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燕子刚从帐篷里走出来，一名护士着急的跑过来，告诉他有位伤员肚子涨的特别厉害，让她快过去看一看。燕子随着护士又走进了另外一个帐篷，来到了伤员的床前。这名战士脖子上与腹部都受了枪伤，肿胀起的腹部让燕子马上明白，这名战士一定是枪伤导致了排尿困难，她马上护士准备导尿管。

可是护士将导尿管**战士的体内后，排出的尿液还是有些缓慢，看到战士憋的满头是汗痛苦的表情，燕子马上蹲到战士床前，用嘴叼住导尿管用力的向外吸淤积的尿液。重伤在身的战士看到这一幕泪流满面，他**着干裂的嘴唇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导尿结束后，护士看到战士脸上的泪水，告诉燕子这位战士可能有话要说。燕子漱完嘴又来到战士的床前，伸手摸着他的头说：“你没事了，好好养伤。”

燕子看到泪水在战士的脸上奔涌滑落，忙把耳朵贴近了他的嘴边，听到战士哭着说：“姐……姐姐，谢谢你……”

燕子听到年轻的战士这样叫自己，心里也十分的感动。忙说：“兄弟，你好好的养伤，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泣不成声的战士，望着眼前美丽燕子医生，轻轻的点了点头。

从伤员帐篷里出来，燕子抓紧时间吃了两盒米饭，然后又趴在食堂里的桌子上睡了十分钟。梦中她看到方天勇领着他一个营的兄弟，胸前都戴着大红花向他走来。可是还没等他们走到自己的面前，燕子的梦便被隆隆的炮声给震醒了。

发动总攻的部队没有让赵家山失望，各作战分队都比原定时间提前，攻入了敌人的屯兵重镇。坐在沙盘前的赵家山手里拿着战报，总算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临时变成主角的配属部队打的很热闹，在作战速度上都快于另外两个战区。赵家山拿起水杯刚想给火烧火燎的嗓子喝点水，这时电台边站立的军参谋，握着手里刚刚收完的战报，身体如同电击般颤抖了一下儿。然后慌忙跑到了赵家山的面前，说：“首长，1师穿插先锋营躲过了我们反击敌人的炮火，顺利完成任务返回归队，现在正随主力部队一起，向青山方向进攻……”

“好！”赵家山大叫了一声，又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双手叉着腰在指挥室里来回的走着，说：“这帮臭小子，真他妈的给我长脸！马上给我接通1师指挥部，给我问一下李平遥现在在什么位置呢，我要和他通话，让他这次出马虎口拔牙干的不错，我要亲自给他们记上一功。”

军事参谋沉默了片刻，低着头无限伤感的说：“首长，1师先锋营完成任务后只有一名成员受伤，其实那名成员就是……我们，指挥部的李平遥参谋，由于在回来的路上失血过多……他，已经牺牲了……”

刚刚升腾在赵家山脸上的一丝兴奋表情，又在这短短的瞬间凝固了。他呆愣了半天，又慢慢的坐回到椅子上。

“昨天晚上的雨太大，刚开始他们返回的行进速度并不快，所以他们成功的躲过了我们自己的反击炮火，后来他们又遭遇到小股敌人，在战斗中电台又被损坏，所以，李参谋牺牲的消息一直没有传到我们这里。”军事参谋眼里含着泪说。

“你……别说了……”赵家山低着头默默的说。战前伤了一员爱将黄国强，现在又损失了爱将李平遥，顿时赵家山跌落谷底，浑身感觉到了彻骨的冰冷。他低头沉默了足有十分钟，然后又说：“平遥，他现在在哪里？”

军事参谋忙说：“正在路上，应该……马上就到了。”

赵家山表情凝重的站起身，抬手仔细的整理了一下军装，说：“走，陪我去接接他……”说着话便往外面走。

军事参谋忙放下手中的文件夹跟在后面，同时马上招呼指挥部外面的警卫排进行护卫。

雨后的红土地泥泞不堪，散乱的弹坑里充满了腥红的泥水。赵家山走下山坡，望着远处山口小路静静的伫立。此时赵家山脸上的战将雄风已经散开，留下的只有如父亲般的惋惜与痛楚。远处的身影渐渐的出现，赵家山马上又要往上迎，由于路上都是泥水险些让他滑倒，身边的军事参谋忙扶住了他的胳膊。

远处的身影慢慢的近了，是两名战士抬着一副担架，旁边还有一名战士端着枪进行护卫。战士们的军装上沾满了泥浆，经过日晒风干后整个人如雕塑一般。抬着担架的战士也看到了山坡下的人，他们想加快脚步，由于地上都是稀泥路滑，走在前面的战士不小心滑倒，站在旁边护卫的战士忙上前，拉住了差一点落到地上的担架。警卫排的战士马上冲跑过来，把担架接了手中。

身上卸下担架的两位战士，身体如释重负的瘫坐在了地上，看来他们走了相当远的距离才来到这里的。军事参谋忙安排警卫员给两位战士喂水，把他们扶到树下休息。

赵家山看到担架向着自己走近，他迅速举起右手向担架致以军礼。然后他往前又迎走了几步，来到李平遥的担架前，伸手轻轻的掀开了盖身上的毯子。李平遥的身上也沾满了红色的泥浆，惨白平静的脸上还沾有黑色的烟灰，嘴角上带有一丝淡淡的笑容。赵家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奔涌而下的泪水洒落在李平遥的军装上。

赵家山双手在李平遥军装上轻轻抚过的同时，咬着牙狠狠的说：“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怎么扔下我这个老头子就走了呢……原来说的好好的，打完了这场仗，你和国强一起留在我的身边……”赵家山说到这里，给李平遥整理了一下军装，又说：“平遥呀，对不起了，这次不能带你回老部队了，你和我们所有牺牲的士兵兄弟一起，都要留在这片红土地了……不要怪我，这是组织上的安排，你多保重。以后……以后，只要我有时间就会回来看你，看我留在这里的所有兄弟……”

“把枪给我！”赵家山抬起头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大声说。站在他身边的警卫员，忙把手里的冲锋枪弟到了赵家山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