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方天勇仰着头大喘了几口气，然后没有气力的说：“老连长呀，我……我看来还是，回到禁闭室里吧。我们营里的这三支枪要是找不到，给我什么样的处理，我都接受……”

“行了，你别说了。现在还不是最后结局，我们先回部队吧。”黄国强说着拉方天勇往外走。

来到院子外面黄国强又向何大庆做了交待，让他第二天起早赶往县公安局汇报，如果再发现何老六的行踪及时报告。何大庆点头答应，并把他们二人一直送上山头才往屯里走。

第二天上午方天勇接到了离开禁闭室的通知，同时也收到了记大过处分的决定，而最让他感觉到痛心的是，团里取消了他们营参加军事演习的资格，同时从全训营调整为基建后勤营，在基本训练的同时负责营区建设和种菜。

方天勇能感觉到，现在不止是他一个人垂头丧气，而是全营的官兵都象是被抽了筋一样，死气沉沉的毫无生机。而随着时间飞快的往前流走，那个身上带有一丝线索的何老六，仿佛就象是在这个地球上消失了一样，找不到他的一丝踪迹。那三支下落不明的枪支，就象是三座大山重重的压在方天勇的心上，让他每时每刻都透不过气来。也许是心事太重火气也太大的原因，心情极度压抑的方天勇病倒了，连着两天高烧不退，昏迷中的他感觉耳边枪声不断，都快把耳膜给震破了。当他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扯拔下手背上的吊针，他知道军中不能一日无主，而越是在这样士气极度低落的时候，自己越不能离开自己的战士们。

病床旁边的燕子眼里含着泪拉住方天勇的手，带着一丝哽咽，说：“天勇，你可一定要挺住呀，咱们家不能没有你，你知道吗……”

方天勇慢慢低头看到燕子高高隆起的肚子，伸手轻轻**她的手，然后又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拿开，说：“放心吧，我没有事的，现在营里就我一个人，我不能撒手不管的。”方天勇说完心里带着隐隐的痛，离开了昏睡了近两天多的卫生队。

刚刚走出卫生队的院门，方天勇看到一群士兵正在拆除旧车库，军装和头发上都沾满了灰尘，他们的工作忙而不乱，但是却没有年青人身上该的朝气，他们只是沉默不语的工作，还有个别的战士不时转头看一眼远处训练场，一个个飞身跃过障碍的身影。那种眼神儿就象是好久没有吃饱饭，而面对一桌子美味儿又不敢伸手的感觉。

“动作快点！你们俩，直毛瞪眼的在那瞅什么玩意儿，赶紧干活！”胡亮身上沾满了尘土，从阴暗的车库里走出来。他冲着正在搬砖块的两名战士喊完了，然后转身刚想往里面走，这时他看到了正在路上走过的方天勇，他忙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跑过来。

当看胡亮向着自己奔跑而来的时候，方天勇这才意识到在干活的正是自己手下的三连，而这些战士前些天还生龙活虎的奔跑在训练场上，现在却一落千丈的成了二流连队。胡亮来到方天勇面前敬礼，然后大声说：“报告营长！三连一班正在拆车库，请指示！”

方天勇向胡亮还礼，说：“继续……拆房吧。”说出最后的两个字，方天勇感觉到十分的别扭。

胡亮走到方天勇的身边，说：“营长，咱营里的战士们都知道你生病了，你没事了吧。”

“没事了……”方天勇转脸看着远处的训练场，问：“胡亮，咱们营里的战士们，是不是看着他们在训练很眼馋呀？”

胡亮也顺着方天勇的视线望过去，有些伤感的点了点头，咬着牙说：“是的，当兵不习武算什么当兵，如果只是为了搬砖活泥我可以回家到建筑队。看着人家在训练，就象是看到红烧肉而吃不到嘴里的谗呀。”

午后的暖风轻轻吹过，方天勇还有些发烧的身体打了一个冷战，他又问：“亮子，如果我们还能重返这次重要的演习，你说咱们营里的战士们会怎么样？”

胡亮望着方天勇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忽然他往后走了几步在地上捡起了一块红砖，猛的砸向了自己的脑袋，坚硬的红砖撞击胡亮的脑门儿上后，变成粉碎的砖块与粉尘散落到地上，胡亮的脸上沾挂着红色砖沫大声说：“营长，那样我们全营的战士，一定会象我现在这样的疯了！”

方天勇双眼顿时湿润，他默默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胡亮没有把脸上的红色的粉尘抹掉，感觉到心里发堵的他有些不敢再看自己的营长，忙转身又指挥着战士们去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