，锦绣铺地！可惜！可惜！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下山的路，唐功果然不认得，只能跟着百川方丈慢慢走着。

刚一下山，唐功抬头看看天空的星辰，心中不觉一慌。跟着这老和尚，自己下山不知道浪费了多少时间。

唐功双手合十向百川方丈行礼：“方丈大师，在下有一个无理的请求。”

“你说吧。”

“我家老爷正急切等我回去，如此速度，恐怕一夜也走不到，我想背着大师前行，又恐自己凡胎肉身，脏了大师的仙风道骨。”唐功生怕百川方丈拒绝，这要是不能按时回去，队长翻脸可是什么狠事毒事都做得出来啊！

百川方丈调皮地一笑：“我们老家有一句俗语：有驴不骑，脑袋木鱼。”

唐功也一笑，蹲下身子：“那方丈大师坐好了，我可比驴快。”

百川方丈趴在唐功背上，一拍唐功的肩：“坐好了。”

唐功脚腕一动，脚下的山路立刻被唐功的脚掌扒出一个脸盆大小的窝，数百粒石子从窝里飞出来，向着唐功身后霰弹一样射出，打在一块大石头上，竟撞出一片火星。唐功跑过的地方，两边的树木也忽地向唐功奔跑的方向倾斜一下，似乎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扯了一下。

“好，好，再快点！这比我家的驴快！”百川方丈居然除得十分兴奋。

“还有更快的！”唐功再次加速，道路两边的景物竟被拉得一片模糊，只有脚下的路是清晰的。

“好，好，凭虚御风，羽化登仙，此乐何极！你要是拜我为师，我给你取一个响亮的法号，叫奔驰，或者宝马！”

奔驰宝马一样的唐功很快就回到了地道的出口处，那一片诡异的坟场。

唐功放下百川方丈：“方丈大师，这里有一个入口可以到我们老爷家里，我们现在处境特殊，只能请大师在这么个鬼地方钻地道了。”

百川方丈看一眼四周：“不必解释，你们的工作我能理解。带我进地道吧。”

唐功边走边仔细地看着一座座坟墓，心中暗暗叫苦。

所有的坟墓都是一个土包一块石碑，几乎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唐功根本就分不清哪一座有独特之处。

冷汗就冒出来了，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在坟头上插面旗啊！

“洞口在这边。”百川方丈站在一座坟前袖着手说。

唐功跑过来，围着坟墓转一圈，果然找到了地道出口的铁板。

“大师怎么知道出口在这里？”唐功心中一凉，地下同志也太不小心了，一个外人居然能找到地道，这简直是对安全工作的漠视！

百川方丈手在袖中抬抬：“墓碑上写着的。你不识字？””

唐功更为震惊了！这帮愚蠢的家伙，不会在墓碑上写着“出口在此”吧！幸亏百川方丈发现了。唐功想着就把大力金刚掌的掌力集中在右手掌心，他要让这块墓碑变成无字碑。

“放心吧，一般人看不出来。”

“为什么？”

“上面写着，”百川方丈笑着念，“萧氏不肖孙，二笨之墓。”

唐功低头想了想，说：“这怎么能看出是入口？”唐功松了口气，芜江镇的同志毕竟没笨到把“出口”两个字写在墓碑上。

百川方丈左右看看，小声说：“我问你，你可知墓碑上写的是谁的坟墓？”

“萧二笨。我虽然不识字，这个常识还是懂的。”唐功也压低声音凑上去说。

“萧二笨，不就是小日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