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已经撤回到丛林中的方天勇，看到蹲守在营门口的两名战士，迟迟没有开枪引爆汽油桶，马上知道营区里一定还有战友没有撤回，他马上又跑了回来。蹲在树下合并双手正在接雨水喝的刘二宝，看到方天勇的忽然离去，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连忙又拿起枪跟随在了后面。

敌军官使出全身的解数，近似疯狂的向着李平遥进招，没想到发挥到极致并且招招致命的格斗术，都被李平遥轻松破招把他摔扔在地上。十分不甘心的敌军官又从腿上拔出匕首，嚎叫冲扑了过来。李平遥向后折身让过他的手臂，同时伸手擒住敌人握匕首的手腕，又一个拐臂拧摔把他扔到了地上。李平遥阴沉着脸淡淡的说：“今天我要告诉你，中国陆军侦察兵的手艺是用来保家卫国的，不是任何人学几天就可以胡作非为的！今天我就要把你身上的手艺全部收回！让你们这帮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狗东西知道，谁是叔叔谁是大爷！”

李平遥的话音刚落，方天勇和刘二宝都从窗外飞身跳进来。敌军官感觉情况有些不妙，发疯了一样从地上翻跳起来，象一只逃命的耗子又钻进了墙上的暗门里。刚刚站稳身体的方天勇，马上对着装有暗门的墙壁扫射，墙皮伴着烟尘一层层的脱落下来。方天勇的枪声刚停下，刘二宝大声吼叫着往前飞跑几步，身体腾空跃起把双脚重重的蹬踹到墙壁上。已经被子弹削弱的墙马上坍塌下一大块，藏在里面的暗室与通道马上露出来。李平遥看到墙体的内侧倒着一具尸体，他马上冲跑过去一把揪起来，看了一眼马上说：“妈的，还是让这只耗子给跑了。”说着话有些生气的从身上扯出两颗手榴弹，拉燃后扔进了细长的暗道里。

沉闷的爆炸声与急速奔涌出来的气浪，让方天勇他们在跳出窗口的同时，又都扑倒在地上的泥水里，烟尘伴着碎木屑飘洒到他们三个人的身上。随着身体的扑倒，带有浓重的汽油味的雨水，飞溅到了方天勇的脸上。现在几十桶汽油在营区中的肆意流淌，地上的雨水已经与汽油混杂在一起，正处于马上就爆燃的状态。如果刚才的爆炸中有一颗火星从窗户里飞落出来，他们三个马上就会包裹在火海之中。方天勇的心里一阵发紧，马上拉起李平遥的胳膊向着营区外面跑，此时刘二宝也意识到了一触即发的危险，也连忙拉起了李平遥的另一只胳膊向外跑。

还没有往前跑出几步，李平遥的脚下象是被绊上了绳索，一头扑倒在了泥水中。方天勇停下脚步把李平遥从泥水里拉起，这时他借着远处的火光发现，李平遥沾满雨水的脸上有些惨白，他忙蹲下身体大声问：“李……李参谋，你，你受伤了？”

刘二宝也愣住了，也跟着大声问：“老营长，老营长，你……你伤到哪里了！”

李平遥从地上挣扎站起来，咬着牙说：“没事，我们快……撤！”说着甩开他们二人的胳膊又往前跑，但是没有跑出几步又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刘二宝奔跑过来，把李平遥从地上抱起来，大喊：“老营长！营长……”

李平遥惨白的脸上充满刚毅，冲着大声叫喊的刘二宝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儿，说：“今天……掉链子了，别笑话我……”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如注的大雨给淹没了。

内心涌动的悲伤让方天勇的鼻子发酸，又架起了李平遥的胳膊，大声说：“二宝，我们快走！”

刘二宝忙也架起了李平遥的胳膊，和方天勇一起跑出敌军营门。在双脚中踏出营门的同时，刘二宝咬牙切齿的大声喊：“给我烧！”随着他发出的命令，两发曳光弹飞掠过营区地面，引燃了漂浮在雨水上面的汽油，冲天的熊熊大火马上燃烧起来。与此同时安放在营区重要部位的炸弹开始同时起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浓密的丛林加上肆虐的暴雨，回撤的路途更加的艰难。奔袭返回的战士们用背包绳，把身体全串联在一起，防止掉队而迷失方向。当身后的爆炸声渐渐远去了，方天勇命令队伍停止前进，低头看了一下脚下泥水，马上命令几名战士扑卧在地上，让另外几名战士撑起雨衣挡，然后把李平遥的担架放在战士们的后背上。两名卫生员在风雨中，撕开已经被鲜血浸透的军装后，看到了还在不停冒血的伤口。

方天勇看到卫生员脸上流露出的无奈，他忙把一名卫生员拉到一边，狠抹了一把脸上流淌的雨水，着急的问：“一定要把他救活，这是命令！”

卫生员望着方天勇一时哽咽，说：“报告营长，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他止血，可是他已经失血太多，我们现在无法为他输血呀……”他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担架上的李平遥。

“不要和我讲什么客观原因，现在马上手术，取出子弹先给他止血！我要他活！”方天勇说着又把卫生员拉到了担架前，对着用身体撑起担架的战士们大声说：“都给我稳住！”

卫生员紧咬着嘴唇，带着哭声说：“营长呀，我也不想让我们的老营长死，但是……我们俩没有办法呀。取出子弹做手术又会引起大量血液流失，而我们却无法给他补充血液呀……”

方天勇紧握着手里的枪，嗓子里象塞进了棉花，难受的再也说不出话来。这时在后面护卫的刘二宝跑了过来，看了一眼表情痛苦而凝重的方天勇，他忙来到李平遥的身边，轻声说：“老营长，我是二宝，老……”

在手电光的照耀下，李平遥挂有泥浆脸上惨白没有血色，气息微弱的紧闭双眼。也许他听到了刘二宝的叫声，嘴唇先是**了一下，然后又慢慢睁开了眼睛，但是他的眼前除了一片晃动的光芒外，什么也看不清楚。

刘二宝看李平遥睁开了眼睛，忙又往前探了一下身体，并紧握住李平遥冰凉的手，说：“老营长，我是你的二宝啊……”

李平遥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没有气力的说：“你这个臭小子……以后常洗洗……你的袜子……”

刘二宝尽管紧紧咬着牙，但还是没有止住奔涌现而下的泪水，忙说：“老营长，我洗……我一定洗，你别怕，你不会有事的，现在我们就加快速度往回返……”

方天勇也凑到李平遥的身边，说：“行了二宝，别说了，咱们还是抓紧上路吧。”

李平遥半眯着眼睛，轻轻的摇了摇头，又说：“不急了，还是让我把话……说完吧。二宝……你还记得清原县，你在树林里捉到的那个人吗？那时……你刚刚当上排长，身穿外籍军服的……是我伪装的，没想到让你给活捉，你的袜子……塞我嘴里可真臭……”

刘二宝抹了一把泪水刚想说话，李平遥又说：“天勇，对不起……当年我不应该让你……离开侦察连……告诉老师长，我……我……”李平遥后面的话语不成句，没有说完他人生弥留之际的读白。

卫生员感觉到了李平遥的气息逐渐微弱，又把一支强心针推入了他的体内，希望能给失血过多而垂危的李平遥，再多争取一些时间。方天勇马上命令战士们从地上爬起来，抬起担架用最快的速度向着后方穿插，心急如焚的他，想把李平遥的生命从这无尽的雨夜中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