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第四节

韩梅村猜想得一点不错，此刻的台儿庄战场绝对算得上人间地狱。

从三月二十四日濑谷支队台儿庄派遣队向庄内守军大举进攻算起，第二集团军池峰城的第三十一师已经挺了足足一个星期。当初汤恩伯、关麟徵要求的“坚守三天”，早已超限，同属第二集团军的张金照师和黄樵松师也先后加入血战，而二十军团承诺的“不顾一切抄袭日军侧背”却一直杳无音讯。

如今，台儿庄已俨然变成一座巨大的绞肉机：中国军队在外围轮番进攻，左近村庄日夜酣战、杀声震天；镇子正面则是日军一波接一波的冲锋，猛烈的炮火将北门寨墙轰塌三十余米，形成一个难以填补的巨大缺口；而双方镇内的争夺，只能用尸山血河来形容。争夺一间民屋，常常要反复数日，占领一条街巷的战斗，更得把整连整营的生命变作累累遗尸……

就在韩梅村团为攻打刘庄厉兵秣马时，集团军司令孙连仲急调张金照师一七五团调进庄增援。晚八时后，日军再度来攻，半个大队的日军官兵从北墙缺口拥入，大有与被困镇西北一隅的残部相呼应、夹击守军并一举侵占全镇之势。双方战士先以手榴弹隔街、隔屋对掷，继而倚墙互投，直至白刃肉搏……战至天明，日军攻势受挫退去，而一七五团仅余团长吴明林以下十余人，以“杀人盈城”相谓，毫不为过！

二日凌晨，中国军队还以颜色、内外夹击。镇外的黄部二十七师七十九旅一五七团二营趁夜突袭镇东北角，镇内的池部三十一师也以一营兵力自内而外压迫日军……经一夜激战，在镇东北角与西北角盘踞多日的残敌终于肃清，仅有少量日军还在依托镇内院落拼命抵抗。

然而就在此时，不利消息再度传来：进抵兰陵的第五师团坂本支队在兰陵与关麟徵部五十二军遭遇后，使出弃卒保帅伎俩，留一个多中队步骑兵牵制身后之敌，主力玩儿了命地向台儿庄以东急进。坂本顺显然已经横下心来：后退既已无望，只能拼死突进，争取与濑谷支队主力会合。

及至上午，南下增援的濑谷支队赤柴联队进抵台儿庄东线，坂本支队主队也侵至附近，进攻方力量骤然加强。濑谷启于是集中主力向台儿庄以东黄樵松师据守的彭村、孟庄、裴庄一线猛攻……十数里战线上顿时杀声四起、炮火连天。

在给予日军极大杀伤之后，黄师终因伤亡过巨后撤至边庄、赵村一线，黄部多名营级官佐阵亡，连排级军官更是伤亡过半！

第五节

“步兵第十联队战斗简报——

本日，我军阵亡六十六人，歼灭支那军二百五十人……对支那军队二十七师八十旅昨日以来之战斗加以检讨……他们据守散兵壕，决死勇战直至全部阵亡。其重叠相枕、力战而死之状，虽为敌人，睹其壮烈，亦为之感叹。战斗中曾使翻译劝其投降，而应者绝无。看来，战至尸山血河之精神，并非我军所独有。为我军计，对无视他人，自我陶醉之情绪，应有所慎戒……

此报

昭和十三年四月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