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节

曹成强搂着她深深地亲吻了一下，然后准备转身离去，这时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哎，你等一下。”

说着，她转身回到屋里，在柜子里取出她从家里带来的那个红布包裹，翻出了一把带红缨的匕首，她先是紧紧地握在手里，然后转身跑到了门口，双手一伸，把匕首摊开在手心里：“给！”

曹成强看到那是一把自己当年离开家时，送给她防身用的匕首，只是上面多了一粟红缨，他一愣：“娟娟，你这是——”

她欲语还休地说道：“这是你给我防身用的，现在人家跟着你了，还用防什么身？”

曹成强顿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接过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嗯，当年我送它给你时可没这么新呀？”

她白了他一眼：“傻样！人家想你的时候，就拿在手里看，这兵荒马乱的年代，为了防止坏人的欺负，没事的时候我就在水边上磨，还不是为你守着自己这身子！”

“娟娟——”

曹成强还想说什么，却见她把门一关，背贴着门在那里难为情死了。曹成强紧紧握着匕首，兴奋无比地隔着门喊道：“娟娟，你等着，我一定把咱们俩的婚事操办的热热闹闹的！”

说完，他一溜烟似地连蹦带跳赶回了学校。

听到他的脚步已经远去，她才打开房门，久久地凝视着他离去的方向。她想，中午回来的时候，他一定会带回崔大哥和老三，他们俩也一定不会放过不停取笑他的机会，然后大家坐在一起商量明天的婚事，再然后，就是大家分头到街上去买结婚用品，说不定明天他还会请其他的同学们来参加自己的婚礼。

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曹成强这一去几成诀别，直到十一年后，她才从自己和曹成强的孩子崔勇的嘴里，听到他在江石州广场上的消息。

中午曹成强没有回来。

下午也过去了，他还是没有回来。

直到很晚很晚的时候，因为太久的等待，几乎使她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听到武昌城里传来枪声，而且是密密麻麻的。她立即打开门朝响枪的方向望去，发现枪声最密集的地方，竟然是黄埔军校那边。

她不知道出什么事了，但心头却无法抑制住一种焦躁和不安的情绪，她告诉自己没事的，因为武昌城里都是国民革命军，不会出什么大事。

她回到屋里把门紧栓着。

她明白，不管曹成强有没有事，自己首先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的安全，只有自己安全了，曹成强就不会有任何顾忌，也就不会因此自己的羁绊而出什么大问题。

时间过去了很久，枪声逐渐从黄埔军校发现延伸到城郊，就在枪声越来越远的时候，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她一惊，忙翻开布包寻找匕首，这时才想起早上出门时已经把它还给了曹成强。

她吓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梆梆梆——”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门外传来崔江的声音：“成强？小妹？你们在吗？我是崔江！”

听到是大哥的声音，她高悬的心终于放下了，立即跑过去打开房门，之间崔江手提着步枪，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口。

“大哥，出什么事了？”

崔江立即走进了屋子：“成强呢？”

“他一大早出去就没回来呀。”

崔江这才松了口气，连声说道：“没回来就好，没回来就好。”

“大哥，究竟出什么事了？”

“小妹，我一时跟你说不清楚。”他伸手把她拉到一边：“你要听大哥的，以后要是有人来问你是谁，你就说你是我的媳妇，知道吗？”

听他这么一说，她就明白曹成强一定出了什么事：“大哥，您快说，成强他到底出什么事了？老三呢？他们都出事了？”

崔江摇了摇头：“我和老三都没事。你只要记住刚才我跟你说的话就可以了，小妹，你可千万别忘了。”

“大哥，您说的不清不楚的，这不要急死小妹呀？”

崔江朝外面看了看，又转身回来：“不知道是说告发成强是**，现在武汉的国民政府要清共，所以，他上了通缉的黑名单。”

她一听，顿时昏厥过去。

崔江连忙一把把住她：“小妹，小妹？”

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崔江立即噤声，并把她抱到了床上，这时，有人在外面急促地敲着门：“娟娟姐，娟娟姐，我是云山呀！”

崔江一听是老三，顿时松了一口气，忙把门打开，老三没有想到崔江在里面：“大……哥，您怎么在这？”

“我以为**回来了，所以赶来给他报信的。”

“没有，傍晚的时候，我看见二哥和一队**员在一起，他们一定是事先得到了情报，在学校与警备司令部交火的就是他们，二哥也在里面。”

“啊？”崔江摇了摇头：“那肯定是凶多吉少了。对了，你跑来干什么，赶快归队呀，小心引起别人的误会。”

“我不是担心娟娟姐嘛。大哥，得快让她离开。”

这时，她躺在床上慢慢苏醒过来。

“小妹，你没事吧？”崔江一边扶起她，一边对老三说道：“离开？往哪里离开？武汉三镇都戒严了，方圆几十里地到处是警备司令部的人。”

“那怎么办？好多学员都知道娟娟姐和二哥……”

“没事。**平时只好**地学员来往，知道小妹与**关系的基本上都不在城里了，我想好了，就是小妹是我媳妇。对了，你还可以作证呀！”

“啊？”老三本来想来个英雄救美以博得她的好感，没想到崔江插进一杠子，他说的又合情合理，自己没有什么好说的：“那是，那是，也只有这样了。”

“哎，老三，”看到他手里空空的，崔江一愣：“你的枪呢？”

他可不知道，老三其实是这次清共行动的帮凶之一，他其实早就加入了国民党，并且一直在暗中收集**学员的资料，曹成强是**员的消息还是他透露给学校的。晚上的行动，他是一个小队的负责人，腰里正别着一把驳壳枪。

“哦，因为情况紧急，我忘了带。”

“嗨，还不快会学校。”崔江再次叮嘱她：“小妹，你一定要记住大哥刚才说的话，啊？”

她木讷地点了点头。

崔江立即拉住老三消失在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