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节 围歼中的变数

石完山看后，扼腕叹息。可惜可惜，这么英勇的基层官兵，被史记明白白送到山头上去送死。白子谓在一旁观战也有同感。石完山堪称老牌战将，一眼看穿白子谓的心理，“白先生，顽敌当前，我不得不再劳驾你辛苦一趟。你辅佐陈聚德团副一起亲自去指挥那两门缴获的日本远程重炮，对鬼子山头环形工事实施精准射击。”陈聚德在昆龙县城保卫战后受到石司令的赏识，提拔他为第七集团军山炮团副团长。

白子谓临危受命，当仁不让，他和陈聚德立刻来到日本远程重炮前。这两门远程重炮是96式150毫米榴弹炮，由于原先日式150毫米榴弹炮的性能已经落伍，而且不能采用机械化牵引，在战场上运动速度缓慢。日本军部在1933年开始设计新的火炮。1935年9月试制重炮完成。经过1936年的使用试验，火炮实用性得到情况良好的确认。实用试验完成后，1938年开始编入日军炮兵部队。与日本军工企业开发的其它150毫米榴弹炮比较，96式150毫米榴弹炮无论在射程、射界、运动性、射击精度、布设等所需时间上有更加良好的性能。与同时期各国使用的150毫米野炮比较，重量较为轻便、最大射程较短。炮身采用自紧炮管，这是最早采用自紧炮管的150毫米日本火炮，大炮运动时可将火炮置于炮架车上，射击时将火炮从上面牵引下来，置于地面发射。熊本混编师团是在中国最先装备该炮的野战重炮兵大队的少数日军精锐部队之一。在攻击中国军队的夺城掠地中起到重大作用。

白子谓指挥第七集团军的炮兵官兵做好150毫米重炮射击准备，就等前方炮兵观测部到位和石司令的命令。但在这时，突然来了一群衣衫褴褛、蓬头槁面的老百姓，对他们哭喊着说，“长官，天女峰的山神庙炸不得，炸不得啊。”

陈聚德一问，原来世代住在这里乡亲有一个古老的迷信传说，天女峰形似一座女神的头像，传说是她是天神，为了拯救百姓疾苦从天上下凡，被玉帝惩罚变成岩石山。但是女神的魂灵仍然呵护老百姓。自从得到女神的保佑，这一带山区风调雨顺，丰衣足食。因此老百姓为了永久敬拜女神，特地不辞劳苦，把木料和石料费了几年的时间一点一点运上山顶，修建了这座山神庙。这么耗费功夫修建的山神庙代表了老百姓对神灵的敬畏之情。前来情愿的老百姓一听国军炮兵要炮轰天女峰山头，哭喊着请国军无论如何保全山神庙。

陈聚德做不了主，忙向石司令请示。石司令也听到陈聚德汇报后，亲来150毫米野战重炮阵地，看到呼天抢地的老百姓的激动情绪，沉吟半响。一个老大爷看出石司令的大长官身份，颤巍巍地走上来，噗咚一声双膝着地，向石司令磕起头。其他百姓一见也如法效仿。石司令连忙上去扶起老大爷“大叔，使不得，不要这样。我们也是为了消灭日寇，这帮鬼子曾经载南京屠杀过我军民三十逾万人，血债累累、十恶不赦。”

老大爷老眼昏花，流下泪水。“大长官，不是我们不明事理，不以国家大事为重，这山神庙实在是保佑我们三百年的守护神。您看能不能让炮弹偏一点，不要炸到山神庙。日本鬼子可恶，山神一定会惩罚他们的。”

石司令并没有完全认为老大爷说的话很荒唐。他也很相信中国传统文化中一些西方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他突然记起两年前从上海溃退时，曾在某地一个很有名的算卦师傅算过命。算命师傅掐着指头算了半天，给他八个大字。他后来把这八个大字铭记在心。这时，八个大字一下像火烧般闪亮在自己脑海中。‘逢水有吉，见庙必拜。’当时算命师傅不肯解释这八个大字的深奥含义。只莫测高深的说将来您就会明白。那意思先生你在行动中就会体会到这八个字的作用。八个字花了石司令二十块大洋。石司令带兵过长江时差一点就被日军追上，结果快了一步渡过江，把渡船烧掉。鬼子望江兴叹。这是他体会八个字的逢水有吉是一句吉言。现在眼前不是有座山神庙吗，他想起八个字的见庙必拜。于是，恍然大悟对陈聚德白子谓说“尊重老百姓的要求，你们开炮射击时，要保护山神庙完好。”

白子谓心想这石司令不简单，和我们**的作风也有一比。他和陈聚德、炮团的指挥官商量后，修改了向熊本师团炮击的方案。

国军几个军都接到战区长官部的命令，鉴于战役情况复杂，急需协同，战区长官部决定临时委任第七集团军石司令为围歼熊本师团的总指挥，统筹三军攻击行动。石司令决定立刻在山谷用150毫米野战重炮实施远距离精确射击后再展开攻势。

150毫米野战重炮昂起巨大的炮筒，抖动中硕大的炮身，向山顶的熊本师团阵地轰击。炮弹在环形工事连连炸开，巨大的爆炸威力把被炸中的战壕都一下填平了。有一发炮弹正好落在日军藏身的岩石掩蔽工事上，国军官兵都清楚地看到日军的机枪手和机枪炸得支离破碎，残肢飞的满天。不禁为炮兵的准确打击欢呼起来，由五十军和新编第三军第二轮预备攻击的二个步兵连跃跃欲试，第七集团军的重炮射击一停，就勇猛地蜂拥地冲向山头。

就在他们占领熊本师团环形工事第一道堑壕不久，日军突然成队地从两边交通壕出现，展开拼死的反击。由于日军反冲锋的兵力具有优势，五十军和新编三军的攻击部队又被打得七零八落，再次退下来。

原来国军昨夜由于连日行军和作战的疲劳，安排了一晚的休息。而熊本师团的日军士兵撤到天女峰后却没有那么幸运，熊本下令连夜构筑环形工事，把方圆一里多地的山脊挖成一个面向山谷的东南西面半月形网状工事体系。熊本在德国军事学院学习过工事建造，他布置的环形防御工事，不但能守还能在阵地反攻，即使敌军占领第一、第二道道环形工事的战壕，不久又会很轻易地被从两翼交通壕运动上来的日军打退。

熊本还汲取了第七集团军坚守昆龙县城的经验，在山头的背面还加修反斜面坚固工事，专门对付中国军队的远程重炮炮火。熊本的指挥部就设在山神庙旁，肥田、井口宽联队长质疑地说这个山神庙太明显，很容易成为中国军队的炮轰目标。熊本狡咭地回答在海拔1800多米的山顶修建山神庙是极其不易的事情，可见当地居民对这庙的重视。中国人也和我们一样信鬼神，所以看似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熊本其实也就是赌博，战争也是心理战，双方都在算计和考验对手的心理防线。熊本的判断这次还很管用。第七集团军的重炮果然处于保护山神庙的原因没有射击山神庙和附近地带。

国军几次攻击熊本的环形阵地都损伤不小，石司令看步兵仰攻山头的硬攻损失太大，就下令挖所有攻击部队采取掘战壕的方式逐步向鬼子的环形阵地逼近，由于日军留下的150毫米野战重炮的炮弹不多，他采取先用重炮点射，压制日军后再使用五十军的化学再迫击炮抵近攻击，经过艰苦的反复争夺，国军占领了半山腰的日军全部阵地，把日军压迫到不到半里的山头工事里。

日军华北派遣军指挥部得知熊本师团被围，派出十余架飞机前来对进攻熊本师团的国军狂轰滥炸，并调遣一个旅团和皇协军一个军从临汾出发前来接援。

在日军的空中优势打击下，担任正面攻击的第七集团军和五十军、第三军一个师，眼看唾手可得的就要围歼熊本师团的肥肉，却吃不下去。从军长到士兵都急得骂娘。

史记明提醒石完山，“我们不是有美国援华空军大队吗，通过长官部向他们求援。”

石完山当然没有忽视这点，但是他知道这次作战地区距离美国援华空军大队的机场路途太遥远了，恐怕远水救不了近渴。现在战役打成夹生饭，死马当成活马医，决定向战区长官部请求飞机支援。

战区长官部美国空军援华的陈纳德率领的航空飞虎队一商量，陈纳德将军很爽快地答应派出三架战机通过中途国军机场加油，不远百里飞到昆龙地区上空和日军飞机展开激战。美军飞行员个个都有几千小时的飞行历史，驾驶技术卓越。他们仇恨日本人偷袭珍珠港，又看到侵华日军的滔天罪行，勇敢抱着复仇的怒火，根本不惧日本飞机在数量上的优势。凭借高超的技术屡屡击落在昆龙上空的日军飞机，使日本空军魂飞胆丧，再不敢大摇大摆成群飞来轰炸国军阵地了。熊本残部只剩八千多人，两天没吃饭，没有水喝，只有剥树皮啃青草，但是他们自侵华以来从未向遭受中国军队的重大打击，也根本没有投降的意识，抱着宁愿玉碎也不瓦全的武士道精神，仍然竭力支撑和冲进防线的国军力拼。战斗打成胶着状态。什么重武器都派不是用场，只有靠士兵一点一点肉搏前进。

在天女峰对面山丘上担负断绝熊本师团突围后路的是李显川的三十六军，石完山知道这个李军长油滑，指指派给他个不须劳神和冲锋陷阵的差事。只要坚决守住天女峰北面的两个四百多米的山丘不让熊本从山间小道突围就可以聚歼熊本师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