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第八节

正当一八○师的士兵穿过清晨的雾霭，把刚准备吃早饭的日军逐出他们立足未稳的村庄时，在台儿庄方面，日军已经开始对庄内的中国守军发动新一天的攻势了。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猛烈炮击，台儿庄北门、小北门被毁，北寨墙多处轰塌，日军濑谷支队台儿庄派遣队借机向北寨墙的中国守军大举进攻。经过惨烈的白刃肉搏，守军一八一团三营全体阵亡。日军第三十三旅团旅团长濑谷启不顾己方勉强冲入镇内的部队还在与北街尽头清真寺一带据险阻击的守军一八六团二营激烈鏖战，迫不急待地要通了矶谷廉介的电话：“师团长阁下，我荣幸地向您报告，目前，我军已攻克台儿庄北门，大日本帝国的国旗正在铺满支那军尸体的城墙上高高飘扬……”

然而，接下来事态的发展令濑谷启倍感失望：他的攻击部队虽然在午后勉强攻下华军拼死据守的清真寺，却也因伤亡过重无力继续攻击，只能固守待援；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镇守台儿庄的第三十一师师长池峰城，竟然对庄内正在进行的血战视如不见，而是组织部队向台儿庄外围发起反击，以切断进攻方退路……主力已全部投入台儿庄战斗的日军措手不及，只能仓皇调集七辆战车和半个大队步兵拼命抵抗。

接到濑谷启求救电话的第十师团师团长矶谷廉介，对自己这位曾担当过陆军大学校教官的部下实在有些哭笑不得。眼下，最令他坐卧不宁的并不是濑谷支队的困境，而是整个第十师团正在一步步滑入的危局：根据战场侦察，以及台儿庄外围部队与支那援军的接战情况来看，台儿庄及周边地区出现的支那师以上部队番号已接近十个，也就是说，支那方面投入台儿庄战场的部队已超过三十万人，这简直就是提前到来的徐州决战！

参谋长梅村笃郎大佐望着这位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的小个子中将，忍不住开口提醒：“师团长阁下，是否把刚刚抵达台儿庄外围的六十三联队调去支援濑谷旅团长？”

矶谷廉介没有回答，而是继续抱着手在地图前焦躁地走来走去。突然，他停了下来，乍开手指在地图上丈量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对梅村说：“给华北方面军发电，请寺内司令官再次敦促板垣君即刻派出有力部队，支援我军在台儿庄地区的攻击行动。”他下意识地用手指刮着唇上的短髭，接着说：“至于濑谷那里，就按你的建议，派福荣联队前去增援，务必于黄昏前将台儿庄外围支那部队击溃，并协助濑谷旅团长围歼庄内守军！”

现在，台儿庄战局与第十师团的命运，恐怕只能指望这位不久前刚被自己奚落过的老同学了……一想到这一点，矶谷的心中，既懊丧又无可奈何。

第九节

“混蛋！”板垣征四郎恨恨地把方面军司令部刚刚发来的电令扔到桌上。

十天前，第十师团不顾他的好意劝谏，执意孤军南下，矶谷廉介甚至还当着一群人的面，讥笑自己是败军之将……而当这个狂妄的家伙在台儿庄陷入困境后，居然又不知羞耻地要求自己分出部队前去解围。

“师团长，我军连日奋战，眼下临沂的支那军防线已濒临崩溃……这个时候分兵，岂不是舍近就远，白白为矶谷君建功吗？”坂本顺在一边火上浇油。

“不要说了！”第五师团师团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目前，能救他第十师团的也只有我们了，台儿庄战局如不能胜，支那方面必可从容调集兵力救援临沂。我军苦战竟月，实力折损并不亚于支那方面……”板垣没有再说下去，在华北纵横多年的他，显然比刚刚提升为第二十一旅团旅团长、正是贪功心切的坂本顺更清楚台儿庄之战的战略意义。

“坂本旅团长，我命令你的部队即刻向临沂城西的支那军阵地发起攻击，并作出即将对临沂城发起总攻的假象，以进一步压缩城西的支那军防线……一旦控制公路沿线村庄，你部即以主力袭占向城，进而寻求与濑谷支队会师于台儿庄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