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节

他很快意识到，不管松本伊代所说是真是假，自己今天晚上的一举一动，将决定着日本人今后对自己的使用，他们把这个消息通过松本伊代透露给自己，就是要看下一步自己有什么反应。

但因为现在的情况与他来时大相径庭，他并没有得到上级要求他不惜一切代价潜伏下来，而十一军的行动则是火烧眉毛的事，他因此陷入两难境地。

把一切置于脑后一心潜伏下来不是，不顾一切去取的十一军的情报也不是。唯一的希望，就是卢三江能够完成这个使命。

“这么说，今天晚上你是不会再说了？”

“是的。”

“那我还是到沙发上去睡。”

“你敢！”松本伊代一把搂住他：“你要是敢下床，我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夜，死般寂静。

整个城市都停电了，一直到黎明，当太阳缓缓升起在东方的时候，冈村宁次卧室的灯光才亮起。

他几乎一夜没睡。

看到时候不早了，他第一个来到办公室，看到门前有六个哨兵站岗。

“昨天晚上有什么动静吗？”

“报告司令官阁下，没有。我们两小时换一班岗，每隔半小时进去查看一次，没有发现任何情况。”

冈村宁次没有作声，心想：是不是太严了？

他来到办公室，打开保险柜，里面的文件完好无损地摆在那里。这时，松本也夫、藤堂高英、松本伊代和丁处长相继来到他的办公室。

冈村宁次面无表情地让他们坐下，然后不动声色地说道：“我们的哨兵两小时换一班岗，每隔半小时进来查看一次，居然没有发现任何情况，好在昨晚停电，‘蒋干’没有发现我特别做了记号，否则，我们还真的认为这些‘秘密’没被泄露。”

藤堂高英倒吸了一口冷气：“您的意思是说，昨天确实有人来过？”

冈村宁次点了点头，然后把目光移向松本伊代。松本伊代立即站起身来：“报告司令官阁下，他昨天晚上从上床后，就再也没有下过床，不要说来司令部，就连传递消息的机会都没有。”

松本也夫这时问丁处长：“你们军统不可能个个都有这么好的身手吧，对于司令官阁下刚才所说的，是不是勾起你的什么回忆？”

丁处长点了点头：“从司令官阁下刚才描述的情况来看，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如囊中取物的，放眼整个军统乃至江南地区，也只有神偷卢三江了。此人是毛处长早年在武汉收为己有的，他还有一个秘书叫曾玲，上次机关长截获的情报署名为玲的如果是她的话，那么这个影子一定就是卢三江了。”

“能详细描述一下吗？”松本伊代问道。

“此人身材不高，五十岁出头，偏胖，略秃顶。平时走路时都让人觉得气喘吁吁，因此，很难有人把他与飞檐走壁的神偷联系在一起。他没有什么武功，但出手极快，我想，在医院前面废墟里的三名皇军士兵的遇害，也一定是他干的。”

冈村宁次笑道：“呵呵，幸亏他昨天进的是这里，而不是我的卧室。”

松本也夫接着问松本伊代：“上官现在在干什么？”

“睡觉。”

藤堂高英沉吟道：“看来这个上官雄还真的没什么可疑之处了。”

“不，这恰恰说明他非常可疑。”松本也夫说道：“以我过去对他的了解，虽然他痛恨北洋政府，甚至表现出对蒋介石政权的强烈不满，但从骨子里还是透着一种强烈的爱国激情，何况曾经也受过军统的培训，加上武艺那么好，我实在想不出他会突然背叛他的国家，对伊代所说的一切真的做到漠不关心。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我觉得他才会表现出如此坦然，那就是他知道有人会替他做这件事。”

“我也不相信他会把自己的国家忘的如此干净，”松本伊代也说道：“在东京的时候，不管你说**什么不好，也不管谁欺负他，他总是忍气吞声，但如果你要对他说中国人脏，中国人是猪的话，不管有多少人他都会跟你拼命。当然，不管怎么厮打，他都没有暴露过自己会武功。”

松本也夫点头道：“这就是他的可怕之处。”

“但是，”松本伊代接着说道：“我可以用帝国军人的荣誉保证，自从他知道影子在追杀他之后，我从来没有让他单独行动过，不是我在他身边，就是木村浩跟着他，他几乎无法得知关于影子的任何情况，如果说他知道影子会替他完成这个任务，我觉得有点牵强附会。”

丁处长也证实道：“有一点我可以作证，一般来说，军统是不会让两个单独的下线横向联系的，恐怕梅机关也是这么确保自己的情报员不会在某个环节有问题时，而出现被敌人一锅端的情况吧？”

冈村宁次点了点头：“先不谈这事，我们还是讨论一下大军西进的情报保障工作。既然他们获得了我们的情报，就一定会传递出去的，你们特高课一定要加强电台的监听工作，等他传出情报后就地解决。”

“是！”松本伊代答道。

藤堂高英插到：“最好是让上官雄解决他。”

“是！”松本伊代望着藤堂高英：“那他的职位安排……”

“让他接替赵二拐出任稽查队队长。”

“不妥，”冈村宁次说道：“别看他现在表现的想投靠皇军，但从他的言行来看，是决不会甘于与那些地痞流氓为伍的，要让他直接指挥一小队皇军。我看这样，让他出任特高课松本伊代机关长的翻译官，有什么事的话，可以直接率领宪兵队出动。这样，他面子上也说得过去。”

“是！”

“至于上官雄和植田雄送来的情报是否是真的，三天后的金官桥之战就是最好的检验，他们的情报上说金官桥部署了中国军队的重兵，如果他们一触即溃那么就证明情报是假的，如果是根难啃的骨头，就证明情报是真的。再加上我们昨天给他们的情报，如果他们信以为真的话，也绝不会对金官桥作什么调整，因为我的情报显示十一军的主攻是瑞昌县城。”冈村宁次顿了顿，接着问松本也夫：“松本君，您在江石州的鼹鼠小组没有全军覆没吧？”

“当然没有。”

“好。那我们来个双保险，你给他们发报，让他们密切关注瑞昌、阳新至江石州一线的中国军队调动的情况，最好是把薛岳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长江边上来，那么我们在南浔线丘陵地带就可以抢占先机了。”

“好的。”

“再有就是丁处长了。李先生向土肥原君推荐了你，而松本君也看上了呢，但现在你是这间屋子里唯一的中国人……”

“司令官阁下，请允许我冒昧地打断您的话，我明白您的意思，同时，我向您提三个建议，一是从现在起，我寸步不离松本先生；二是让我与上官雄在一起；三是把我关押起来，等金官桥战斗结束后再放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