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章 马革裹尸还（2）

这是一个昆明地区一个难得的晴天，**无云的天空没有一丝风；湛蓝蓝的好像在映照着人世间的喜怒哀乐！

昆明的上空很干净，丝毫没见敌机来袭的踪迹；这并不是暴风雨的前奏，而真的是一个爽朗的晴天。

进入国境后（其实野人山在当时属于中国领土，所以队伍很早就进入国境了），残破的队伍在一个边境军营里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新的衣服。之后排着齐整整的队伍正式进入国境。没有任何的欢迎仪式，没有鲜花，没有任何人的欢呼之声；这支部队就这样静悄悄的回到国内。几天后，新闻报道才得知远征军归国的消息，于是铺天盖地的报道席卷而来……

赵轩逸步入国境不久就大病了一场，伤寒引起的高烧造成意识昏迷，军医无法治疗，就决定转送到昆明；小东子带着几个士兵用担架抬着他一路到了昆明。

暖暖的阳光挥洒在一座简陋的医院窗前，透过窗子进入屋内；整个屋子都暖洋洋的；卧榻在病床上的赵轩逸现在有了更多的时间去来思考战争的形态的进程，他一直在思考着未来的战争走向和那些入缅的官兵。

入缅一战，部队伤亡惨重，当初的十万虎贲军如今已经消耗殆尽；独立旅所剩官兵不足五分之一，重型装备几乎丢失殆尽，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后来他自己主动卸去了独立旅长一职，专心在此处养伤，他准备积极向上级建议组建一支新型的快速应急部队。

身体恢复后，小东子受命再次返回澜沧江边界，收容陆续走出野人山的散兵；令他们激动的是，竟然在这里见到了已经走散的很多官兵。

此时，已是十月份了，辣寥寥的风吹在脸上还有些生疼，可这些官兵们的心里却都热乎乎的，经历生死的战友终于又见面了！

没有一份情谊能比这种同生共死的情怀相比了……

西沉的夕阳将半边的天空染的绯红，余晖撒到一座西式建筑的阁楼前，就像一个带烟气的火炉映着红彤彤的暖光；赵轩逸正站自己的书房里，挥毫泼墨。

砰砰！两声敲门声传了进来；警卫应声前去开门，面前一位军装打扮的女军官使之眼前一亮；她客气的说道：“你好！我是**日报的记者，请问这是赵轩逸将军的住宅吗？”

“是的！你有什么事情吗？”警卫礼貌般的回道。

“是这样的，我们要对赵将军进行一次专访，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哦！……”警卫略微沉吟了一下，他拖着长长的尾音说道：“这样吧，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报告一下将军！……”

赵轩逸听说是个记者，开口就说不见，可警卫还没走出去；他又回了回神说道：“等等！你叫他到客厅等我吧！”

客厅里，两面摆放着西式家具；两边的墙上却挂着两幅书写诗词，左面是张元干的《水调歌头》：耳畔风波摇荡，身外功名飘忽，何路射旄头？孤负男儿志，怅望故园愁。 犹有壮心在，付与百川流。

右边则李后主的渔夫：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无言一队春。一壶酒,一竿纶，世上如侬有几人？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李曼丽静静的默念着……

这时，赵轩逸穿着一身绸丝马褂，脚下蹬着一双千层底布鞋走进了客厅；李曼丽随即站了起来礼貌的鞠躬伸手道：“赵将军你好！我是**日报的记者李曼丽，很感谢你能接受我的专访。”

赵轩逸也礼貌的伸手示意：“记者小姐，请坐！哈哈，真是倾国倾城啊！你们上司还真会选人，知人弱点啊”

李曼丽的脸上顿时间出现几朵晕红，果然是留过洋的人；开玩笑都很大度。

“好了！咱们也别客套了，该说什么，该问什么你就说吧！”赵轩逸随身坐下爽朗的说道。

李曼丽拿起纸笔，问道：“赵将军是留学欧美；可今天的打扮来看将军对传统文化还有些造诣，将军能说说自己对中国文化的理解吗？”

赵轩逸听后，放下手里的紫砂壶，清楚的说：“说的不假，我是留学欧美；可比起在中国的时间，那就不值一提了！再说祖宗文化有很多的可取之处，不是国外所能比拟；自然喜欢也就不足为怪了。”

李曼丽认真的记录着，到是赵轩逸主动问道：“李小姐今天来，不只是为了听我在这里大侃东西方文化吧？”

李曼丽勉强的笑了笑说：“什么都瞒不过将军的法眼；那是自然，听说将军从军至今已经参加过大小战斗上百场，还在空军担任过职务；那你能说说我军与日军现在的态势和远征军的情况吗？”。

赵轩逸又端起放在茶几上的紫砂壶，只是在手里摆弄，并不喝：“记者小姐，看来你对我很熟悉嘛？是啊，我从军至今是有很多年了！可战斗经验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中日之间的态势想必不必再说，我料定——日本必败！原因嘛，有这么几点：一是日本国力弱小，军队体制不尽完善；二是国际大形势有利于我，小日本树敌过多，兵家大忌！三嘛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我们国家现在团结一致，四万万同胞团结起来是惧怕任何敌人的！”

“远征军的事，一直是我心里的一个结；我感觉愧对那些死在野人山的弟兄！哎，我没有把他们全带出来……”说着赵轩逸放下手里的紫砂壶，长须的叹了口气。

李曼丽自然看出来将军情绪的变化，他对这事一定有些自责；以至于每每谈到此事，他就会自责。可野人山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恶劣环境啊？竟然叫那么多的热血男儿丧命与此；看来那里一定是比战场更加凶险。

二人谈论很多，从当前的战争形势到未来的国际走向；甚至还谈到了北边陕北的事；总之这种侃侃而谈的气氛使得李曼丽整理了一大堆一手资料；没过几天，报纸就连载了这个主题为“将军亲身谈抗战”的内容。几万字洋洋洒洒的文稿将抗战至今一个将军的事迹详细的阐述开来。后来，也就是几十年以后，研究抗战学者在此文献的基础上结合空军高翔鹰的事迹写出了“昨日血染长空”的长篇报告文学。

当然，这是后话。

自那次谈话结束后，赵轩逸就一直在思考怎么样去见见高翔鹰；高翔鹰给他拍过部分电报，可他一次都没回；他知道高翔鹰将亲弟弟托付给自己是基于多年的信任；可他却没有尽到一个长辈的责任！

赵轩逸不知道高翔鹰知不知道弟弟的事，可他就一直没说；说是心虚也好，说是害怕也罢；总之他一直都没说，他想拖着吧……

拖着……