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方天勇没有直接回营里去，而是先回到家里找到了姐姐。他希望姐姐给老家写信安排一下家里的事，然后能在这里再多住上几日，能照顾一下马上就要生孩子的燕子。由于燕子的母亲在两年前就去世了，所以生产的时候没有人来照顾。姐姐心疼弟弟，马上让方天勇给家里写信，现在孩子都大了，加上田地里也没有太多的家活，她感觉自己这些年也没帮上过弟弟，现在用到她了，当姐的理所当然的要留下来照顾。方天勇把家里都安顿好了后，把曾经伴随他一起驰骋过热带丛林，沾染过敌人血液的匕首别在了腰间。由于姐姐不知道方天勇要做什么，她忙抱住了弟弟。流着泪说：“兄弟呀，咱们俩相依为命到了今天，你可不能做傻事呀……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能想不通。可是你要是再出事……燕子和孩子怎么办，你……也对不起咱死去的爹娘呀……”

方天勇忙把姐姐的手拉开，说：“姐，你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的，你就帮我好好的照顾燕子吧。”

姐姐知道拦不住方天勇，但是她又感觉到自己弟弟不是那样的莽撞人，所以也就不再阻拦。方天勇从家离开后直接来到团部，团长刚刚开完了会回到办公室里，方天勇喊了一声报告就进来了。

由于武器丢失事件的发生，不仅是营连主官都背上记大过处分，而团领导也受到了记过等相当严厉的处分。所以团长看到方天勇后，心里面不但有些发堵，而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小方呀，你有什么事吗？”团长的眼睛看着窗外说。

方天勇把敬礼的手放下，说：“是的，团长我找你有事。我们一营虽然出现了事故，我们营连主官都有责任，而且我们的安全工作中也确实存在问题，我们会努力的改正。但是，这与我们的训练及原定下的参加演习，应该是没有关系的。所以，我这次主动找到团长，就是还是希望组织上能同意，我们营能重返训练场，能重新能代表我们1师参加军事演习……”

“好了！如果是这件事你就不要谈了，你先回去吧。”团长很不客气的打断了方天勇的说话，然后继续看桌子上的文件。

“团长……”方天勇又想说。

团长忽地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大声说：“我看你这个方天勇还真是有点罗嗦呀，我不是说了让你回去吗，你还想说什么呀！如果不是你们一营出这么大的事，我的档案里怎么会也有一个记大过处分！你们还想演习，还想全训，你们还是给我好好的想一想吧！堂堂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武器让别人给抢了，枪是军人的第二生命！现在你们的命都没有了，你还有什么脸上我这里来要训练！你们好意思去参加军区演习，我还觉着丢人呢！”团长气的脸色铁青，说完了看方天勇站在原地还不动，又问：“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走呀！”

脸色原本清秀的方天勇，此时面容也僵硬的有些扭曲，他沉默着抬起双手分别，握住了军装前面的两个衣角，猛的抬扬起手腕分别把衣服前摆扯向了不同的方向。整洁的军装猛的被扯开了，一枚脱落的扣子落到团长的办公桌上，蹦跳了很久才停下。而方天勇猛的扯脱下身上的军装，也让团长一头雾水，想不出方天勇这是干什么。

方天勇脱下军装后扔到了地上，接着他又脱下了里面雪白的衬衣，并把衬衣撒扯成了两片。然后衬衣布片平铺到了团长的桌子上，伸手又从后腰上抽拔出了匕首。

团长看到方天勇手里的寒光一愣，忙问：“方天勇，你这是要干什么？”

方天勇没有说话，他左手紧握匕首，右手的四个手指并齐后，按压在刀刃上飞快的抹过，鲜血顿时顺着指尖流淌了下来。他把手挥按在了衬衣布片上，分别在两片布上面，写下了“一营请命，再战军演”几个字。

团长扯起写有血字的一块布看了看，轻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方天勇写完之后来不及止住手上还在流淌的血，忙说：“团长，我知道一营的事连累了许多首长，我不能一一道歉，今天我就在这里先说一声对不起了。谁也不想不愿意出事儿，可是既然出了事儿咱就不怕事儿，现在一营的百十号战士都士气低落，团长你就愿意让这一个营就这样死气沉沉的低落下去吗？错了可以改，我们可以，也有勇气找回我们的士气，可是团长呀，你得给我们机会呀。你让我们原本的军事全训营，天天搞营建种花植草的，这样士气还到哪里找，一营就在你我的任职期间萎靡不振，就会一落千丈，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做为领导的就是没有责任吗？”

团长默默的看着手里的血书依然沉默着。

方天勇把另一块写上血字的白布，拿在手里后说：“团长，内务条令里规定，遇到事情要逐级汇报。所以今天我先把一营全体官兵的心情汇报给你，如果你这里不能解决，我再向师长请命，师里不同意我再向军里。总之，这个仗我们要打，这个硬骨头我们就是要啃！我方天勇的一腔热血，可以有写不完的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